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兴看着楚怀远离去的背影,恼道:“武德,你看看满朝文武,一个个都急着站队,朕还没薨呢,就都逼着朕定下这继位人选。”
全武德急道:“呸呸呸,皇上慎言,什么薨不薨的,老奴盼着陛下能千秋万岁。”
萧瑾兴叹了口气:“朕一直所求不过是保萧家江山稳固,朕废寝忘食,朕殚精竭虑,可这江山还是内忧外患,不能尽如人意,朕的子嗣不丰,太子软弱,宣王单纯,朕要是不为他们把这江山打造得固若金汤,这萧家的江山怕是难保了。”
“陛下说得是哪里话,殿下们各个都是文武兼备,可堪大用,会替陛下守好这江山的。还有信王,说起来,这信王才最像陛下,文韬谋略,杀伐果断,更能……”
“信王目前看是不错,只是他出自信都侯府,实际出身见不得光,一代君王不该有此污点,朕暂时还给不了他皇子的身份,给了他身份就是让朕成为天下笑柄,不到不得已,朕不愿走到那一步。”
“陛下说的是!”
“对了,朕记得前日钦天监的翟中道来过,他当时说,北线之役大捷,北方星象呈祥瑞之兆本是大吉,忽有将星陨落,使得大吉带凶了,然后隐隐有煞气透出,正对帝星,让朕多留意。武德,你说说,这指的是不是就是镇国公战死蒙冤,然后镇北军权旁落,这自然就危险着朕的皇权稳固了,可不就吉象变凶?”
“陛下稍安,这不上天佑我元盛,让陛下及时地发现了,现下不至于出多大的乱子。”
晌午,景王府内,一疏风朗月般的男子立于院中,此玉人便是景王萧瑾衍。暮秋时节,树木秃枝,花草凋零,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也在一阵风吹过后不堪打击缓缓坠落,萧瑾衍若有所思地看向皇宫方向。
传闻景王萧瑾衍因为儿时遭过火灾,容颜受损,右额和右颊处有骇人的红痕,于是常年金色面具覆面,面具精致异常,饰有凤纹,半挂面具的下沿就像对角线一样将萧瑾衍的右上方毁容之处遮住,堪堪露出左下方半边绝世容颜,见过景王的人都说就算靠着这半边倾世之姿也能胜过人间无数。
就比如现在,萧瑾衍就这么静静地在院中立着,都能泛出让人移不开眼的遗世独立、灼灼清辉。
不一会儿一个看着练达且阅历颇丰的四十多岁男子走进了来,来人是景王府的管家英叔。
“王爷,宫里面今早的朝会可热闹了,王爷今早要是去了,定然能亲眼见到这出好戏。”
萧瑾衍声线淡漠:“英叔知道的,其实我不太喜欢那个皇宫,也只有在需要拜见皇兄的时候我才会去一趟,另则我现在不是还在南方吗?”萧瑾衍一般只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会依惯例自称本王。
英叔递上一页纸,道:“这是宫里传来的消息,王爷,你看看。”
萧瑾衍将纸展开,里面记录的是上午御天殿前发生的一切。
萧瑾衍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嗯,甚好,这顾家小丫头还真让人刮目相看,把人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到底还是撕开道口子了,京城局势已经是胶着之态,她这一出现搅和一番,倒是会带来新格局。”
“嗯,镇国公一死,镇北军这块肥肉,皇上想要,楚相想要,顾小姐这么一闹,楚相现在估计是忙着自保了,皇上也定然在考虑新的人选。”
“萧家无论是先皇还是当今皇上,都对这些个前朝重臣防范得很,深怕这些老臣还惦记着前朝,稍不留神就反了萧家,所以镇国公为萧家平四方战乱又固守边疆快三十年也没得善终,两朝名将,无辜枉死,实在可惜。不信老将,本准备重用的年轻将领又是他人棋子,我看我这皇兄近几日该伤脑筋了。”
“谁说不是呢,原本王爷还犯愁怎么能不着痕迹的将徐渭换下呢?现在这样正好,这顾小姐算是间接帮了王爷一把,那王爷,你看接下来怎么安排?”
“不急,先让皇兄头疼一会儿,我们再出手。”萧瑾衍将纸递回给了英叔,示意销毁。
英叔准备离开,萧瑾衍忍不住道:“让刑部大牢里的人盯着点,不能让顾府小姐死在那里面了。”英叔应承退下。
下午未时,御前司萧离尘和松青一行人策马归来,萧离尘一下马,等候在门口的松石就急忙上前,一行人边走边说,松石将上午顾惜夕在御前翻案一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萧离尘听。
萧离尘停下:“我们被墨轻寒耍了,好一招声东击西,把我支开就是为了这个事,哼,算他们有本事!”
松青:“现如今,这顾府小姐进了刑部大牢,此案已经交由大理寺管了,我们还如何下手?”
松石:“大理寺卿楚大人晌午就奉旨将关于镇国公的案件卷宗全都取走了,大人不在,我们也不好拦着。”
萧离尘冷声道:“哼,楚青阳还真是积极,深怕怕我们御前司动什么手脚吗?拿去便拿去吧,那些卷宗无甚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愿意为镇国公平反镇国公便无罪,同样的道理,只要皇上还想要图,即便是顾小姐进了大牢里,我们也是有机会的,我们听着圣意即可。”
顾惜夕一进入刑部大牢,大理寺卿楚青阳就派属下丁晖去刑部大牢里传话了,镇国公案已由大理寺全权接手,顾府小姐顾惜夕也只能由大理寺审讯,其他任何人不能擅自提审顾惜夕,让刑部大牢的牢头严防死守,看紧点。
楚青阳带着余安先是去了御前司取回了相关卷宗,再在大理寺调集人手一同抓紧时间查案,这几日楚青阳是打算在大理寺住下了。
顾惜夕进入大牢的当天夜里,皇家狩猎场里就快完工的别院无故坍塌,第二天一大早工部就急忙禀报了皇上兼请罪,自然少不了来自皇上的一通申饬。
随后钦天监监正翟中道又来报,昨夜星象,北方煞气越发重了,煞得帝星的光芒都暗了不少,恐有灾祸降临。
萧瑾兴联想到刚刚工部所奏之事,问了翟中道是否就是这个灾祸。
翟中道摇头,说别院坍塌只是上天示警,灾祸或许是动摇国本的事。
萧瑾兴大惊,问如何破灾免祸。
翟中道直言需得找出北方祸端的缘由,平怨填煞。
萧瑾兴揣测莫不说的是镇国公枉死之事,忠臣被屈,惹得天怒人怨?萧瑾兴心有余悸起来。
顾惜夕进入大牢的第三天,盛京城内所有铺面都米面油盐短缺,纷纷挂牌停市,各大酒楼食肆也都连带着关张歇业,整个东市西市竟一片萧条,王侯官员门大多府里有屯粮,还不打紧,普通百姓买不到米粮,都纷纷聚在官署府衙前闹腾,一时间京中人心惶惶。
元盛开国至今,何曾有过这等事,萧瑾兴派户部赶紧去查,结果是供应盛京物资的皇商龙湖帮的运船在河道上无故纷纷出事,百姓传言是河神显灵,要降灾给盛京,萧瑾兴这下坐不住了,这接连的祸事,都是老天在降罪,于是不得不命户部先开仓放粮,以解燃眉之急。
傍晚,皇上萧瑾兴传唤了御前司指挥使萧离尘进宫。
“有件事迫在眉睫了,你不得不尽快去办了。”
“任凭皇上差遣。”
“原本朕以为只要顾府小姐在大牢里,这渔归图便如同朕的囊中之物,可眼下形势你也看到了,朕不得不尽早结束镇国公一案,且要还顾府清白,那时候顾府小姐放出来就不是罪臣之后了,她要是一走了之,朕再想要得到渔归图就是大海捞针了。”
“皇上真觉得这些天发生的,是天降灾祸?先是这顾府小姐御前翻案,再就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离奇又自然的祸事,像是被谁拿捏的刚刚好一样。”
“你以为朕没想过这些?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是能两日之内就找出这幕后推手?这一桩桩的事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已经不重要了,盛京之内无论是朝臣还是百姓都在议论纷纷,形势逼人,你只有这两天了,朕无论你采取什么手段,都要从顾府小姐那里得到宝图下落。”
“微臣昨日就派了人去过刑部大牢,结果牢里狱卒硬是将微臣的人拦住不让进,臣的人连顾小姐的面都没能见上。”
萧瑾兴眯起眼睛:“此案是交给了大理寺办理,这你就没办法啦?萧大人往日的那些手段呢?说起来要不是你之前办事不得力,现在又何须如此被动。”
“是微臣之过,皇上将案子交给了大理寺,微臣不敢擅自造次,现下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瑾兴满意的点点头:“但你还是得注意点分寸,不能做得太过火了。”
萧离尘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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