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顾惜夕担心墨轻寒去下马坡不带上自己是多余担心了。
墨轻寒料想顾惜夕定是想去下马坡看看的,与其让她费心想着怎么偷偷溜去,倒不如放在身边来的稳妥。
二人来到下马坡后,隐藏在一块巨石后面。
玉虚派、青城派、首阳宫和龙湖帮的都已经提前到了,牵头的天衡派还未到。
顾惜夕看着这几派中好些熟悉的面孔,有些还是真正打过架流过血的,当然流血的都是他们,往昔记忆纷至沓来。
算起来武林中大大小小这么多门派,眼前的玉虚派、青城派、首阳宫和还没到来的天衡派都是跟知晓阁或多或少有过旧怨。
比如天衡派自视甚高,百年基业,没想到后来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知晓阁盖过了风头,自然心生怨怼,处处挑事,往往都被师兄打脸回去,自己也是经常以戏耍天衡派为乐,莫祖修气不过就到处诋毁知晓阁是邪派练邪功。
其实练邪功的是首阳宫,首阳宫有长老弟子为练功残害少女孩童,放其血练神功,为害一方,自己知道后提着清光剑便杀进首阳宫,灭了一众恶人,首阳宫是丑事败露,为武林唾弃,自己也没落好,背上嗜血的名声。
再比如玉虚派属道教,可惜本事不佳,‘道行’不浅,专炼制神丹符水欺骗百姓,后来神丹符水还卖到了渝兰郡,坑了自己门下弟子,师姐最是护短,于是一鞭破玉虚,玉虚派后来再也不敢乱来了。
至于青城派其实没多大仇怨,不过是这青城派掌门向师父提出联姻之事,师父不喜,师兄厌弃,使得人家掌门千金又哭又闹,徒惹江湖笑话。
这些个门派自诩名门正派,其实各自狭私污秽,三年过去,如今再看,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可是龙湖帮怎么也会在这里,龙湖帮也跟当年之事有关?叶枫,我们不是朋友吗?
顾惜夕回忆乱入时,几个门派争论开来,墨轻寒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首先发声的是玉虚派掌门冲虚道人,冲虚道人:“大家来到这渝兰郡,都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信。”
冲虚道人从怀中取出信展开,念道:“知晓一夜离恨天,五鬼夺宝意何为,红颜素手不复见,三载归来问青天!”
此言一出,让在场的人无不有些心惊。冲虚道人继续说道:“此信来的蹊跷,老道便与天衡派莫掌门商议,让大家聚在一起,好看看,是何人在装神弄鬼?”
听到这里,青城派掌门许之翔:“难道是怀疑这写信之人在我们当中?首先说下,我青城派做事可不会这样藏着掖着。”
冲虚道人:“许掌门,莫动气,也并非说一定是我们五派所为,让大家一道就是来商量的,这信分明是在针对我们五派,大家通个气,商量个对策也是有必要的。”
龙湖帮新任帮主叶枫讥讽道:“也未必不是我们当中的,当年的事本就没有结果,大家相互猜忌,整出这么个事也不是没可能。”
首阳宫宫主项季满嗤笑道:“我看这写信之人就是你叶帮主吧,谁不知道当初你痴迷那妖女,提亲被拒,还一直念念不忘,整这一出就是想为她出头吧!”
叶枫气道:“你说谁是妖女,颜红素她是仙女,我就是喜欢她,这武林之中仰慕她的少侠如过江之鲫,你敢说你们首阳宫里就没有,光凭这一点判断写信之人,你首阳宫难道就没可能?”
项季满:“你们看看,到现在了,都还在维护那妖女,那妖女当年杀我长老伤我弟子,我首阳宫与她势不两立,妖女最好是死了,如果还活着我必取她性命!”
叶枫面露轻蔑,嘲讽道:“就凭你,当初颜红素在你首阳宫里红梅映雪时,怎么没见你敢上前一步?你这话敢当着颜红素的面说吗?”在场不少人哄笑了起来。
项季满恨声道:“颜红素是厉害,所以才看不上你,就算现在她回来了,凭着你们龙湖帮也参与了当年之事,你觉得她能放过你吗?所以小子,别痴心妄想了,还是想想清楚自己的立场才好。”
叶枫:“当年是家父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那糊涂事,我事先并不知情,等我赶上翠屏峰时,为时已晚!事后家父一直心怀愧疚,这才将帮主之位早早传给了我,我与你们不同,我不怕面对她,我今天来此不过是想知道她的下落。”
冲虚道人插话道:“大家别吵了,三年前的事,不管是对是错,我们五派都脱不了干系,我们当初也是本着替武林伸张正义才聚到一起,那颜红素血洗了试剑山庄,为祸武林,我等初衷只是为了讨个公道,谁承想后来……三年了,大家都以为此事已经揭过,现如今又有人将此事翻出,大家怎知这人没有后招呢?”
许之翔小心地问道:“你们分析一下这首诗,是不是说颜红素她回来了,给我们送信就是为了提醒我们,她要向我们报仇了?”
项季满是血淋淋见识过颜红素的可怕,心虚道:“是她要回来了吗?不可能啊,要是颜红素还活着,为何要等三年,大可第二天就对我们出手了。”
冲虚道长皱紧眉头:“三年前中秋夜自始至终颜红素都未现身,她未必就知道那晚的事跟我等有关,况且这知晓阁最终被灭也不是我们的手笔啊。”
许之翔:“我派与知晓阁并无大仇大怨,我没想过要灭了知晓阁的,当初我就是听了莫掌门的蛊惑,猪油蒙了心,才想去分一杯羹的,可结果什么宝贝都没见到,还惹来一身腥,派中弟子也折损不少,这个仇不应该算到我青城派头上,那次的事说到底是他天衡派主导的。”
这时天衡派掌门莫祖修率众弟子到了,莫掌门刚好听到了这话,气道:“登不上台面的东西,当初说知晓阁有至宝时,我看你青城派比谁都积极,如今不过是宵小之辈想要掀起点风浪,你就惧怕成这样,难成大器!”
不愧是莫掌门,天衡派的江湖地位不是其它几派能比的,加上莫掌门自身气场强大,一来就稳住了场面,在场的都纷纷对莫掌门行礼,莫掌门也一一回礼。
冲虚道长:“莫掌门来得正是时候,此事还需你来主持大局!”
莫祖修环顾四周,沉声道:“大家先不要自乱阵脚,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就相互攀咬,你们说说这暗处的人是不是就希望看到我们这样起内讧,然后再将我们一网打尽。”
这时许之翔势弱了些,道:“我刚才不是着急嘛,三年已过,三年里大家也都依照约定,绝口不提那晚的事,这怎么就有人翻旧账了呢,而且是人是鬼都不知,怎能不让人胡思乱想?”
项季满:“就是,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此事?”
冲虚道长:“雁过留声,虽然我们五派当初极力地抹了痕迹,也一致决定忘了那夜的事,可如果真有人要细查追究,还是能寻到线索的。”
莫祖修:“冲虚道长说得有理,三年前五派齐聚渝兰的事怕是瞒不住了,以后如有人问起,大家只需谨记,当初我们上这翠屏峰知晓阁是为了试剑山庄被灭门的事,实属匡扶正义之举,讨伐未成就离开了,至于知晓阁后来如何与我等无甚关联。”
叶枫忍不住了:“姜还是老的辣啊,好一句匡扶正义,就将当年之事轻飘飘的带过了,说什么为了试剑山庄讨伐知晓阁,试剑山庄刚出事那会大家就商讨过要知晓阁给个说法,无奈大家都怕啊,怕成为颜红素手下下一个被灭的门派,于是无人肯出头,直到数月后莫掌门得知知晓阁藏有惊天秘宝,才组织五派以此为由头讨伐知晓阁,说到底不过是利欲熏心罢了!”
莫祖修脸色难看,还是镇定道:“叶少侠年纪轻,口无遮拦,我念在与你父亲叶老帮主的交情上不与你计较什么,我今日来也是来坦诚一些事的,老夫有愧啊,事后我把整件事前后都细想了一遍,发现了许多蹊跷之处,想来我们也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许之翔惊讶道:“莫掌门何出此言?”
莫祖修:“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各位了,知晓阁藏秘宝这种事我如何知晓,是有一天有个神秘人深夜来访,告知了我这事,说知晓阁藏有一图,内有无尽财宝,还有稀世秘籍灵药等,说得图者可得天下,亦可平一切世间遗憾,老夫就不免心动了,你说谁听到这能不心动呢?”
冲虚道长疑惑道:“莫掌门这就相信啦?如此好事,那个神秘人为何自己不取?”
莫祖修:“老夫当时也不信,问了这话,那个神秘男子说他不图财宝秘籍,只要宝藏内的一味药,说他一人之力无法夺宝,想跟老夫合作,各取所需,老夫心里明白凭我天衡派一派也做不成这事,于是才将这秘密告知各位,各派都受过知晓阁的折辱,想着与各派共谋,利益共享,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许之翔:“依莫掌门之意,是有人假借我们五派之手重创知晓阁,然后坐收渔翁之利,这么说来是朝廷?”
冲虚道长恍然大悟:“对,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正当我们快要拿下知晓阁的时候,颜白离受重伤,颜紫盈昏迷,剩下的弟子群龙无首,江上便来了官船,船上下来的是严阵以待的数千甲兵!”
莫祖修:“对,就是这么回事,现在想来三年前我等都被利用了。”
项季满:“肯定是朝廷,也只有朝廷能整出这么大手笔!”
莫祖修:“这正是老夫的猜想,此事牵扯到朝廷,所以老夫当时才说此事到此为止,让大家切莫再提,以免惹祸。我想定是朝廷也知道了知晓阁藏至宝,不,很有可能那神秘男子就是朝廷的人,故意传消息,设计这么一出,巧夺宝物,至于后来知晓阁消失,那定是朝廷为了斩草除根,我想这颜红素应该是那晚之前就被除掉了,不然以她的心性,事后竟然一点风浪也不起?”
冲虚道长唏嘘到:“五派死伤不少,竟白白做了嫁衣,看来知晓阁藏至宝是确有其事,才值得朝廷如此阵仗!”
莫祖修:“老夫当初也以为消息所说可能夸大其词了,现在看来这是真的,想来这知晓阁正是因为掌握此图,才能建派不久就傲立江湖啊!”
项季满:“宝物想必已落入朝廷之手,那如今呢,谁又在重提此事,三载复来是什么意思?”
莫祖修:“我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就是为了告诉大家,知晓阁和颜红素都的确不在了,这点不就是大家一直最担心的吗?再说,说到底我们都是棋子,这做局之人才是罪魁祸首,要报仇也应该找他们,所以大家不必太过担忧!”
大家听到这里都觉得压在心口上的石头松动了不少。
叶枫:“莫掌门说的有理,只不过将一切推得一干二净也未免太有失名门风范了吧!毕竟当初大家也是真真切切杀上了山,那石阶上的鲜血,满院子的尸体,难道都是朝廷所为吗?而且没有五派联合,朝廷也未必那么容易就灭了知晓阁,我们都是帮凶,帮凶也是罪孽!”
项季满怒道:“叶枫,你到底站哪边?话说你们龙湖帮当初杀的人就少了吗?现在在这里逞什么英雄!”
叶枫:“我叶枫不是什么英雄,但至少我敢作敢当,当年之事龙湖帮错了就是错了,我龙湖帮欠着知晓阁欠着她颜红素数十条人命,我记着呢,它日如有机会,我龙湖帮必血债偿还!”
项季满冷哼:“漂亮话谁不会说啊,如今都不在了,你说这话等于就是空话。”
许之翔:“两位就别再争这个对错了,眼下毕竟有人在翻旧账不是,我们不得不防,查清这背后之人才是当务之急。”
莫祖修:“不慌,你们想想,我等局中人都难以看透真相,谁比我们还清楚那晚的事呢?这封信看起来言之凿凿,实则是在试探,我们只有等等看,看这背后之人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所以我们五派最近都谨慎些,遇事及时传讯,大家毕竟都是有根基的,小心防备着,想来应无大碍。”
一番话说的大家频频点头,话已说完,五派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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