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停车场，舒扬还没醒，余梓梁去外面看了眼，确认了监控位置以及这会儿没什么人之后，回到车旁将舒扬拎到肩上，三两下跃上十二楼，从窗子里翻进去，将舒扬放在床上，去了客厅。
舒扬梦见自己上一秒还在坐过山车，下一秒就进了迷宫。左拐右绕半天没能找到出口，索性爬到墙上远望。
远处却只有浓浓的白雾，白雾越来越近，她脚底下不知何时变成一条平直的大路。
顺着路一直往前走，走得腰酸背痛，突然一个厢式电梯直直地冲她脑袋砸过来。
她愣在原地来不及躲，被人猛地一拽，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手掌后面，却是一团黑雾。
那只手迅速翻转想要抓住黑雾，黑雾却速度更快，倏地一下冲出了房间。
余梓梁几乎已碰到了它，眸光一冽，追了出去。
舒扬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鞋也来不及穿就跟了过去。
一直追到厕所，黑雾一头扎进了马桶，余梓梁伸手要进去抓，却不料“砰”得一声响，马桶里喷出许多秽物，浇得余梓梁满头满身都是。
杀意蒸腾而起，余梓梁双眼泛红，正要发作，手却被拉住。
舒扬将人塞进了主卧里的浴室，一面递给他浴巾一面道：“你先洗洗，衣柜里有张顺的衣服，先将就穿着，厕所我来收拾。”
见他沉默，便笑道：“那东西一定还会回来，不急于一时。”
许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恶臭，余梓梁没多说，转身回了浴室。
舒扬想了想，还是去衣柜里找了套看着比较合身的衣服放在床上，才去收拾。
马桶已经恢复正常，只是那些秽物已将整个厕所覆盖。舒扬只得先拿盆接了水，从上到下冲一遍，再拿湿帕子一处一处的擦。
而厕所里的东西自然也沾满了不可言说，这是卫浴一体，好些瓶瓶罐罐是昨天才买的，舒扬有心清理下瓶身接着用，可她知道余梓梁肯定不乐意，只得忍痛扔了。
都是钱呐！
等她扔完东西上来，余梓梁刚好洗完澡出来，正甩着头发上的水。
舒扬闻着身上沾到的味道，生怕余梓梁嫌弃，保持着和他之间的距离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检查了一下门上的符，完好无损，甚至连预警后的痕迹都没有。
“是祟，符咒没用。”余梓梁道，“这玩意儿本事不大，但是烦。”
舒扬点点头，藏檐跟她讲过，祟无实体，若有元神，抓住元神便可，若无元神，便像是一捧会飞的细沙，哪怕已经抓在手心，还是会从指缝中溜走。
难怪连余梓梁都抓不住它。
舒扬想着，忽然脸色一白：“一般情况下，不论什么生物，危险惊惶时第一反应都是躲回老巢，对吧？”
余梓梁点点头：“除非巢穴中有极大的危险或极为重要不可被敌人发现的东西。”
“如果那只祟的巢穴在马桶里那以后上厕所怎么办？”她可不想上到一半被祟拖进去。
余梓梁沉默几秒：“它没那么大本事。”
祟大部分只能使些小手段，让人发个烧摔个跤。这只祟已修炼出元神，其实力算是祟中的佼佼者，却也顶多是迷惑人——譬如方才影响舒扬的梦境。而将一个人塞进小小的马桶中，绝无可能。
“你说张顺会不会就是被它害了？”
“有可能。”余梓梁道，“有些不对。”
“是了，祟会吸食人的精力阳气，但甚少有害命的。更何况叫一家三口齐齐失踪——屋里还有别的东西？”
“如果真的有其他因素，要么是祟这等不起眼的小东西。要么是力量强大远甚于我，所以他隐藏气息，我发现不了。”余梓梁道。
前者做不到三人失踪，而后者这世上能强到如此地步的，寥寥无几。
舒扬思虑半晌，拿出手机翻出和袁璐的对话框。
加了好友之后，袁璐只问了她的伤势一句，再没任何回应。
她输入一句话，点击发送，而后才看向余梓梁：“明儿早上我要去公司开会，先睡吧，经过这么一遭，今晚祟应该不会来了。”
胡笙那有怨灵娃娃护着，她倒不是很担心。只是人跟怨灵这种阴物呆在一起久了，还是会有负面影响，舒扬拿了张符纸，折成三角，敲响了胡笙家的门。
门应声而开，门后却无人，只有怨灵娃娃站在客厅中央，阴恻恻地看着她，露出诡异的笑容。
一时间，狂风大作，厨房里的刀被风卷起，直接冲向舒扬。
区区人类，竟敢单枪匹马来挑衅他？
合该受些教训。
菜刀停在舒扬面前半米距离就被卡主，无论怨灵娃娃怎么使力都不能近前半分。
他正疑惑是余梓梁还是布偶熊在暗中施法，忽见舒扬腕上的手钏亮了一下，心中暗呼不好。
下一刻，菜刀被弹回来，径直插入他脑袋。
怨灵娃娃被砍得头晕目眩，缓过来了下意识伸手去拔刀。
可刀嵌得太深，一用力就疼，一疼就使不上劲，劲不够就拔不出来。
正在恶性循环，他就被人拎着后脖子悬空，抬眼一看，正是舒扬。
“你”正要开口，忽听房间里有动静，似乎是胡笙起来了，吓得怨灵娃娃拼命挣脱，一面把屋子恢复原状，一面抱着刀柄免得晃来晃去撞到什么发出声音，呲溜一下窜进沙发底。
“舒姐？”胡笙睡眼朦胧，讶异的望着舒扬，忽的紧张起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舒扬站起身，“我想起你不是害怕隔壁的东西吗，就给你拿个平安符，高人画的，一般的小精小怪伤不了你。”
胡笙感激地接过，握在掌心，忽然想起什么，往沙发上一看，脸色差了几分。
“怎么了？”舒扬问。
胡笙的声音有些发颤：“娃娃捡的那个娃娃不见了，我这两天不敢抱着睡，都是放在沙发上的。”
怨灵娃娃仰面躺着，仍是抱着刀柄，闻言有些委屈。
他不想睡沙发。
可这两天胡笙别说是抱他，甚至还动了扔掉他的念头，吓得他不敢再乱动。
分明一切都好好的，都怪这该死的人类，非要搞事。
可是打不过。
正腹诽着，忽然听见什么动静，侧过头一看，恰好看见那张打不过的人脸，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打不过的人伸手进来，怨灵娃娃想躲，却无处可躲——再缩就到墙了。
莫说他打不过舒扬，便是打得过也不敢动手。
胡笙要是看见了，一准会扔了他。
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脑袋上猛然一痛，而后一轻。怨灵娃娃还来不及反应，就从沙发底被拽了出去。
他双手抓着地，除了留下两道拖曳后的痕迹之外，起不了任何反抗的作用。
“掉床底了。”舒扬将怨灵娃娃扔给胡笙，胡笙下意识去接，而后想起这是什么，僵着一双手。
“你看看我给你的平安符，有没有什么反应。”
胡笙摇摇头，额上已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么近的距离还没反应，就说明这东西无害。别想太多，自己吓自己。”舒扬笑道，胡笙深深地看了符咒一眼，又看向手中的娃娃，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
“这两天隔壁可能不太平，你要是害怕，就联系陈军，请他给你找个房子搬出去。”
胡笙定了定神，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打从一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受着舒扬的照顾，这会儿还害人家大晚上不能睡，只为了求个平安符给她。
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为舒扬做什么，想起陈军说过的话，胡笙大着胆子问出声。
舒扬想了想，拿手机给胡笙转了账：“厕所里的东西不小心被我全摔坏了，还有冰箱也是空的，我这没时间，能不能麻烦你明天下班了帮忙买点？”
胡笙连忙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舒扬才转身回房。
一看时间，快五点了。
得，睡不成了。
而另一边，袁璐练完早功后，才打开手机，看见舒扬发来的消息，下意识将手机黑屏，而后左右看了一眼，深怕别人发现。
随后便是一声自嘲。
她那天将舒扬回的消息删了，让大家以为舒扬在私底下并不搭理她之后，便恢复了往常。
她依旧是不受关注的那个人。
即便如此，她还是等回了房间，关好房门之后，才点开舒扬的消息：有空吗？我有事找你帮忙。
袁璐怔了一会儿，在输入框中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只回了四个字：好，在哪见？
没几分钟，舒扬的消息回了过来：一个小时后，川水路小远私房菜见？
袁璐：好。
舒扬再没回消息，这是袁璐盯了手机将近十分钟得出的结论。
她的手中满是汗水，长舒了一口气，起身打开衣柜。
该换身衣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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