看来,娃娃脸并不是个懒惰而漫不经心的人,所谓的懒惰和漫不经心都是相对的。
顾客虽然都是上帝,但也要看这些上帝顺不顺眼,顺眼的,拿你当上帝;不顺眼的,拿你当狗屁。
在娃娃脸看来,桂珍也不是上帝,他觉得上帝应该是男的。他把桂珍看作是上帝的女儿,他觉得只有上帝的女儿才会如此漂亮,所以他才会叫她姐姐,他其实想叫她神仙姐姐。
娃娃脸叫桂珍姐姐,他就成了她弟弟,俨然成为上帝的儿子。于是他很高兴,因为高兴,他才变得如此勤快。
他问他们点不点菜、点什么菜?他不再木讷,或许他本不是木讷之人。
桂珍说,刚才这儿的客人要的什么菜我们就照菜单来什么菜。
穆一星吃惊地看着她。他也是个要脸面的人,但要脸面须有经济做后盾,他实在囊中羞涩啊!
桂珍白了他一眼,说:“三哥,你不用担心,今天的饭我请了。”她又看看王小莉说:“姨姐,今天要不是遇见你,我就住宾馆了,宾馆很贵的呀!与其把钱交到宾馆里,还不如咱们一起搓一顿呢,一点儿也不亏!嘻嘻!”
陶兰说:“就这样吧!钱不够,我补上!”
“不用你补!我说请就请定了,钱不够我还不请呢!”
娃娃脸谁也不看,只看着桂珍说:“姐姐,今天客人多,店里忙不过来,你要的菜比较费事,等会儿才能上来。”
桂珍说:“不急,我们先喝茶。”
等娃娃脸出去后,桂珍对他们说:“人家两个人还吃八个菜呢,咱们四个人吃八个也算节省了。我每次出来订货,我爸爸总嘱咐我,出门在外,多带钱,该吃吃,该喝喝,千万不要省着,亏了自己的肚子;看见想吃的东西,多少钱也要买,哪怕只吃一口呢,不能留有遗憾。”
穆一星心想,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有钱,当然可以大手大脚;我家经济拮据,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母亲不止一次告诫他,要勤俭持家,穷家富过,不要糟蹋粮食,免得下辈子饿死。
他突然想起了王武,他家肯定更有钱,穆向东这个土财主和王武没法比,因为他的雅居房地产有限公司规模已经相当大,没有几亿资产就不能撑起这份家业。
穆一星在王武家吃过饭,喝过五粮液。那个甜甜的女服务员不知还在那里没有?他仿佛看到她正握着五粮液酒瓶为王武满酒,样子还是那样甜蜜。
王武还是单身么?那么有钱为何不再找一个?刚才跟付隽在一起的那家伙不像单身的样子,有钱的男人不会到了这么大还没有结婚,莫非结了又离了?假如已离婚,再找一个无可厚非;假如没离婚,现在又偷偷摸摸地与付隽交往,那纯属勾搭行为。
有了钱往往使男人变坏,这可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那半瓶五粮液被那家伙拿走了。
不拿走又当如何?你穆一星能喝人家剩下的么?半瓶五粮液也值不少钱呢,若把它折价成散酒,够父亲喝一年了。
父亲越老越想得开了,农活打理得马马虎虎,唯一的爱好就是放鹰抓兔子,或者打个鱼、摸个虾、扎个王八什么的。用这些野味就酒喝还是蛮惬意的。
这菊hua茶的味道喝惯了还是可以的,为什么陶兰偏爱这一口呢?也许不光解渴,还能养颜。
夏天了,陶兰的容颜还是这样的姣美,虽和桂珍比起来好像稍显逊色,但比起王小莉来似乎要靓丽一些。
女孩子在夏天不喜欢在户外活动,重要原因之一恐怕是担心将皮肤晒黑,万不得已非要出去不可时也要涂上防晒霜、戴上遮阳帽,还要尽量往阴凉处躲,哪像男孩子那样天不怕地不怕,干什么都不管不顾?
今天下午就很热,那片小杨树林就像个蒸笼,他躲在那里就像一只大粽子投放到热锅里似的。
陶兰不会傻到与他一起当热粽子的程度,那她干嘛要约他呢?
穆一星早想问问她个中原因了,从刚才第一次见到她就想问了,只是找不到恰当的时机。
现在就喝茶的机会,他想旁敲侧击一下,于是问道:“陶兰,今天没回家看看?”
“上周回过家了,我不喜欢总往家里跑,像谢冰似的。”
“不回家,也没和同学出去遛遛?”
“天热,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宿舍里呆着。”
“宿舍比外面也凉快不了多少。我在宿舍呆不住,今儿个午后不到一点——就出去了……”他忘不了那张小纸条,它就装在t恤口袋里,上面的一字字、一句句都记得十分清楚。
他有意把“一点”说成重音,并把“点”字拉长,以便引起陶兰注意。
果然,陶兰睁大眼睛说:“一点?你真够可以的!不怕热?一点时,我跟小莉睡得正香呢!”
看她那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话。
王小莉也说:“你们男生就是特别,没事儿时就爱往外面跑,好容易盼到个双休日,不好好休息一下,瞎串游什么?我跟陶兰睡到两点半,起来洗了把脸,就一块儿到教室里换黑板报去了。”
经她俩这一说,穆一星被弄糊涂了:
明明是陶兰给他留下了字条,为什么没去赴约?为什么躲到宿舍里睡大觉?如果今天是愚人节,那就只怪自己太蠢,太笨,猪脑子。但今天是6月14号,不是4月1号呀!
这事有点儿蹊跷,不能不问问。
但怎么问呢?当着桂珍,当着王小莉,让他怎么问得出口?把小纸条掏出来吧!让她看看,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看她有何话说?
唉——不行,绝对不行,这样一来,弄得谁都脸上无光。等有机会再单独与她对证吧!女孩子都是注重脸面的人,兴许她的爽约另有隐衷。
但今天也不能就此算了,我得跟他开个小小的玩笑。
穆一星喝了口茶,未曾说话自己先笑了,笑后才假装板起面孔,然后说道:“陶兰,你在骗我呀!你说你在睡午觉,可有人却在这个时间段看见你出了校门口。”
“呦!是么?”她微笑着,“这可新鲜了,那人可能大白天见鬼了。”
“可那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说还看见你从报亭那儿买了个雪糕,一边吃着一边向东走去了。”
陶兰说:“没事儿我去东边干嘛?而且我不爱吃雪糕,吃了对胃不好;即便偶尔吃块雪糕也不会买报亭那儿的,我怕买来假货。这些个体商贩为了多赚钱,卖假货得多。万一我吃出病来谁管?”
穆一星煞有介事地说:“哦,没买雪糕……那就是买汽水了!”
陶兰气乐了,说:“没买汽水!我从不喝汽水,我嫌那刺激味儿。实在口渴了我会买矿泉水。”
“哦,我知道了,你既没买雪糕,也没买汽水,只买了瓶矿泉水。”
陶兰叫起来:“你怎么总喜欢我买东西呀!我什么也没买!”
“哦,什么也没买。那准是去报亭打了个电话。”
“没事儿我打什么电话呀!再说,就是有事我也不去那儿打电话,我会直接回家。”
“咦?莫非那人看走了眼?”穆一星装出很奇怪的样子。
“切,肯定看走了眼!因为吃过午饭后我哪儿也没去,直接回了宿舍,小莉可以给我作证。”
王小莉说:“陶兰真的哪儿也没去。你看你问的,都是一些没影儿的事。”
穆一星嘿嘿一笑,不再言语,慢慢喝茶,慢慢梳理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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