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轻寒忍不住道:“这天衡派莫祖修果然是只老狐狸!”听到的这些大致也能拼凑出三年前那晚所发生的了,再顺着往下查,估计离真相就不远了。
墨轻寒顺手扣住顾惜夕的手腕,准备离开,却发现顾惜夕身体僵硬,似有战栗。
墨轻寒看向顾惜夕,虽然她将情绪隐藏得很好,但身体的微颤还是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震荡,联想到她昨日在知晓阁的情形,有一点可以肯定,顾惜夕将知晓阁看得很重,听到这些应该是不好受。
墨轻寒忍不住将手下移,用自己的手轻柔地包裹住顾惜夕有些冰凉的纤纤玉指,想给予她片刻温暖,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
墨轻寒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另外藏在草丛里的几人,是御前司。墨轻寒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带着顾惜夕离开。
御前司领头的着黑底绣有紫色芙蓉花长衫的女子也回看了一眼墨轻寒,并无动作。
黑衣女子和几个属下离开草丛,看着左右两边,一边是刚离开的武林各派,一边是九重楼墨轻寒和一个女子,那女子就是从大理寺卿楚青阳手中劫走的顾府小姐吧。
一个属下问:“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女子:“武林这边大人交代只用知道他们来渝兰做什么就行,看样子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必理会。至于墨轻寒,奇怪,他怎么会对这江湖恩怨也感兴趣?大人一直在查九重楼,只是暗查,应该不希望我们现在就和他发生什么冲突,节外生枝只会扰了大人的计划。”
属下:“是,那顾府小姐呢?要不要追回?”
女子:“重要的东西都已经运回京了,一个痴傻小姐无关紧要,人是他楚青阳弄丢的,我们御前司没必要帮他善后,派人盯着点他们的动向即可,墨轻寒武功深不可测,就是想将她追回也未必能得手!”
黑衣女子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冷静,恰恰相反,她心绪难平。
御前司一行也是早早就到了这下马坡,五派所说的一切黑衣女子都听在耳里,痛在心里,这只言片语勾勒出的故事,在她这里是噩梦重现。
黑衣女子就是颜紫盈,她亲历了那样的一个夜晚,三年过去了,每每回忆起来还是悲愤交加,要不是答应了大人,一入官门,便要忘却自己的江湖身份,且已改名为严紫凝,不再过问江湖事,更不能寻私仇,自己定是要将这些门派一个一个屠尽,就像当初他们杀上翠屏峰时那样。
严紫凝犹记得那晚多少弟子死在自己眼前,那样的血仇如何能忘,那夜若不是身负重伤的师兄在最后力挽狂澜,才保下了自己和剩下来的弟子。可是师兄呢,那样光风霁月般的人物,却要拿起屠刀,双手染血,要变得心狠手辣,无情无义,这样的忍辱负重,每一日可是都在煎熬?师兄说要学会隐忍,大仇终有一日会得报的。
痛苦的何止一人,顾惜夕任由墨轻寒拉着自己前行,心中悲痛欲绝,老天何其残忍,让自己活过来就是为了感受这切肤之痛吗?知晓阁覆灭,弟子被屠,师兄师姐也都不在了,这就是事实吗?自己仅存的一点希望都幻灭了,倒不如真让自己三年前就死得彻彻底底。
且这仇人是这江湖武林,是这险恶朝廷,如果顾惜夕想报仇,是要屠尽武林,推翻朝廷吗?想到这里顾惜夕就觉得自己很可笑,别说自己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就是换成以前的颜红素,一人之力,怎可与天下抗衡?
顾惜夕不甘心啊,既然重活一世,总要做点什么,让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让亲人的血不能白流,要向这世间讨回一个公道!
顾惜夕按下心中的滔天恨意,很明显,自己最先要做的就是查出知晓阁被灭的全部真相,找出那个幕后主谋,朝廷中能调动水师必是位高权重甚至是上位者,灭门夺宝,这等不光彩的事想必当初做的时候就很隐秘,三年已过,再查估计是困难重重。
至于宝物?顾惜夕记忆缺失,实在想不起来。想到了墨轻寒的那句“鱼饵已出,就看能不能钓到什么大鱼了”,顾惜夕觉得这次挑起五派聚首的人就是他,可墨轻寒跟知晓阁并无交集,他为什么要费心调查呢?难道也是为了那所谓的至宝?
就在顾惜夕千头万绪理不清楚的时候,俩人已经来到一家小馆,落座,上菜。墨轻寒习惯性地给顾惜夕喂饭,顾惜夕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张嘴吞下,墨轻寒又悉心地喂送两口汤。
还没喂几口,邻桌就传来打量的眼神,是几个带刀的汉子。
一人问:“大哥,是他不?”
被称为大哥的拿出画像,银面黑衣男子,立刻握紧刀:“没错,就是他,消息说的不假,真在渝兰郡,身边确实带了个傻子!”
然后这几个汉子全部起身,向墨轻寒这桌围过来。
墨轻寒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给顾惜夕喂饭,其他几桌被这阵势吓到都纷纷离开,小馆顿时显得宽敞起来。
大哥喊道:“你就是墨轻寒?”
墨轻寒只顾喂饭,也不看来人:“不是!”
小弟急道:“明明就是,跟画像里一模一样!”
墨轻寒无奈:“回答了又不信,又非要问,何苦来哉!”
大哥吼道:“墨轻寒,休要猖狂,你若束手就擒,我等也不会害你性命。”
几个山野莽夫偶然看到了朝廷的悬赏令,虽不知是何缘由,但这一人可值千金呢,以为凭着兄弟几个会些拳脚功夫就能捡到大便宜,却根本不知道墨轻寒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但凡听过九重楼这个三个字的看到悬赏令都是视而不见,一笑了之,谁还真上赶着去送死啊,也就是这些无知的小啰啰才会见钱眼开。
墨轻寒轻笑道:“既然不为杀我,那抓我做甚?”
小弟:“嘿嘿,你小子命贵,价值千金,抓了送往京城领赏金啊!”
墨轻寒心想,之前朝廷都是暗中悬赏,悬赏已久也不见真有什么人会为赏金来找他麻烦,这次连这些杂门杂派都知道这悬赏之事,看来是自己劫走镇国公府遗孤,惹怒了朝廷,要对自己下重手了,惹得这些无名小卒都来寻衅了。
墨轻寒感叹:“都说好人有好报,我这次难得行侠仗义怎么还混成朝廷通缉犯了呢?”
墨轻寒幽怨地看了眼顾惜夕:“小丫头,你说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墨轻寒又看了看周遭的几个壮汉,冷笑道:“各位堵在这里,挡着我吃饭啦,让开!”
只见墨轻寒眼睛微眯,目色一狠,随即出掌,掌风凌厉,生生将眼前几个汉子震出两步开外。墨轻寒起身,连提带踹,三两下将几个汉子扔出了小馆。
几个壮汉无不龇牙咧嘴,心下明白,这赏金也不是自己有命能拿的,纷纷落荒而逃。
墨轻寒轻轻掸掸手上的灰尘,回馆坐下继续吃饭。
门外,龙湖帮刚好经过,叶枫看到这动静不免好奇,往里看去,就看到了墨轻寒和顾惜夕。叶枫领着一众人进入了小馆。
“敢问阁下可是墨公子?”
“想安静吃顿饭都不行,怎么,叶少侠也想要赏金?”
“刚才那些人是为了赏金?那还真是嫌命长!阁下可知,现在黑白两道,公子的画像可是人手一份。”
“叶少侠过来不会就是专程提醒在下注意安全的吧!”
“墨公子说笑了,朝廷的悬赏时日已久,墨公子还不是一直来去自如,我行我素,以墨公子的本事,该害怕担心的反倒是朝廷。”
“既然无事,我也吃的差不多了,先告辞了!”
“慢,我有其他事想求教。”
“何事?”
“江湖传言,知晓阁阁主颜红素是死于你手?我想知道是否属实?”
“叶少侠都说是江湖传言了,岂能当真?”
“以颜阁主的武功,我细数了各种可能,只剩下这一种可能,就是九重楼第一高手的你,杀死了她,却不留下任何痕迹。”
“怎么,武功高也算罪过?如果你是武林第一,那是不是代表着是你杀了她?”
“不可能,就算我武功再高,我也绝不会伤她分毫!”
“你看,万事皆有爱恨情仇驱使,我远在京城,跟知晓阁并无任何联系,我有何理由?”
“九重楼不是天下事皆可交易吗?如果有人买她的命呢?”
“你当我九重楼是什么地方,是有交易杀人,那都是该杀之人,颜阁主貌似不属于这类,九重楼的交易归楼主管,我们楼主可是挑剔的很呢!”
“好,我姑且相信你!”
“你确定她真的死了吗?三年前颜阁主是离奇失踪,无人知道她的下落。”
墨轻寒说到这里时情不自禁看了一眼身旁的顾惜夕。顾惜夕一脸痴傻,却掩不住眼底的暗流涌动。
“我一直在查知晓阁的事,查她的下落,除了知道她在知晓阁出事前就离开了渝兰,其它一无所获,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墨轻寒心想自己何尝不是呢,现在也才刚有点眉目,只有回到京城继续查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
“好啦,谈完了,我该走了!”
“哪里就谈完了,你还什么都没说,我还什么都没问。”
“九重楼的规矩,打探消息是要收费的。”
“我要跟九重楼做交易,我愿出价买消息,就买颜红素的下落,价码你随便开。”
“好啊,做交易就按规矩来,自己去京城,凭本事交易。”
墨轻寒起身,牵起顾惜夕。
叶枫不甘,手探入袖袋,准备取出软筋散来困住墨轻寒,逼他就范。
顾惜夕恰好看到这一幕,心底无语,感叹怎么三年都过去了,这小子还是这么爱用阴招,于是故意假装自己被桌角绊住,将手里的水恰好泼向叶枫的袖口。
叶枫大惊:“你……干什么?”
墨轻寒及时出手将顾惜夕腰肢揽住,拥入怀里,看向恼怒的叶枫和他湿了一片的袖口,又疑惑地看向顾惜夕,只一瞬墨轻寒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墨轻寒嘴角微翘,不再理会叶枫,带着顾惜夕就离开了。
叶枫手下问道:“要不要跟着?”
叶枫:“不用,跟了也会丢,刚才没注意,墨轻寒身边的女子就是他抢来的顾家小姐?”
属下应道是,叶枫:“不是传言顾家小姐是个痴儿吗,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叶枫心想刚才是错觉吗,那个顾小姐分明就是故意的,可是她怎么会熟悉自己的小动作?
墨轻寒扣住顾惜夕的手腕一路不放。顾惜夕内心都快抓狂了,几次试图假装磕碰到什么挣开,却立马又被墨轻寒抓住收紧。
墨轻寒最后干脆不抓手腕了,改为与顾惜夕十指相扣,两手交织,似有脉脉温情流动,墨轻寒没由来的心情大好。
顾惜夕有种想把墨轻寒给劈了的冲动,却又不得不装傻。顾惜夕甚至觉得墨轻寒就是故意的,隐隐猜测他该是看出了什么,是啊,连日里的朝夕相处很难不发现自己并非真痴傻,心想必须尽早逃离这尊大神,不然肯定真会被他给逼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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