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夕在前面走着,墨轻寒和拾七在屋顶上跟着。
墨轻寒还在思考刚才看到的一切,顾惜夕怎会认识鬼手老六?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一点他注意到了,顾惜夕似乎知道很多江湖之事,比如知晓阁、龙湖帮、天衡派、鬼手老六等,但她竟不知御前司的存在,这一点就很不对,就算一直在乡野也不可能消息闭塞成这样。还有她要做的那些东西,她要干什么?大理寺、兵部、御前司,她真要替镇国公府翻案?
“拾七,你怎么看?”
“这世间还真能找到和主上一样的人。”
“一样?就这丫头,哪里跟我一样?”
“皮相虽不一样,但骨子里是一样的,一样大胆,行非常事,走非常路,不惜命,不认命。”
顾惜夕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刚转个弯,就看到前面有七个人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
顾惜夕一眼就看出,不好,是镇魂江边曾经遇到的那伙火莲教的人,避无可避,只好悄悄躲进旁侧屋檐下,希望隐入黑暗中不被发现。可毕竟整条大街上都空无一人,顾惜夕再隐蔽也还是个大活人,在这寂静的夜里仍显突兀。
“掌教,你看,那里藏了个人。”
火掌教吼道:“藏了个人关我们屁事,妈的,一路被段沐那小子追杀,兄弟死了好几个,真是窝囊,墨轻寒,别让老子看到你,不然老子一定要亲手宰了你!”
一伙人准备继续赶路,先前说话的人又看了眼顾惜夕:“不是啊,掌教,那人好像是个姑娘。”
火掌教一掌拍了过去:“都什么时候啦,还想着姑娘。”
男子不甘心:“不是啊,掌教仔细看,她好像是跟在墨轻寒身边的小娘子啊!”
躲在屋檐下的顾惜夕一直不敢动,是希望自己能避开这麻烦,没想到有些事躲是躲不开的,心里又把墨轻寒问候了一遍。
火掌教这才细细瞧了瞧顾惜夕,笑道:“嘿,还真是的,哈哈,拿墨轻寒没办法,抓了他的女人也不错。”
男子左右看了看:“这小娘子在这里,那是不是墨轻寒就在附近啊?”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拔剑,如临大敌。
顾惜夕看着眼前这些跳梁小丑般的举动甚觉可笑,可瞧不上归瞧不上,自己又能如何,还是想想眼下该怎样自救吧!
众人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墨轻寒出现,才放下心来,火掌教和众人开始逼向顾惜夕所在的屋檐。
拾七:“要动手吗?”墨轻寒眼中寒意泛出,也准备行动。
可是谁知,顾惜夕突然神情一变,眼里充满惊惧,身体颤栗如筛子一般,声音也是哆哆嗦嗦:“各位……各位好汉饶命啊,我……我不是的,我真不是的!”
顾惜夕这个样子让墨轻寒身形一顿,直觉顾惜夕肯定不是因为害怕才这样,又要耍什么花样?于是示意拾七也停下再看看。
看到顾惜夕害怕成这样,火莲教的几人更是得意,火掌教:“姑娘,遇上我们算你倒霉,谁让你眼光差,跟谁不好非要跟墨轻寒呢,既是他的女人就得替他还债。”
顾惜夕眼眶蓄满泪水:“各位好汉,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墨……墨什么是什么人,你们还在找那个戴面具的人吗,我真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火掌教身边的男子:“小妞,你就别装啦,不认识?不认识墨轻寒能天天把你带在身边?”
顾惜夕哭腔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是渝兰郡普通人家的女子,那个戴面具的人是强行抓了我,我差点死在他手上,呜呜呜……”
众人看顾惜夕梨花带雨的模样,有了一两分相信,不禁问道:“你既说你不认识墨轻寒,那他为啥要抓你?”
顾惜夕委屈道:“是因为我不小心听到了他和另外一个穿蓝衣服的人的谈话,我真的就是路过,可是被他发现了,他怕我走漏风声,就抓了我。”
众人就更好奇了,墨轻寒的密谈,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赶紧追问道:“你听到了什么,赶快说说!”
顾惜夕疑惑道:“我是听到了,可是我听不懂啊,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火掌教:“你不用懂,原话说来听听。”
顾惜夕真的像是在认真回忆一般,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那个戴面具的好像说九什么楼答应灭了什么红莲教的已经做到了,让蓝衣服的人遵守承诺结账什么的,蓝衣服的人好像在说什么并没有全部灭掉之类的,让我再想想,对了,戴面具的称蓝衣服的人项公主,可是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叫公主呢?”
一席话云里雾里,可是火莲教的众人倒是听明白了,火掌教恨声道:“原来墨轻寒灭我火莲教,真的是九重楼与人做的交易,项宫主,不就是首阳宫项季满吗?”
火莲教其中一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们之前不就弄不懂墨轻寒好端端的为什么跑去渝兰吗?而且首阳宫的人的确在那几天也在渝兰出现过。”
另有弟子:“不对啊,我们为追杀墨轻寒可是一路从京城跟到渝兰的,明明看到的是大理寺卿楚青阳抓了这丫头,而墨轻寒是从他手上将这丫头劫走的。”
顾惜夕傻眼了,完美的瞎话要拆穿了,赶紧急中生智:“不是这样的,是我先听到谈话,觉得那俩人不像善类,恐有祸事临头,于是给京城的远方表哥写信想来京城避祸,你们说的大理寺什么的是来接我的,可惜表哥派的人真没用,竟然打不过戴面具的,害我最后只好一个人千里迢迢赶来京城。”
火掌教:“你胡说,派人来接你,派的是楚青阳,楚相嫡子亲自接?”
顾惜夕装作被吓到:“真的就是来接我的,不然你说他带走我一个弱女子干嘛?”顾惜夕心想还好楚青阳渝兰之行抓自己回京这事隐晦,而这帮人也不知道自己是镇国公府遗孤。
火莲教一人:“是挺奇怪,也没听说大理寺要在渝兰办什么案子,这丫头,看起来也不像朝廷钦犯,对了,你表哥是?”
顾惜夕瞪大眼睛娇弱道:“哦,我表哥啊,我表哥刚到京城没几年,他叫赵离尘。”
众人无不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火掌教:“你表哥是御前司指挥使,是信王萧大人?”
顾惜夕无辜道:“萧大人?好像是听说他改姓了,你们说这好好的为啥要改姓?”
火掌教旁边男子:“对了,在渝兰我们不就看到御前司的人了吗,定是楚青阳接人失败,御前司的人就亲自来接她了。”
顾惜夕故作惊喜:“表哥真的又派人来接我了,不过好可惜,错过了呢!”
火掌教转头一想:“不对啊,既然你被墨轻寒擒住,你怎么可能能从他手里逃出来呢?”
顾惜夕心想这火莲教也不全是傻子。顾惜夕装作想到什么难以忍受的事一样,先是抖动肩膀哭泣一下,然后断断续续地说:“墨轻寒就是禽兽,他把我抓住,日夜带在身边,晚上……晚上他……”
然后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顾惜夕哭哭啼啼:“我是趁他睡着了……才找准机会逃出来的,这一路上我都不敢露面,不吃饭不住店,躲躲藏藏,快到京城了,也只敢晚上出来……不就是在躲他……”
众人又开始同情起眼前女子来了,还有人说:“墨轻寒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禽兽!”
顾惜夕又睁着大眼睛对着众人:“要不,接下来麻烦各位好汉护送我回京,到时候我表哥一定会重重有赏的。”
还真有人心动了,火掌教一掌拍过去:“你找死啊,他萧离尘是什么人,心狠手辣,要是看到他妹子跟我们混在一起,就是为了他妹子的闺誉,也得把我们全都灭口了。”
众人点头,火掌教对顾惜夕笑道:“姑娘,此去京城也不远了,我们就不送了,就此别过。”
顾惜夕眨眨眼:“好汉,我已身无分文,方便借些银子不,回头让表哥还你们。”
火掌教赶紧对旁边人使眼色,旁边弟子就抠抠索索拿出一个钱袋递给顾惜夕,顾惜夕接过袋子表示感谢。
火掌教:“姑娘不用还了,权当孝敬萧大人的!”火掌教心里郁闷,兄弟一行没从这姑娘身上捞到什么好处,还生生被讹去了银子。
随后火莲教一伙人赶紧离开了,生怕这姑娘又出什么幺蛾子。
看到这伙人已走远,顾惜夕站直身体,用袖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面上再无柔弱之姿,反观满眼寒意。
顾惜夕心叹要不是如今这么废材,哪里用花这许多心思在这周旋,还好自己戏不错,自己这扮柔弱的演技全是哄骗师兄练出来的,每次闯了祸或者有所求,颜红素都假装哭哭啼啼的找师兄,师兄完全招架不住,无论何事,都会依了自己。
顾惜夕走出屋檐下,走了两步,看到手里的钱袋,火莲教在江湖上名声可不好,自己才不会收他们孝敬的钱,看了看自己躲过的屋檐,顾惜夕将钱袋一抛,就抛入了旁边院子里。
屋顶上的墨轻寒看着顾惜夕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起初看到顾惜夕表演梨花带雨很是震惊,后来对她胡扯一通竟然都能暗合现实的这份狡黠十分欣赏,再到她后来肆意摸黑自己让自己气得牙痒痒,这顾惜夕还真的是永远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啊!
拾七看到墨轻寒一张脸臭的不行,憋笑道:“顾小姐说的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你们的确每晚同睡一屋……”
“我是那种人吗?再说就她那痴傻模样,我是戴面具不是戴眼罩,还没眼瞎到饥不择食。”
“哦!主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拾七,我看你是最近太松快了,去,就刚才那火莲教,解决掉,留着就是祸患!”
“是,段沐这小子,做事拖泥带水,总要我收尾!”然后闪身离去。
顾惜夕躺在客栈床榻上看着天花板出神,一旦入了盛京城,自己更需谨慎,罪臣之后的这个身份多有不便,好在这顾惜夕从小便养在渝兰,京城里应该没几个人能认得出来,为了以防万一,以后还是易容成男子吧!
第二日顾惜夕寻来材料和工具易容成了少年模样,换装成男子后,除非是跟顾惜夕有过接触之人,一般人也是轻易识不破的。收拾妥当,顾惜夕就准备踏入这盛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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