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会儿,就有嬷嬷前来传话,让各位贵人们移步至后花园,那里已经布置妥当了。
后花园里姹紫嫣红,各色花木争奇斗艳。园中整齐划一的桌几分三面环绕排列,让出了中间的场地用来举办赛事。
正前方台阶上设有轻纱帷幔,屏风软椅,软椅上端坐着的便是长公主萧晗了,长公主年近五旬,依旧是端庄大方,雍容贵气,倒不显美人迟暮之感,或者说这美人迟暮也是另有一番美。
长公主旁侧闲闲倚坐的是景王萧瑾衍,清贵非凡。众人见他无不心生喟叹,俗世浮云皆散,唯有他在那人中央,却不染一粒尘。
顾惜夕每次看到景王爷都有种不真切之感,仿佛这人如同山中玉,海中珠,都只能是远远观之,寻常凡人轻易触碰不到。
顾惜夕、小棠跟随众人在婢女的引领下落好了座。打眼一看,原来太子宣王信王都早就到了,应该是提前被长公主喊到这里闲话了一番家常。
长公主萧晗眉眼含笑,爽朗道:“又是一年花朝节,每年的赏花大会都会添新面孔,瞧瞧这一个个的,人比花儿娇,为本宫的园子增了不少颜色。本宫光是看着就很高兴,也甚是羡慕。”
“瑾衍瞧着这园子里最美的怎么是姑姑呢,姑姑真国色,还要说羡慕他人,也不知这话有谁会信。”
萧晗没好气地瞪了萧瑾衍一眼:“去去去,少添乱,你年年在本宫这里杵着,又不是真心来相看人的,净惹些闺中女子伤心,本宫觉得就该把你早早轰出去才好!”
“姑姑,属实冤枉,姑姑这办的不是赏花大会吗?瑾衍才是那个真正的赏花之人,将瑾衍赶出去好没道理。”
萧晗斗嘴斗不过,故作嗔怒:“好,你赏你的花,本宫做本宫的红娘,本宫就是不跟你牵红线,让你就这么孤独终老吧!”
“谢姑姑高抬贵手,瑾衍求之不得。”
俩人这么打趣着,将这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轻易就化解开,到底都是年轻人,都忍不住嬉笑起来。
趁着氛围正好,萧晗喜笑颜开:“开始吧,本宫这次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得来的宝贝,不知今日会是哪位幸运儿能夺得头彩。”
只见侍女们鱼贯而出,分别端着都是寓意极好的宝物呈现出来,有成对的玉佩,有成双的同心结,有鸳鸯盏等。最后有个嬷嬷手持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打开来看,众人皆是眼中一亮,是一颗宝珠,晶莹透亮,神奇之处在于珠内似有纹路,透光能射出星星点点的图案来。
顾惜夕看到此珠,心中一惊,自己是见过真正的月影珠的,眼前的这个珠子这么瞧上去,确实像极了师父的那颗。
手持宝珠的嬷嬷缓缓道:“本次比赛凡是能结成对完成诗画的便可获得一件前面所列出的赏赐,而长公主最后评出的胜出者才能获得月影珠,这宝珠甚为珍贵,大家拭目以待,看最后珠落谁家,接下来准备开始咯!”
有几名侍女手里端着一摞摞托盘,嬷嬷示意在坐的闺秀们可以领托盘了。大家开始都有些不好意思,有性子稍直率的女子领头取了托盘,就接二连三陆续有人来拿托盘了。
台阶上萧瑾衍出声问道:“姑姑的这珠子看着甚是奇特,有这等宝物,姑姑怎没赏给侄儿把玩几天?”
萧晗嗤笑道:“怎么?瑾衍也想要?可以啊,下场呗!挑出个女娇娥来,还是有机会赢得的。”
萧瑾衍无奈道:“都是小孩在过家家玩,瑾衍一把年纪了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小棠已经羞羞答答地取来了托盘。
这月影珠是真是假,只有拿到手上才能辨别,顾惜夕主意已定,在小棠错愕的眼神中,也走向了侍女,讨来了托盘。
顾惜夕无奈一笑:“我也来当萝卜白菜,任人挑拣了!”小棠闻言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这时场上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顾惜夕,你这才跟本王解除婚约,就这么着急又要找人嫁啦?你不顾及自己的颜面,也要顾及本王的面子吧?”
宣王萧逸有些气恼,本就被禁足了这些天心绪不佳,就在刚刚,自己是自打顾惜夕一落座就忍不住想看她,可她呢,潇洒至极,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不说,现在竟然还要胆大妄为地参加这跟相亲没什么两样的活动,真是岂有其理!
顾惜夕白了萧逸一眼:“殿下也说了,婚约取消了,既已取消,那我们自然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面子是世上最无用之物,我细想了一下,倒不如趁此良机,捞个好男人回家才是正事!”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都在小声议论,听闻这晗英郡主离经叛道,行事大胆,今日一见果是如此。
萧逸被当众驳了面子,更是气得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台上萧瑾衍嘴角逸出一丝笑意,这顾府丫头还真是总能语出惊人。
不远处在位子上端坐着的萧离尘,此刻也轻皱着眉,意味不明地看向顾惜夕。
顾惜夕不再理会萧逸,走了几步,站在了小棠旁边,端好盘子干立着。一想到还要等男子过来投花,顾惜夕忽然有些后悔,好歹自己也曾呲诧风云,怎现在混成这样了,还真要跟一堆娇滴滴的贵女们争男人?
萧瑾衍注视着顾惜夕那一副白眼望青天、仿佛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
惹得旁边的长公主萧晗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了顾惜夕,暧昧道:“瑾衍喜欢这样的?这晗英郡主看着的确与众不同,但是配你是不是年纪小了点?”
萧瑾衍收回笑容:“姑姑莫要乱猜,瑾衍只是看到了十分有趣的事而已。”
台下已经开始纷发绒花了,想要给场中闺秀们投花的都可以领上一株,太子领了,宣王不情不愿的也领了。
小厮走到萧离尘身边时,出于礼貌地问了一句王爷可需要绒花,本以为萧离尘会跟往年一样不拿绒花的,没想到今年萧离尘虽不说话但还是伸手取上了一株,拿在手里若有所思地把玩起来,那样子就好像他取花不是为了投花,而只是单纯为了瞧瞧绒花美不美一样。
绒花纷发结束,该是男子们投花了,不一会儿场上的其他闺秀们的托盘里陆续都有好些绒花了,唯有顾惜夕和小棠盘子里空空如也。
顾惜夕自知自己是非议太多,再加上刚才的那一句更是吓退了京中众男子,得,白白傻站了这么久,关键是没人结对,就意味着没可能拿到月影珠了。
小棠盘中也是空的,脸色稍显尴尬。小棠貌美又温柔,本是很容易让人争相追逐的,只因她是东洲王之女。东洲王自立为帝的心思早就昭然若揭,只是现下小棠为质,东洲王才迟迟未有行动,可要是哪一天东洲王一旦称帝,这小棠就是叛逆之女,顾忌这点大家只能是敬而远之了。
顾惜夕低声道:“小棠,没事,我陪着你!”
这时好几个贵女皆嘲讽地看向顾惜夕小棠,其中就有刚才在门口出言不逊的。
“哟,一株绒花都没有,我这里有好几株,要不要分给你们一些?你们这也太难看了。”
“人家不需要,人家眼高于顶,只想攀上些皇子王爷什么的,你的这些绒花,人家怕是瞧不上。”
“平日里听闻不是跟几位王爷走得挺近的吗?怎么现在却是这副光景,看来是上赶着套近乎,结果没人是真心愿意搭理的吧!”
“就是就是,看她一副自视甚高、自以为是的样子……”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你们都少说两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长公主和皇叔都在呢,你们这样成何体统?”说这话的正是太傅之女李玉婉。闺秀们看到是李玉婉发声虽不甘心但也都安静了下来。
顾惜夕这才看到李玉婉也在,这李家小姐与刚才的那些个闺秀们比起来一下子就高下立现,都说得差不多了再来卖个巧,确实是要比那些只会碎嘴的高明许多。
“惜夕,你还好吧?要不我们下去吧,这样站着也怪累的。”
“再等等,等你等到了某人,我再下去!”
果然,就见楚青阳大步走了过来,正走到小棠和顾惜夕的中间,犹豫不定该把绒花放在哪个空盘子才好。
“给惜夕吧,她上来指定是为了那月影珠,你帮帮她!”
楚青阳听后就准备把绒花投给顾惜夕,顾惜夕却更快一步,抓住小棠的盘子凑了上去,就见绒花落在了小棠的盘子里。
“这样才对!”
小棠脸红了,楚青阳也是有些难为情。
顾惜夕想着小棠等到了楚青阳的绒花,自己也别真傻站着了,就准备离开,突然一株绒花就朝自己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落在自己手上的盘中。
萧逸别扭道:“本王是看你可怜,一株绒花都收不到,本王的绒花给谁不是给,勉为其难送你啦!”
顾惜夕微皱眉,有些不理解这宣王殿下到底要干嘛,这婚约才解除不久,他在这上演这一出,是要添乱吗?
李玉婉目光盯向萧逸,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感觉她的逸哥哥眼中不再满满都是自己了,这都是因为顾惜夕的出现。
迟迟未投花的太子也缓缓走了过来,萧桓将绒花轻轻投进顾惜夕的托盘里,一脸谦和道:“上次郡主一曲剑舞,翩若惊鸿,让人久久不能忘,绒花一株送佳人。”
顾惜夕是见识过萧桓人后扭曲的样子的,心生寒意,但也只能客气道:“太子殿下谬赞,臣女不敢当。”
看到皇兄又对顾惜夕献起了殷勤,萧逸感觉不妙:“萧桓,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凡事不要太过,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皇弟莫要着急,愚兄只是略表欣赏之意而已!”
这浓浓的火药味,让在座的皆有些惊疑,俩皇子虽不亲厚,但也未曾这样针锋相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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