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编辑部里空空荡荡的,周六这里很少有人的。
王雅琴在编辑部自己的休息处匆匆洗了把脸,打开落地扇,躺在chuang上一个劲儿喘气。
刚才又是跑又是上楼的,累得她够呛。
她的计划只实现了一半,后一半在开始阶段就砸了锅。
干嘛非要去墙角察看不可?干嘛这么不放心?猴急猴急的。老老实实地在饭庄呆着不就得了!
这回可倒好,八成要露馅儿!
他若猜出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该会怎么想?我在这时还能乘虚而入么?
他要去教室就好了,我可以直接去找他;到宿舍就麻烦,这大中午的,男生宿舍可不是一个大姑娘敢擅闯的。
且慢!即便他去了教室,我去找他又能说什么呢?如果我这时去找他,很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还是先等等吧!
当务之急的任务是睡觉,先睡它俩小时再说。
当王雅琴想睡的时候,反而睡不着了。chuang头堆着些没看完的稿件,她随手抽出一篇翻看,切!怎么会是贾芸的?
她一看贾芸的名字就把他的稿件扔到地上去了。又抽出一篇看,是李大棒槌的。你小子凑什么热闹?你那两把刷子也想写诗?真不知天高地厚!想走我的后门儿?甭想!去——甩手间,那稿件已盘旋着向地面落去。
睡不着就不睡了。
她又去洗脸,刚才已经洗过了,但没洗好,而且忘了搓脸。
她这次洗得很认真,搓得很仔细,因为早晨的化妆品全被汗水冲跑了。
南墙上挂着面镜子,她对着镜子在脸上涂抹了好半天,又把头发重新做了梳理,这才慢慢走下楼来。
她想好了,到一个能看到穆一星宿舍楼的地方去等他,不管等多长时间也要等。
到了楼下,她左右张望。
南面稀稀拉拉地有几人在走动;北面传达室方向聚拢了一些人。
发生了什么事?
切!学校能有什么事?除了“招领启事”、来往信件通知、报纸栏里的新闻等等还能有什么?
她向南走,走得很慢。
两个女同学从后面赶过来,边走边说话。
“那女的长得很漂亮,不知是哪个大学的学生?”
“不光漂亮,还很洋气。咱们学校的女生按个儿数,也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
“不对吧,中文系有个叫陶兰的听说非常漂亮。”
“你见过么?”
“可能见过,但不知是哪一个。”
“你没见过我可见过。高中时我们在一所学校的。她很漂亮,是我们的校花,但比起这位来她差了一大截。”
“付隽似乎也没这位漂亮。”
“她说她找穆一星,说穆一星是她哥哥。这穆一星是谁?哪个系的?”
“音乐系的吧?”
“瞎掰!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吧,哈哈……”
她俩从身旁走过。
王雅琴却站住了。
什么?有美女来看穆一星,管穆一星叫哥哥?比付隽和陶兰还漂亮?不会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瞧瞧此位是何许人也吧。
王雅琴转身走到传达室门前。
传达室的老王叼着个大烟斗笑眯眯地看着桂珍,而此时桂珍正跟黑大个儿章骉和张八儿张希望说话。
王雅琴站在西面保卫室门前,躲在一qun人后面偷偷看着对面。
果然像刚才俩人说的那样,这姑娘真是太漂亮了。
王雅琴上下打量她,越看越吃惊,越看心里越没底。一时,羡慕嫉妒恨,多种情感相互交织,残忍地咬噬着她的心灵。
王雅琴当即断定,此漂亮姑娘绝不是穆一星的妹妹,他曾告诉过她,他兄弟三个,没有姐妹;这女的是冒牌货,很可能是他的对象。
岂有此理!
我这“弟弟”远不是单纯地追求陶兰,他的心里可能还有“张兰”、“李兰”、“猫兰”、“狗兰”、“杂种兰”、“王八蛋兰”……真是气死我了!
她只听见章骉说去给那女的找穆一星,别的什么也没听见。
她毫无目的地走出校门口,过了会儿又毫无来由地进了校门。
进了校门不由自主地看了桂珍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南走去。走到花园旁边站立一会儿,立刻转身向回走。
她盯着传达室方向,走得很慢,目光锁定桂珍的身影。
她不想离得太近,就靠在女生宿舍楼月亮门旁的一棵梧桐树上稍事休息。
过了会儿,她才见到穆一星出现。
他没走男生宿舍楼东门,而是从西门绕过来了,再折向传达室,走到那位姑娘身旁。
王雅琴贴着墙根向大门口方向走,走过男生宿舍楼和实验大楼,将要到图书馆大楼时,她见穆一星带着那姑娘走出了学校大门,拐向了东面。
王雅琴不由加快了脚步,到了大门口刚一探头,见穆一星正低着头买雪糕,立刻缩回去了。
传达室的老王从小窗子里shen出头来笑着问:“王同学,干嘛呢?我见你今天老是出出进进的。”
她和老王比较熟悉,就走过来轻轻说:“我在等我姐。”
“王主座干嘛去了?”
“到省里开会去了。”
“你在家里等不就行了。”
“我想帮她拿东西,好多好多呢。”
“哦——”老王说着就把脑袋缩回去了。
王雅琴一面瞄着大门口,一面背着身子假装看报纸栏,生怕穆一星买完雪糕折回来看见她。等了会儿没见动静,她才重新走出大门,四处一打量,他俩已踪迹不见。
肯定向东面去了!她断定。
王雅琴追到墙角,果然见那俩人正顺着学校东院墙向南慢慢走着,已经走出了一百多米。
她赶紧又转回了墙角,贴着墙,闭着眼,微微喘着气。
过了一会儿,她shen出半个脸向南看,那俩人看样子合二为一,一条黑狗正从他们身旁跑开,跑到一个戴着草帽、扛着铁锨的人身边去了。
她又缩回了头,喘气并带生气:好个穆一星,原来是偷情来了!
过了会儿,她忍不住继续偷看。
咦?人呢?
唉!他们准是向西走,再从西院墙转回学校。我得去前面截他们!
她从学校东北角转向西北角,试探着向南张望,仍不见他俩的身影。奇怪!莫非他俩走到西边后又原路返回去了?
她又等了会儿,还是没动静,但见红砖砌就的院墙在阳光下呈现一道怪异的颜se,说红不红,说黄不黄,黑红交错,黄白交织。
王雅琴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因为看到这些颜se她突然联想到了人的头颅破裂后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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