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杀他。”顾惜夕出声阻止,并不是什么好心泛滥,若是自己,必不会手软,只是不想是墨轻寒,他不该沾上这污秽之血,“墨轻寒,别污了凌霄剑,不值当,我想回了,我们离开吧!”
墨轻寒闻声回头,看到了顾惜夕眼里的认真,自己何尝不知道诛杀太子是下下策,但不想就这么委屈了她。
拾七开口提醒道:“迟则生变,不如就按主上计划好的行事,段沐已备好马车在门口等着了,主上带着顾小姐先行离开,拾七留下收尾。”
墨轻寒颔首,收回剑,再次来到塌边,才发现顾惜夕中了软筋散,心下了然,是啊,要不是动不了,她岂会任人宰割,按这小妮子的脾气,这时的萧桓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俯身轻柔地将她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顾惜夕一落入墨轻寒有力的怀抱时,鼻子就直发酸,看着他泛着银光的面具,看着他灿若星辰的深眸,看着他坚毅的下颌线,一瞬间禁不住眼眶染上雾气。重生以来,这个人始终如一地站在自己的身后,如影随形。
顾惜夕忍不住偏过头,用力地汲取着墨轻寒胸膛传递过来的温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如此地贪恋他身上的味道。
墨轻寒低头,看了眼似有泪花的娇人儿,调笑道:“怎么,刚才那么凶险都没哭,现下在我怀里却委屈啦?”
“墨轻寒,你又救了我,越欠越多,好像都还不清了。”
“一辈子还长,慢慢还吧!”
正百无聊赖倚靠在马车上的段沐看到俩人出来了,忍不住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笑道:“老大,你现在这副英雄救美的样子,真真是可令日月无光,山河失色。”
“……”墨轻寒面无表情,径直抱着顾惜夕上了马车。
没有得到回应,段沐尴尬地挠了挠头,边驾车边唠叨:“我说小嫂子,看到没,你这挑人的眼光要准。你别看现在围绕在你身边的那些个花架子,那都不顶用,关键时刻还得是我老大这样拳头够硬的,愿意为你豁出命来的,啧啧,选夫君就得选我老大这样的,只可惜我不是女的,不然我都想嫁。”
“……”
翌日上午,楚青阳来找顾惜夕,一脸严肃,说墨公子此刻已身陷御前司,又将昨日的情形简单地说了一遍。
顾惜夕越听越心凉,是自己蠢,明知道是御前司设的局,哪是这么轻易就能过关的,昨夜怎么都忘了问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不行,我要去救他。”
“那是御前司,进去尚且不易,出来就更难了。”
“别担心,我一定会和他一起出来的。”或是我陪他死在里面。
顾惜夕主意已定,还向林钰借了清光剑,试了试,还是这把剑拿着趁手。快到御前司时,顾惜夕忽然被一人拉住,是段沐,这小子像是特意在此处等着自己的。
“小嫂子,你要干嘛?你不会真要闯御前司吧?”
“不然呢?墨轻寒是因为我进去的,我自是要将他给捞出来。”
“嫂子你别开玩笑了,老大吩咐我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怕你冲动行事,让我来拦你的,他已经对芸姐有所安排了,不出两天,老大会回来的。”
“两天?两天太久了,你家老大就是不死也会脱层皮的。”
“那你想怎么做?我看无论做什么,萧阎王都不会轻易放人的。”
“要不再来一次美人计,你看怎么样?”
“……顾惜夕,你是认真的吗?”
还在段沐目瞪口呆时,顾惜夕已经越过他,轻身飞起,掠过几处屋檐,直入御前司大院,刚落地,迅速就有暗绿色服制的卒子们围了上来。
顾惜夕眉头轻皱,犹记得那晚城外护送小棠时也是这般与御前司对峙,那时的自己颇为狼狈,而如今经过数月的磨砺,自己的武功已恢复四成,这些卒子们已不足为惧,只是自己此行是为救人,并非杀人,再说,这些都是师兄的人……
“你们听着,我此番前来无意伤人,烦请能带我去见萧大人。”
“大人现在有要务在忙,怕是不方便见郡主。郡主私闯御前司已是大罪,小的还是劝郡主速速离去。”
“不见到萧大人我是不会走的,诸位若执意拦我,那就要看拦不拦得住了。”
顾惜夕说完,清光剑出鞘,寒芒一闪,一人一剑,气势骇人。
“那小的们只好得罪了。”
御前司刑狱内,烛火昏暗,空气潮湿,若隐若现还弥漫着血腥气,墨轻寒被铁链缚于十字木架上,俩缕墨发垂胸稍显凌乱,嘴角残血,唇色有些苍白,衣服大喇喇数十道口子,只因是黑衣血迹不显,但显然已经是受过刑了。
对面是一条长台,长台上摆放着各种看着就令人胆寒的刑具,长台后一人神情阴翳,是萧离尘,斜斜地坐在一张宽大的靠背椅上,此时已面露一丝不耐,贴身侍卫松青立于其身侧。
“渔归图藏在哪儿?九重楼最近动作频繁,到底意欲何为?怎么,还是不愿意说?”
“墨某甘愿被擒,并不意味着就会说些什么。”
“墨轻寒,任你再厉害,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眼前的这些小玩意一一过一遍,你觉得你还能扛到几时?”萧离尘眼神锐利地盯着架子上之人,心知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鞭子都抽断了几根,还是一无所获,抓了他甚至还不如以前抓到的那些小鱼小虾来的有用。
“萧大人好不容易才抓到墨某,怎么会轻易舍得在下死呢?”
萧离尘手指攥紧,忽而想到什么,又表情放松了些,讥诮道:“萧某昨日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今日就真的请来了墨公子。本以为九重楼的银面公子智计无双,无人能敌,没想到却败给了儿女情长,还真是令人唏嘘。”
墨轻寒抬眼看向萧离尘,语义不明道:“怎么,萧大人是在嘲讽在下吗?难道大人心里就没有这样一个人,让大人愿意用性命相护,为了她倾尽一切都在所不惜吗?呵,大家彼此彼此!另外墨某是该感谢萧大人的,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最后还是护住了她,不然墨某承受的就不是流点血这么简单的了。”
“墨轻寒,你到底想说什么?”
“墨某曾懊恼自己参与不了她的从前,还挺羡慕甚至有些嫉妒萧大人,可就在昨日,墨某忽然明白爱护一个人不应分早到晚到,我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她安好,就算墨某此刻困顿于此心情也是畅快的,只是不知萧大人以后会不会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追悔莫及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离尘觉得墨轻寒话里有话,好像自己捕捉到了什么,但又完全抓不住,内心竟开始不安起来。
这时一个卒子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大人……大人,不好了,郡主……晗英郡主闯了进来,打伤了我们好些人,眼下已经打到狱门口了!”
“什么?”
萧离尘顾不上探究墨轻寒刚才所说的了,起身就往外走,刚至门口,就看见顾惜夕手持清光剑,剑光所指,皆是一片哀嚎。
顾惜夕高束的墨发与长长的发带一起飞扬,脸上身上已经是血花点点,神情清冷至极,身姿桀骜不驯,这副样子像极了……她。
要不是那是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萧离尘几乎冲动地就要上前去抱住她了,还是旁边的松青高喊了一句“郡主这是要劫狱吗?”唤醒了萧离尘的恍惚,回过神来后,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目露狠厉。
“郡主好大的阵仗,当我御前司是什么地方,这闯了进来,怕是要把命给留下了!”
“哼,萧大人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又有何惧,只是大人不该牵连旁人,还请大人放了墨轻寒。”
“郡主以为自己是谁,一句话就想让萧某放人,还真是异想天开。”
“我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萧大人这里我还没奢望能有如此面子,我敢来是想找大人商谈的,我愿献出渔归图,不知可否换回墨轻寒。”
萧离尘狐疑地看向顾惜夕,试探道:“郡主是想戏耍萧某吗?郡主要是有图,那之前刑部大牢里也不至于遭罪了不是吗?”
“我是没有现成的渔归图,但我有幸曾见过那图,凭印象绘制出来并不算难事。”
“郡主是在说笑吗?凭印象绘制?渔归图关乎藏宝,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呵,小女不才,有一项绝技,过目不忘,是以能复制得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萧离尘震惊了,过目不忘自己不是不相信,素素就是,只是这能力万中无一,顾惜夕恰巧也是?
“渔归图不一直是萧大人想要的吗?如今有机会得到,却又不敢相信了?我只一句,拿到了图,立即放人。”
看着顾惜夕眼里的笃定,萧离尘有些相信了,至少这是次机会,值得一试,遂道:“松青,去准备东西。”
“墨轻寒被关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画。”
“郡主别得寸进尺……”萧离尘对上顾惜夕扬起的下巴,一副不满足条件就不画了的表情,直恨得牙痒痒,冷声道:“带她去。”
一见到墨轻寒,顾惜夕的心就被揪着,这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直让自己胸口难受,看着他浑身上下似乎都是伤,就忍不住拳头握得紧紧的。
“傻丫头,你怎么还是来了,我没事的。”
“谁傻,你才傻,傻子才会自己送上门。”顾惜夕声音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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