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祎堂而皇之地进了新科探花的更衣室。

    一众学子们惊讶,纷纷在议论这个女子是谁。朝堂内的女官多,年岁相仿,甚至,私下里多有来往,见解与男子不同,朝堂内时常开辩论赛。太后临朝,提拔女官,隐隐有平分朝堂之兆。

    今年的学子们压根辨不清极为女官谁是谁,一时间,瞠目结舌。

    屋内的顾锦瑟瞧见是她,心中松了口气,指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衣裳,道:“你看,好难穿。”

    一甲都是红罗袍,颜色鲜艳,衣袂飘飘。

    顾锦瑟的外袍都脱了,白色中衣下罩着纤细的身材,白皙的脖颈下胸前一片雪白。明祎她一眼,那日神智迷离,只记得了顾锦瑟的样貌,今日再见,别有一番风情,她说道:“你连袍服都不会穿,还敢代替你……”

    话没说完,顾锦瑟就捂住她的嘴巴,“祖宗唉,别乱说话。”

    明祎眨了眨眼睛,呼吸急促,下一息,顾锦瑟就像被火烧了一般松开手,忙解释:“我并非有意的,你见谅、见谅。”

    明祎眸色幽幽,凝着她通红的脸色,甚为不解,那日风流,今日怎么就这么害羞了。她看着少女慌张的眼神,嘴角勾起浅笑,道:“你何时来说亲?”

    顾锦瑟羞赧,几乎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快了、快了。”

    明祎冷笑:“你让我嫁给你弟弟,对吗?”

    顾锦瑟:“……”她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不不不,自己只是想定亲罢了,让顾锦桓难看。

    她摆手,明祎挑眉:“我已杀了顾锦桓,然后,你便是顾探花了。”

    “你干嘛杀人啊……”顾锦瑟跳了起来,那可是顾家嫡长孙,是祖父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孩子,是学霸。

    明祎神色冷淡,眉眼清冷,处处透着成熟知性,脸色白皙,简单的淡妆衬出她的冷,凝着她:“你睡了我,你以为就这么简单过去了?我替你担了欺君大罪,你以为我还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

    顾锦瑟大怒,明祎温柔地笑着:“是我让你得了探花的名次,我的夫君必须才高八斗。”

    “顾锦瑟,乖乖的,我就将顾锦桓送回余杭,你若是不乖,我随时让他见阎王。”

    顾锦瑟偃旗息鼓,听着万分温柔的语气,却没有一丝高兴,只道:“我定婚了。”

    “哦?哪家的,你还喜欢郎君?”明祎奇怪,定婚还敢随意招惹她,胆子不小。

    顾锦瑟神色微暗,说道:“我忘了是哪家,当时听了一耳朵,你也知晓,我不喜欢男人,嫁给谁都是嫁。”

    形婚而已。她都想好了,到时候替男的多纳几房妾室,过自己咸鱼的日子。

    明祎抬手,十指落在她的锁骨上,肉眼可见,顾锦瑟的耳朵上蔓绮丽的樱花色,她慢悠悠开口:“婚,我替你退了。”

    顾锦瑟惊颤,眸光所及,明祎精致的五官,肌肤白皙,她很美,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抬手,我替你穿上衣裳。”明祎的声音沉稳清冽,似春日里玄冰笑容后缓缓流淌而下的山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衣袍为红,袖口上绣着繁复的花纹,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衣裳。

    明祎的双手在顾锦瑟身上肆意游走,弹跳的指尖让顾锦瑟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看着明艳的五官,那日的情景涌入脑海,她的呼吸又热又急,扑在了明祎的面容上。

    明祎五指尖微顿,抬眸间,挑眉一笑:“你紧张什么?我并非洪水猛兽。”

    禁欲系的美人说出这么一句话,让人很难招架得住。顾锦瑟经受不住言语刺激,张口说道:“你别招惹我,我怕我会再吃了你。”

    吃?明祎不懂。顾锦瑟变本加厉地恐吓她,“你再摸我,我就亲你。”

    禁欲系的美人应该最讨厌这样的话。

    明祎脸红了,将双手收了回来,晓得她的厉害,那夜过后,浑身疼了四五日。她转身要走,目光扫过对方翘起的唇角,顷刻间她明白过来了,是恐吓,□□裸的恐吓。

    都是成年人,论恐吓,十个顾锦瑟都抵不过明祎。她朝前走了一步,目光冷冽,抬手,指尖戳在她的胸口上,“你来亲呀。”

    “我……”顾锦瑟语塞,想起那日的情景,女子清冷,但放纵起来让人招架不住。妈呀,走错路了,顾锦瑟忙改口说道:“我与你说玩的呢。”

    “可我认真了。”明祎目光在她身上梭巡一阵,最后落在她的而后,便道:“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顾锦瑟陡然松了口气:“什么礼物?”

    “红色的。”明祎浅笑。

    穿好衣袍,明祎推开门,平静地跨过门槛,扫了众人一眼。庭中都是未入官场的学子,哪里敢与她对视,纷纷揖礼垂眸。

    明祎淡然地离开中庭。

    状元郎反应得极快,立即进屋,顾锦瑟穿戴好了,鲜亮的衣裳,衬得她肌肤雪白。

    “这是哪位大人?”

    顾锦瑟摸摸自己被咬疼的脖子,哀叹道:“中书杜大人。”

    “杜大人?”状元郎惊讶,他初入宫廷,也不认识人,但中书是机密之地,他不解:“你与杜大人如何认识的?”

    顾锦瑟顿住,刚刚忘了问那日究竟怎么回事,堂堂一朝臣怎么睡在巷子里。

    她随意敷衍道:“她认识我祖父。”

    顾老誉满天下,状元郎也知晓,旋即打消了疑惑。他一抬首,便见到顾探花侧颈上的红痕,他是过来人,一眼就知晓,当即石化。

    顾探花与中书杜大刚刚行暧昧之举……

    很快,礼部的人来催,众人一起去拜见皇帝。

    按照排名,众人站好,挨个进殿去见皇帝。

    皇帝今年四十多岁了,身子不好,被太后压制与前任丞相压制多年。去岁太后驾崩,皇帝与明祎联手剔除太后党羽,杀丞相,换官吏,换来今日的局面。

    顾锦瑟的衣袍按照她的尺寸来做,恰好合身,兼之她的年岁最小,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进大殿,乌泱泱一堆人站得笔直,宦官唱和,一甲三人出列。

    明祎不在,杜衍与张明浅在殿外观察,张明浅看着顾锦瑟,杜衍提醒她:“别看了,他被人定下了。”

    今日榜下捉婿,年纪最小的顾探花必然最抢手。兼之顾老誉满天下,更为顾探花添了些光彩。书香世家,名门子弟。

    张明浅意外,“你看上了?”

    “我看上也不成啊,有人看上了。”杜衍哀叹,幸灾乐祸道:“陛下有多位公主,今日簪花游街,顾家会不会出驸马郎?”

    “不会。会试时,顾锦桓的文章引起争议,他觉得朝堂上下弊处多,见解与人不同,陛下观看,甚为欣赏。这样的人做驸马,着实可惜了。另外,不仅不会做驸马,只怕郡马都不成。”

    杜衍扫了她一眼,“你觉得会花落谁家?”

    “不是你、也不是我。她是明相点出的会元,若要讨好老师,必会与明相一党联姻。”张明浅简单分析,按照明祎揽才的性子,必会替自己门下争取。

    一甲三人直接授予官职,入翰林,站在皇帝身侧,这是天子近臣,升官若快,十年内必成重臣。

    状元十年后便是四十岁了,而顾锦桓呢,不过二十七岁罢了。

    杜衍叹气,悄悄问她:“明相会不会自己动手呢?”

    “明相?”张明浅迟疑,“她不是说不嫁人吗?”入朝为官的女子,多数不会嫁人,被人称为异类。同样,她质疑道:“顾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老牛吃嫩草呢。”

    杜衍笑了,“如果这个嫩草自己愿意呢。”

    张明浅凝眸,徐徐转眸,看向身侧的人,“嫩草未曾经过烈阳光炙烤,心思简单了,容易被骗。”

    杜衍:“……”就差说人家骗婚了。

    闲谈间,金殿传胪结束了。进士们出殿,由礼部的人领着游街。

    隔着人群,张明浅看了一眼顾锦桓,抿唇笑了。杜衍奇怪,问她:“你笑什么?”

    “笑明祎肤浅。”

    杜衍翻了白眼,“指不定小郎君就很优秀呢。”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谁能想到让顾锦瑟心惊胆颤的中书杜大人会做这么稚气的动作。

    辞别张明浅,杜衍换下衣袍,匆匆赶去了进士簪花游街的街道,三年一回,街道两侧的酒楼茶肆生意非常火爆。

    与从同时,站在人群中的顾锦桓惊讶地看着自己的阿姐穿着探花服,戴着进士帽,春风得意。

    他想大喊一句,那是假的,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身后的两个壮汉捂住他的嘴,直接丢上了马车。

    街道拥挤,马车走不出去,壮汉们将人捆得结实,自己坐在车外吃起了酒肉。

    顾锦瑟骑着高头骏马,身上多了许多帕子,随意挑了一方,就瞧见了名字,她抿唇,直接丢了。

    接着,又来一只簪子,她又甩了。

    相比之下,年过而立的状元郎两手空空,他羡慕道:“锦桓好福气啊。”

    顾锦瑟当头引来一方帕子,不耐地扯开,忽见一‘衍’字,抬头去看,却见一陌生女子朝她巧笑。

    莫名想起‘杜衍’,然而同名都有可能的,她将帕子又丢了。

    约定俗成,今日姑娘们做什么样的举止,都是在允许内的,丢帕子示爱,没有人觉得不合规矩。

    杜衍失败了,拉着明祎走到窗前,顾锦瑟已经走远了,只见到马上的背影。

    “他拒绝我了。”杜衍叹气。

    明祎不觉得意外,顾锦瑟并非花心之人,那日的事情,怨不得她。

    三年一度的盛事,整条街都跟着轰动了,余杭顾家的郎君春风得意,却也十分稳重,眼视前方,秉礼持重。

    不少人跟着去看顾锦桓,踩掉了鞋子,痴痴地去看。

    没有人觉得不得体,过了今日,就不成了。

    酒楼上尖叫声连连传来,杜衍捂着耳朵,恨不得拿帕子堵上那些贵女们的嘴巴。

    明祎告诉她:“隔壁是一群公主郡主们,少惹她们。”

    公主们出身好,行事骄纵,并非惹不起,而是麻烦。明祎向来绕道走,今日也不例外。

    她刚说完,隔壁传来一句:“我要嫁顾锦桓。”

    明祎浅笑,杜衍惊讶,“她和你抢唉,我看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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