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很忙,衙门很忙。
自从许剑平来到荆州后,接连三日均有命案发生,一曰严家八口被屠,二曰悦来客栈纵火烧死54人,三曰城南守备统领赵诚意自燃身亡。这让许剑平不得不怀疑,是否因为自己的到来给这座城市带来了厄运。
钱捕头很忙,自从知晓连环命案的背后有苗疆的影子后,钱捕头带着一干衙役们,四处搜捕寻找苗疆人的踪迹。
许剑平亦很忙,因为死了一个赵诚意,他是朝廷的人,是刘家的人,虽然只是个城门守备统领,但他不该死在这,因为他跟之前四人并不熟络。连环命案应该皆是有关联之人,而此人却在之前四人之外,这让许剑平不得不重新整理案情,企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傍晚时分,江南淅沥沥的下起了连绵细雨,在过几日便是清明了,历时抽个时间回趟江陵给张老头上柱香吧。许剑平走到窗户边,关上窗户,拿出木匣子,从内里掏出些许黄纸,摊开,认认真真的拿着笔在上面比划着。
荆州城北门口,一骑白马踏雨前行,马上之人身着蓑衣,头戴斗笠,间隙中,雨水浸过其满头白发,顺着髪鬓缓缓而下,看不清其脸,路过城门时,城门护卫未敢唤其下马,只因那蓑衣下,一袭淀紫色的绣衣若隐若现。
城门在往前三百米,有一白塔,白塔名唤紫顺,寓意为紫气东来,风调雨顺,是荆州城内百姓祭祀之塔,荆州城内鬼神诅咒之说闹得人心惶惶,自从城南的法华寺拆毁后,而今的紫顺塔便成为了荆州城百姓最是常来的地。
兴许是连绵不绝的雨水,今日的紫顺塔异常的安静,塔下有一面馆,天色已入夜,几盏煤灯的点缀下,面馆略显暗沉,面馆内共有八张方桌,掌柜的是一年逾五十的老叟,未知是何原因,店内小二赫然只是个年方十二的小丫头。
“小二,来二碗面,加二鸡蛋,多撒点葱白。”一位身着葛青色长衫,头戴方巾的道士走了进来,也不在意,随意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位道爷,您一个人吃的下二碗嘛?”小丫头欢快的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谁说只我一人,你先煮着,我有一故友,稍会便到。”老道摆了摆手,从内里掏出一锭碎银,放置桌面,“钱不会少你的,速速煮去,道爷我饿了!”
小丫头伸手拿过碎银,瘪了瘪嘴,鼓着嘴巴,“好咧,您稍等,面条马上来。”
道士吃的很慢,一是他在等人,二是他已经吃了第四碗。都说三碗不过岗,这面条吃了四碗,比之过岗打虎更是艰难。
一骑白马缓缓走来,马上之人将马匹栓在面馆外的木桩上,走了进去,径直坐到了道士面前,摘下斗笠放于桌上,端起桌上一碗面条,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面糊了!”满头白发的男子吃完后似乎有些嫌弃。
“是你来晚了!”道士看着眼前还剩大半碗的面条有些惆怅,“要不这碗分与你。”
白发男也不客气,伸过手去,端了过来,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为何是你?”道士双手揉了揉撑的死死的肚腩,眼神有些呆滞。
“死了个值差,所以某来了”白发男吃完面条,从袖子内掏出一块白娟,擦了擦嘴角。
“鬼神杀人,你来亦没用,回去吧,荆州之地并不安全。”道士眯着眼睛,眼神中透出一股坚定。
白发男顿了顿,欲言又止,未了还是说道:“来之前收到信报,此乃苗疆蛊毒所至。”
道士神情一惊,略微有些停顿,“蛊毒之说实属缥缈之说,迄今为止亦无人见过。莫要听信谣言。”
“莫要以为你们监天司暗中散播鬼神之说就无人知晓,鬼神诅咒杀人,不比蛊毒之说更是无稽之谈。”白发男将手绢收好,放入袖内。
“如此说来,你们绣衣御史定要趟这摊浑水。”道士神情甚是不悦。
适才还同吃一碗面条的的二人,瞬间箭弩拔张。
白发男脱下蓑衣,露出内里淀紫色的绣衣长袍,此人身型并不高大,细看之下竟有些纤细,若非其腰间所别的七节竹杖做不得假,外人都禁不住怀疑,这身子骨能否抗住馆外的大雨。
此人正是绣衣地字号御史妙手鬼医白仇雪,白仇雪原名白仁甫,年仅三十便突破六品修为,年轻一辈中排名第三,凭借家族武学以及高超的医术,年轻时期游历江湖,江湖人称妙手仁心白济世。
白家,本是京都医药世家,世代经营着家族医馆,悬壶济世。五年前不知是何缘由,一夜之间惨被灭门,全族上下除却外出游历的白仁甫外,无一幸免。至此白仁甫改名白仇雪,其寓意报仇雪恨,行事变得狠厉,亦正亦邪,更是在三年前归入朝廷,位列绣衣御史四大地字号之一,妙手鬼医白仇雪。
绣衣御史,一支游走在大汉朝堂的神秘队伍,其首领江枫原本即是皇帝的宠臣,随后接受皇帝指派,创立绣衣御史,直令帝王,身着绣衣,腰系竹杖,四处巡视督查,所过之处,便宜行事。除却首领江枫本身是八品武尊外,,其手下更是有追魂夺命枪上官凌,无影剑叶羽墨,嗜肉僧人岳重陵,以及妙手鬼医白仇雪四大地字号高手坐镇。
“姓白的,咱俩相识已有十年,贫道并不想与汝为难,听某一句劝,回京都去吧。”道士显然并不想与鬼医动手。
“姬无命,有时候江湖排名未必做的了数,或许你这个江湖第一,未必胜的过白某手中折扇,白某亦想讨教讨教,看看你的正一剑法,是否如传闻般那样的神奇。”鬼医白仇雪从衣襟内掏出一副手套,戴于手上。
姬无命,天师道第三代弟子,天资卓越,传闻中此人八岁悟道,十五岁入三品,十八岁入六品,风头一时无两,力压天下芸芸众生,稳坐江湖排行榜第一的宝座。
“罢了,罢了,面请你吃了,话也同你说了,这一架还是避免不了。”姬无命紧了紧道袍,望了望外边耸立在湘江河畔的紫顺塔,脚尖轻轻一点,也未见其用力,人已悬空而起,飘向塔顶,“去外边打,别砸坏了面馆。”
血雨腥风将至,面馆内其余人等纷纷跑到大街上观战,也顾不上淋雨,就要图个热闹。
紫顺塔顶,二人分而对立,姬无命从道袍内拿出一柄长剑,负手而立,“远来即是客,且让你先手。”
妙手鬼医神情凌然,从腰间取下铁扇,调息片刻,“来了,小心。”
只见其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犹如一股龙卷风,将周围雨水纷纷吸附其内,其吸力之大,范围数米远内,竟无半点雨水滴落。
“明月神诀,灼心。”
瞬间,龙卷风刮向姬无命,风内之雨滴,竟犹如暗器般,疾驰而过,击打在瓦片上,片片破碎。
姬无命也不心急,只见其挥手,道袍无风自动,二袖中灌满了其真气,瞬间将自己全身覆盖,形成一股气墙,所有雨滴遇墙则止。
少顷,只见妙手鬼医手中铁扇散开,十二支精铁扇骨竟兀地脱落,化成十二枚夺命暗器,攻其面门。
姬无命见状,未敢大意,右手长剑连续挥动了十二下,一下挡一暗器,每挡一次,身形便后撤一步,连续退了十二步,站定。
“白仇雪,回去吧,莫要意气之争。”
妙手鬼医被十二股强劲的真气阻下其攻势,十二枚扇骨暗器牵动着其体内真气,每被挡下一击,心神便受到重创,连续十二击,白仇雪吐了十二口鲜血。“果然,第一即是第一,不过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只见妙手鬼医猛地一踏,地面兀地出现一圈裂痕,数秒间,手中骨扇已然抵达姬无命胸膛,姬无命手中长剑挥舞,将之攻击一一挡下。
“你不要命了,如此下去,你能坚持多久。”姬无命心中有些恼怒,毕竟他并不想杀死十年故友,可师门传令让其必须阻止此案调查,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白仇雪的玩命进攻让姬无命也甚是恼怒,情急之下不得不使出十成功力,只见其一把抓住其骨扇,手中长剑猛地朝其肩膀一刺,白仇雪左肩躲避不及,被直接刺穿,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白仇雪借此机会,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其长剑,姬无命诧异的看着白仇雪的左手,“天蚕手套竟然在你手中。”
白仇雪也不废话,右手直接抛弃骨扇,以掌作刀,直接攻其胸膛,姬无命一时之间躲避不急,唯有运气抵挡。
“璞”的一声,掌刀入体,深入半寸不到,虽未伤其命,但确确实实击中了。
姬无命体力真气暴涨,左手直接一掌击在白仇雪胸膛上,白仇雪应声倒飞数米远,瘫坐如地。
“我败了!”白仇雪嘴角微微一笑。
“从一开始,你便未曾想过赢我。”姬无命望着瘫坐在地上面带微笑的白仇雪,伸过手,摸了摸左胸上的伤口,淡淡的说着,“果然是医即是毒,即便如此,你也只有七天时间。”
白仇雪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七天吗!够了,我相信他!”
白仇雪吹了记口哨,白马应声而来,携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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