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星心想,看来陶兰在此以前没出校门基本属实。这也就是说,他从小杨树林走回来时看到墙角人影一闪,那人肯定不是陶兰了。但那人穿着白上衣,花格短裙,与现在陶兰的穿着别无二致,那人又是谁呢?
他突然想起了王雅琴。一个小时前,他和桂珍在桃园里闲聊,后来他被“罚站”,钻出篱笆缝隙,突然就看到墙角的王雅琴,也是白褂子,花格短裙,他在上午已经见过了。
如果那人是王雅琴的话,好多问题就容易梳理了。
首先可以基本肯定的是,学校东北角和东南角闪过的人影为同一个人,这人很可能就是王雅琴。
其次,王雅琴在墙角一见他就躲,侧面证明她只想跟踪,不想与他正面接触。
第三,平时王雅琴从没有跟踪过他,而今天却要跟踪,很可能她知道他今天将要去做什么,而这件事又是她非常关心的,因为她喜欢他。
第四,他和陶兰约会,这是两个人的秘密,按理说第三者是不会知道的,如果假定第三者是王雅琴的话,并且她知道了小纸条的事,只能这样推理:在他没见那纸条前她已提前看过了,并且是偷偷看的,因为她与陶兰面和心不合,陶兰宁可让王小莉知道约会之事,也绝不会让王雅琴知道的。
王雅琴什么时候看的呢?上午开碰头会时也没见她摆弄他课桌上的物品呀!即便摆弄几下,怎么就会想起翻看他那本夹着小纸条的小说呢?那小说只是平装本的《红楼梦》而已,每个图书馆里都有,每个新华书店都有,值得她如此好奇么?
但王雅琴偏偏知道了,而当事人陶兰似乎还蒙在鼓里。
按常规分析,陶兰既然敢约他,以她通常的行为做派,肯定就会去的;如果是为了保密,怕王小莉知道,满可以等她睡着后再去赴约嘛!
看现在的情景,陶兰似乎压根儿就不知道纸条这回事。
那只有这样解释了:陶兰压根儿就没写过约他的纸条,所谓的纸条很可能是别人模仿她的笔迹写的。
陶兰的笔迹他熟悉,《晓荷》至今共出刊过7期,期期都刊载她的文章,他曾几次看着她的手稿刻板,那端庄秀丽的仿宋字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模仿者显然也熟悉她的笔迹,并且会模仿,模仿得惟妙惟肖,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难怪他一见纸条就断定是陶兰写的呢,人家是有功底的人,堪称模仿大师啊!
假借陶兰之名约他出去,而陶兰不知情肯定不会去。那张纸条就像道士们画的一道符,“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骗得他像个听话的小鬼儿,欢天喜地而去,垂头丧气而归。
那人图什么呢?
好玩?看热闹?耍耍他?什么人呢?缺德带冒烟,损人不利己。
穆一星琢磨半天,还是觉得这事儿就是王雅琴干的。
上午开会时,他的确没注意她是否翻动过他课桌上的物品,但她却一直靠在他的课桌旁,别人都离那儿较远,只有她才会有机会将提前写好的便笺塞进他看的小说里,而小说书签处最容易被翻开,也最容易被他发现。
这丫头,为了算计他,真是用心良苦啊!
这样一想,穆一星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不再推测王雅琴做此事的真正动机,这事反正已经过去了,以后碰上她再说。
他在想自己与陶兰的关系。
陶兰既然不知情,没有恶意戏耍他,那说明他俩还有成功的可能xing,不管胜券多大,只要有一分机会,他就绝对不放过。
想到此处,他的心较为释然了。但为慎重起见,他还是想寻到机会拿出纸条与陶兰对证一下,不能依靠推测冤枉了王雅琴,毕竟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搞恶作剧是一回事,喜欢是另一回事;也许是因为喜欢,她才出此下策的。同时,他还想借助那纸条对陶兰做个试探,看她对两人约会之事作何反应?因为他真心希望能有一次单独与她约会的机会。
穆一星一边喝茶一边发愣,而那三位女孩儿却旁若无人地说得热火朝天。
她们在相互比皮肤,比发型,比服装质料;说化妆品,说焗油,说烫发,说保健。
“三个女人一台戏”。
穆一星对她们的话题不感兴趣,他更愿意看她们“唱戏”。三个没有化妆的“旦角”天然去雕饰,美的朴素,美的实在。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桂珍居然同她俩谈得如此融洽,实出他之所料。他本不愿意带她来,怕她的出现影响他与陶兰的“交往”;他最后带她来,一是出自无奈,二是意气用事,想对陶兰的爽约实施报复。
穆一星现在大致知道陶兰并没有主动约他,如此一来事情有点复杂化,他当初想起以这种愚蠢的方法来报复她实属下下策,因为据他推测,他和陶兰仍还有成功的可能xing,至大兜个圈子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但若让陶兰看出桂珍在追求他,势必让这种成功的可能变成虚妄,起点也会变成终点。
正常的女孩儿绝不会一时冲动寻求刺激,她们不希望竞争对手越多越好,这就好比赌博押注,如果脑筋一时发热,恨不得把所有老本都压上孤注一掷,往往得到的后果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人生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在拿命运做赌注,只是在他赌的时候不自觉罢了。
穆一星“与陶兰约会失意”之后的确想赌一把,不是不自觉,而是主动出击。因为桂珍寻上门来犹如给他送来赌金,他要拿桂珍做筹码,以她的天生丽质、无与伦比的美丽做筹码,以此激起陶兰的醋意,进而让她对爽约深感后悔,让她觉得爽约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但现在陶兰很平静,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平静,因为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有约会之事。
也许,陶兰根本就没想过要约他。是他在自作多情。
穆一星现在有点忐忑,他觉得该后悔的不是陶兰,而是他自己。因为他带来了桂珍。
穆一星最在意的还是陶兰对他的态度。
既然她不想约他,他是否尝试一下主动约她呢?他刚才就想到了这一点,现在仍在想。
他看她们说得比较投机,就把茶杯一撂,说:“这菜等的时间不短了,还没动静,谁去催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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