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李玉婉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本以为俩皇子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如今他们却都围着那声名狼藉的顾惜夕转。眼前这景象让李玉婉如鲠在喉,难以接受,手指紧紧掐着托盘,指节泛白。
刚才那些嘲笑顾惜夕的闺秀们脸色也好不到哪去,这太子宣王都为顾惜夕投上了绒花,虽只有两朵,可是份量却重。
而就在此时信王萧离尘起身了。这一起身就引得众人的目光紧紧相随,大家实在是太好奇了,这尊冷心冷情的杀神竟也会向女子投送绒花?
萧离尘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径直走到了顾惜夕的面前,利落地投下绒花,一句话也不多言,又转身离开,安静落座。
要不是大家亲眼看到了刚才萧离尘的确是将花投了出去,估计是都要怀疑自己所见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反观萧离尘,面无表情,淡定自若,仿佛刚才投花之事就不是他做的。
顾惜夕盯着盘中萧离尘送过来的绒花有些出神,这是何意?再略一想,哼,萧大人哪里是在送绒花,分明是要跟自己一同争夺月影珠吧!
顾惜夕浑然不知,自己现在无疑是场上最遭人羡慕嫉妒的女子了。
场下男子投花结束,嬷嬷宣布现在该由女子选出最符合心意的绒花了。
有些女子选出了早就相看好的男子送来的绒花,满脸透着羞涩甜蜜;有的一个都没看中,交出托盘就下场了,就比如李玉婉,除去皇子,剩下的又岂能入得了她的眼。
小棠倒是不用选,只是视若珍宝般将绒花捧在手心,甜甜地看向楚青阳,楚青阳也回之一笑。世上最美不过是,我倾心于你,而你心中恰好是我。
顾惜夕犯难了,她本能的这三株绒花中要选那肯定是选萧离尘。师兄书画上的造诣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是赞不绝口的,与他联手自是能拔得头筹。可是选了师兄,那珠子他也势在必得的话又该当如何?犹疑不定时,自己还是将手放在了萧离尘的那株绒花上。
这时萧逸出声威胁道:“顾惜夕,你敢选其他男人送的绒花试试?”
要不说萧逸还是不够了解顾惜夕,本来还有些踌躇的顾惜夕一听此话,便毫不犹豫的抓起了手下的绒花,挑衅地看着萧逸,一副你奈我何的姿态摆在那里。
这画面惹得台阶上的长公主萧晗哭笑不得,遂道:“好啦,既然都结好对了,那……”
旁边的萧瑾衍蓦然起身:“姑姑,稍等一下。”
“瑾衍,你这是?”
萧瑾衍但笑不语,只是随手摘了一朵梨花,轻下台阶,缓步走至顾惜夕的身前。
顾惜夕不知怎的,看着景王爷绰约之姿,一如那晚他踏着风雪朝自己走来时的样子,自己的心就禁不住砰砰直跳,呼吸都快凝滞了。
“绒花虽美,却不及真花灵动清幽,顾小姐更适合这朵花。”
说完萧瑾衍也不等顾惜夕有所回应,便伸手将手中梨花轻轻柔柔地别在了她的头上。
萧瑾衍目光深邃,神色温柔:“这梨花白配上顾小姐的一袭青绿,甚美!”
顾惜夕只觉自己脸上有些灼热,平常伶牙俐齿的自己此刻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回应,只能怔在那里,竟比刚才端托盘那会更傻了。
“不知本王可否有幸能邀请顾小姐一同作画?”
顾惜夕茫然地点了点头。
萧瑾衍嘴角含笑,似三月春风,伸出一只手,端平手掌。顾惜夕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纤纤素手放了上去。
萧瑾衍很自然地回握住顾惜夕的手,牵着她慢慢地走向早已铺陈好笔墨纸砚的桌子,徒留下一众看呆了的人们。
就连方才闹得最凶的萧逸这一刻也不好再多言什么,虽然看不明白皇叔此举何意,但那毕竟是皇叔,自己当然不能再继续闹腾什么了。
萧离尘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俩人的背影,心中却莫名的感到不是滋味。
小棠和楚青阳也感惊讶,相视后会心一笑,这样也挺好。
“顾小姐是选作画还是题诗?”
顾惜夕乖顺应道:“题诗,我……不太擅长作画。”
萧瑾衍温润一笑:“好!”
萧瑾衍提笔点墨,洋洋洒洒勾勒起来,明暗线条交织,然后又蘸取红色添上朵朵红梅,不过稍瞬间,一副雪覆红梅便跃然纸上。
顾惜夕心中叹服景王爷不愧是京中首屈一指的风雅之人,这走墨绘丹青也是信手拈来,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红梅图在他的笔下都仿佛能生出阵阵幽香来。
“王爷妙笔生花,可我好像听闻长公主喜爱的是绿梅,王爷怎画的是红梅?”
“姑姑她是爱屋及乌,只因她所牵挂之人喜绿梅,她便对这绿梅情有独钟。久而久之,大家包括姑姑自己都忘了她其实是爱红梅的,而且红梅映雪,令人一见倾心,的确很美不是吗?”
顾惜夕似乎听到景王爷在说‘红梅映雪’四个字时,声音刻意强调下,就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漏掉了一拍,疑惑地看向萧瑾衍,而萧瑾衍表情并无什么不同,还是一副淡漠的模样,是自己多心了吗?
“该你题诗了。”
顾惜夕按下心神,接过毛笔,略微思索一下,便落下笔墨。
‘见梅不见故人面,空咏梅花如故人;常念少年喜绿梅,怎知也曾倚红梅。’
顾惜夕的字如其心性,坚韧清秀。
“字好诗亦好。”
萧瑾衍的一句夸赞让顾惜夕脸上染上了红晕。
待到所有结对男女完成好画作,长公主起身一一看去,“好,不错!”“这幅也尚佳。”“画很生动别致。”……
长公主终于来到了萧瑾衍顾惜夕这桌,看了画后却安静不语,渐渐眼眶有些湿润,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道:“此画最合本宫心意,宋嬷嬷,将画好生装裱起来,本宫要收藏。”
萧晗看向顾惜夕:“这诗是你题的?”
“臣女不才,让长公主殿下见笑了。”
萧晗深深地打量起了顾惜夕:“是个有灵气的女娃娃,我们瑾衍倒是好眼光。”
顾惜夕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萧瑾衍,萧瑾衍却是一副受了表扬很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长公主递了一个眼神给刚才的宋嬷嬷,宋嬷嬷心领神会,朗声道:“好,今日赏花大会,最后胜出的便是景王爷和晗英郡主了,按照规矩,新人要留下来陪长公主一同用晚膳,其余的领了赏赐就可以散去了。”
“嬷嬷,何时有这规矩……”萧瑾衍一句话还没问完,就对上萧晗一副我可是为了你你别不知好歹的表情,无奈淡淡一笑,“瑾衍恭敬不如从命。”
顾惜夕可是只想着如何拿到月影珠,没想着要留下来,行礼准备婉拒。
萧瑾衍凑近低声道:“姑姑年纪大了,还望顾小姐能跟本王一道尽尽孝心,还有长公主府上可是有好酒赤霞,值得一尝。”
顾惜夕顿时眉毛扬起,理由充分,于是点了点头,萧瑾衍看到她一副馋猫模样更是笑意渐深。
离晚膳为时尚早,萧瑾衍便带顾惜夕来到了梅园。
顾惜夕被眼前之景惊艳住了,这是整整一园子的绿梅,青白一片,素雅端方。
萧瑾衍在前面慢慢的走着,顾惜夕在后面慢慢的跟着,不时有花瓣在俩人之间流连飞舞,一时间画面竟是这般岁月静好。
萧瑾衍来到一株开得最盛的绿梅树下,席地而坐,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旁侧,顾惜夕就顺从地也坐了下来。
“想听故事吗?”
“故事?王爷的故事?”
萧瑾衍轻轻摇了摇头:“本王的故事……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今天讲姑姑的故事。”
“……好。”
很多年前,也是在花朝节这一天,有一俊朗气清的才子云游至裕京,立于石桥上,举觞望青天,潇洒之姿,令过往行人无不侧目赞叹,而桥下俩位美貌女子也生了逗弄之心。
一雪衣女子娇笑问道:“敢问桥上可是名满天下的麒麟才子颜端卿?”
桥上才子惊疑不已:“姑娘是如何得知?”
“公子手持折扇上的画作本公……咳咳,我是说我曾经临摹过像似之作,皆出自于书圣徐之儒之手,他老人家的真迹并不常见,再观公子气度,自然就不难猜出公子的身份。”
“姑娘玲珑心思,颜某佩服。”
“相请不如偶遇,颜大才子可愿与我们一同踏春赏红。”
雪衣女子身旁的粉衣女子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公主,这样不妥吧,随便跟外男同游,与公主声誉……”
“萧晗,是你在这桥下巴巴地望着人家公子移不开眼,本公主可是有心在帮你,走吧,不要辜负这大好春光。”
……
“原来长公主心中一直在等的人,是当年的麒麟才子颜端卿,那穿雪衣的公主莫不是前朝九公主北辰晴雪?后来呢?”
萧瑾衍眸光一暗,顿了一会儿后,缓缓道。
“后来,喜爱游历天下的才子留在了京城,成了公主的教书先生。其实真正喜爱绿梅的是公主,因为公主是在御花园里的绿梅开得最盛之时出生的。再后来发生了宫变……公主不知所踪,才子被如今的长公主救下护送出城……”
“我想起来了,举觞望青天,是前朝九公主,为一人有感而创‘君子觞’,这人竟也是麒麟才子。有人跟我说过,公主对他不是恋慕之情,是君子之交。”
萧瑾衍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过来:“有人?顾小姐的朋友?不知是怎样的朋友?”
“额,普通朋友,无关紧要的朋友。”顾惜夕心道,墨轻寒那样的人还是越少引起别人的注意越好。
“……无关紧要?”萧瑾衍眸色幽暗……
顾惜夕怎么感觉风轻云淡的王爷此刻有些寒意在散出,自己竟还莫名的后背处有些发凉。
“所以长公主倾心麒麟才子,而才子心里装的是九公主,那公主呢?”
“……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好啦,今天就讲到这里。”萧瑾衍此刻心里有些气闷,却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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