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商议政事,被人闯进,还要避开,张明浅越想越气。
她看了明祎一眼,未及说话,殿门被人推开,是三公主。
张明浅对上明祎的眼睛,眼中闪着惊诧。明祎唇角噙着笑,示意她别说话,眉眼清冷,不食人间烟火。
“顾探花。”三公主轻声开口,目光黏在了顾锦瑟的面上。她很年轻,今年十六岁,如初绽的牡丹,惊艳倾城。
顾锦瑟退后两步,心中对这位三公主有些抵触,揖礼问安:“臣翰林编修顾锦桓见过公主殿下。”
“你马上就不是翰林院编修了。”三公主桀骜,乌发明亮,发髻上的红宝石泛着光泽,摇晃间,添了一许骄傲,道:“父皇将你调去了东宫,做詹事府丞,可是六品呢。”
张明浅惊讶,等同将顾锦桓归为太子一党。明祎冷笑,皇帝的算盘打得可真响。可惜了,她朝着张明浅摇首。
顾锦瑟懵了,这是明升暗降,府丞看似是六品,高于七品翰林,然而,翰林是天子近臣。府丞是伺候太子的,差距太远。
三公主长脑子了吗?看不出明升暗降吗?
蠢货。
“顾探花。”三公主巧笑,眼中映着顾翰林精致的五官。
顾锦瑟忍不住了,怼道:“公主在为臣高兴吗?”她莫名想起明祎。
她与公主是同龄人,按理来说,她与公主之间话题更多。然而这个时候的小姑娘单纯鲁莽,明祎阅历光,做事谨慎,如同大海,深不可测,让人忍不住去探索。
三公主不知顾翰林的想法,沾沾自喜道:“你不高兴吗?”
顾锦瑟想骂人,高兴你妈!
这个公主太笨了,难怪会对丞相使出下三滥的计谋。她好生气,气得脑袋发晕,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悠闲得很。
她忍了忍,道:“明升暗降,傻子才会高兴,殿下,烦请您出去,孤男寡女独自一处,旁人知晓了会不高兴。臣已有未婚妻,还请殿下自重。”
“你有未婚妻?哪家女子”三公主惊讶极了,星眸圆瞪。
顾锦瑟脾气不大好,当即说道:“与公主殿下无关。”
“你……”三公主气得脸色发白,怒吼一声:“你放肆。”
顾锦瑟也气呢,去了东宫,等同是东宫一党了,历史上多少个太子后来能稳稳继任皇帝的,一半都是半途而废。
她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冷冷道:“公主入殿,本就是放肆。”
三公主气得哭了,张明浅暗中发笑,朝着明祎竖起大拇指,这位顾探花,胆量惊人。
顾锦瑟哪里是胆量惊人,是气极了,脑袋都快没了,谁还能顾及公主的想法。
三公主狠狠瞪她一眼,道:“顾锦桓,你是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吗?”
顾锦瑟突然笑了,如冰雪初融,隔着几步远,也免不了被勾去魂魄。三公主见他发笑,一笑间,自己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腼腆道:“对不对?”
“回公主,臣说了,臣已定亲。”顾锦瑟揖礼,徐徐后退三步,避开三公主,大步出殿。
三公主跺脚,转身出殿走了。
殿内两人从暗处走出来,张明浅抬手整理衣袍,悄悄说道:“陛下这步棋,怎么走的?”
明祎直接说道:“顾翰林口中的未婚妻,便是我,陛下的棋,你明白了吗?”
张明浅震惊,再度抬首,明相神色复杂,“他让你辅佐太子。”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明祎冷笑。她不想做的事情,拿刀逼着她都不行。
张明浅凝视明相侧颜,心骤然沉到谷底,皇后不受宠,旁人都以为陛下有意换太子,未曾想,陛下压根就没有动过易储的念头。甚至在暗地里扶持,数度暗示明祎投向东宫。
太子是扶不起的阿斗,但他是陛下深爱女子的孩子,那个女人死后,被皇后接入中宫,便成了嫡子。
明祎走了出去,两人就在不远处,三公主穿着艳丽的宫装,鲜艳亮丽,而顾锦瑟穿着官袍,脊背挺直,明艳动人。
明明是同龄人,都是女儿家,给人的感觉便不同。
明祎举步上前,三公主余光扫过,直接说道:“明相,顾探花欺负我。”
顾锦瑟脸色通红,“臣没有。”
“对,公主莫恼,我家夫君性子弱,您莫要仗着公主身份欺负她。”明祎淡笑,抬首,对上三公主惊诧的眼神,唇角勾了勾,“三公主,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三公主震惊,“他有未婚妻……”
明祎笑言:“臣便是他的未婚妻!”
“你、你二人……”三公主花容失色,看看明祎,又看看顾锦瑟,希望顾锦瑟拒绝明祎。
顾锦瑟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了。三公主看了半晌,指着明祎:“你、狗仗人势,你逼迫他,对不对?明祎,我要找父皇,治你大罪。”
言罢,哭着抛开了,似乎是朝着大殿的方向。
剩下两人装作没有看见。顾锦瑟松了口气,反过来问明祎:“我怎么成了你的夫君。”
明祎望着天,天空蔚蓝,云卷云舒,她沉默许久,在顾锦锦瑟急迫的神色中说道:“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顾锦瑟犹若五雷轰顶,怔忪半晌后才吐露一句疑惑。
明祎点点头,拿手戳了戳她的心口,勾唇浅笑:“你的。”
“我的?”顾锦瑟被戳得心口疼,拂开她的手,不可置信围着她走了一圈,明祎今日未穿官袍,一袭裙裳优雅高贵,姿态贞静,优美无双,尤其是她的气质。官场上浸淫多年,不怒自威,如高岭之花。
她不断打量明祎,心里憋着一口气,就差喷了出来。明祎是优雅高贵的人,她只能压着性子询问:“你是不是找我做接盘侠?”
少女明艳,神色透着憋屈,看到她有苦难言,明祎心情陡然变好了,微微一笑,“什么是接盘侠?”
“你怀了别人的孩子,找我做接盘侠啊。还有,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是女孩子,怎么会让你怀孕。”顾锦瑟打死都不信,明祎诡计多端,难怪对她这么好,原来是当她是冤大头了。
明祎怜悯地看着她,只道一句:“我只与你在一起过。”
顾锦瑟彻底懵了,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胸口,最后看着自己的双手,蓦地就慌了:“我、我也没有能力让你怀孕啊。”
明祎笑吟吟地走了,天色蔚蓝,天气好,心情也会好许多。
三公主回中宫找皇后哭泣,痛指明祎不尊敬她。
皇后见怪不怪,道:“就连太子见她都要礼遇三分,你为何与她计较呢。”
“凭什么让她,不就是父皇养的野丫头,她是父皇的狗,狗叫几声,我们还要给她好颜色吗?”三公主气恨极了,“你不知晓,她故意和我抢顾锦桓。她知晓我在意探花郎,她就、她、就说谎、逼迫探花郎娶她。”
“不要脸、真的不要脸,她都老了,探花郎才十七岁。母后,你救救探花郎。”
皇后扶额,被吵得头疼欲裂,“探花郎就那么好吗?”
“不是他好不好,而是明祎故意与我作对,父皇养的狗,开始咬我们了。那么大的屈辱,怎么能忍。”三公主气极,花容失色。
皇后沉默,女儿的话有几分道理,明祎自打拜相后,渐渐不将她这个皇后还有永平侯府放在眼中。当年卑微的小丫头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与她作对了。
确实,不该忍。
皇后安慰女儿一番,劝说女儿:“不就是探花郎,配不上你。”
“不,我就要他做驸马。”三公主坚持。
“我不喜欢顾家的人。”皇后坦言,顾锦桓的祖父当年辞官,说什么奸佞当道,话意指的是太后与永平侯府。
她自然不喜欢顾家的人。
安慰女儿后,她想了折中的办法,唤来心腹:“找个时间动手,除了探花郎。”
顾家的人那么有骨气,就不该上京求官职,继续缩在余杭,不好吗?
顾锦瑟的母亲顾夫人上京了。
骑马赶来,星夜兼程,到了京城后,顾锦瑟不当值,悄悄溜出来,带着母亲逛街。
顾家原本就是住在京城,公公辞官回乡,她自然也去了余杭。回到京城后,拉着女儿去游历各处。
她买,顾锦瑟跟着提包袱。
逛了许久,顾锦瑟不解,“母亲,你不急吗?”
“急什么,顾锦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辈子就完了。你祖父说了,宗族除名,不认这个不孝子孙。但我觉得他就是气话,该宠还是宠,他就是一重男轻女的老头。”顾夫人哀叹,瞧了一一眼天色,“去永安楼吃饭,将你媳妇喊上,我瞧瞧,看不上我便不同意。”
顾锦瑟:“……”自己心大就随了她。
进入永安楼,潆茴来迎,瞧见顾探花,喜笑颜开,准备说话,顾夫人先开口了,“呦,这位姑娘真好看。”
顾锦瑟扶额,解释道:“这是永安楼大掌柜。”
“原来是玲珑剔透的人。”顾夫人夸赞,道:“京城美人多。”
潆茴被夸赞得脸红了,“夫人抬爱了。”
“说的实话,抬爱你作甚,对了,特色都送上来,我儿子给钱。”顾夫人抬脚朝里面走去,显然是来玩的了。
顾锦瑟莫名,星夜兼程是来玩的吗?
潆茴掩面笑了,与顾锦瑟打趣:“顾夫人可真有趣,来京城给您操办婚事的?”
“嗯。”顾锦瑟跟母亲入雅间。
门关上,顾夫人抿了口茶水,面目沉凝,平静道:“你祖父不打算认他了,你父亲不肯,顾家毕竟只有他这么一儿子。家里不知京城的情况,早知道你顶替了他,我就不来这么一趟了。”
她与顾锦瑟的信使成功地错开了。
“既然你顶替了,你想玩就玩。你那门亲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锦瑟一一道来,将事情仔细说了一遍,最后,言道:“她讹上我了。”
“既然如此,就先娶了,到时再和离。不能得罪明祎,这个女人,厉害得很,她怀孕多半是假的。别在意,就算让你接盘,你也没有办法拒绝。你祖父听闻明祎的事情后,说此人只可交友,不可为敌。且女官盛行,未必不会出一位女帝。”
“阿瑟,莫要招惹她。陛下身子不济,指不定就去了。明相掌权,对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主要是顾家式微,眼下无法与她抗争,娶就娶吧,你也不吃亏。”顾夫人破罐子破摔,毕竟自己女儿睡了人家,总得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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