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袁璐赶到小远私房菜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舒扬却已经进了包厢点了菜。
她知道余梓梁不喜欢袁璐，便只是让他找个地方歇着。
袁璐坐在舒扬对面，服务员倒完菜之后就出了包厢。
她平复了一下如擂鼓的心跳，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还你。”
一块巧克力。
舒扬没说什么，将巧克力受了，又把菜单给她：“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点了服务员推荐的几个招牌菜，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一句话，把袁璐接下来想问的堵在喉咙口。
她低头扫了眼菜单，菜品的价格令她瞠目。
她听家族里其他人提起过这家私房菜，却没想到这么贵。
她没有挥霍的资本，但是她看了舒扬一眼。
对于面前的人来说，这应当是考虑过她心情才选的平价菜馆。
这就是鸿磐司司正的尊荣吗？
袁璐按下心底的苦涩，面无表情地将菜单还给舒扬：“就这些，你说找我？”
舒扬点头，正要开口，服务员却敲响了门。
之前点的菜一样样被上到桌上，舒扬食指大动。
这家菜虽然贵，但是好吃啊！
沈霖庆功宴的时候，她被带着来吃过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
主要是这个价格，偶尔来一顿没问题都能让她心痛到窒息。
幸好袁璐是袁家的人，她可以以此为借口，说服自己来这边。
袁家的人嘛，请普通的馆子说不定会被以为是看不起。
好歹是同类，要搞好关系。
袁璐看着一盘盘精致的食物，只觉得可惜。
妹妹没在这，不能尝一尝味道。打包的话袁璐看了眼舒扬，算了，不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
许是美食当前，两人一是无言，各吃各的。
袁璐也想过要不要主动搭讪寒暄，扯些有的没的，或者是奉承一番。可见舒扬似乎不在意这些，大有一种食不言寝不语的架势，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她不擅于人际交往，若是说错了话，得罪了鸿磐司，反而给家族添麻烦。
这样自己吃自己的，完全不用顾着旁人的感觉，实在很好，渐渐地，她也放松了些，虽然背脊依旧僵直，可总算是没有吃一口看舒扬一眼了。
舒扬察觉到袁璐的变化，心中暗笑，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控制在和袁璐相同的频率上。
感觉着她吃得差不多了，想放筷子又犹豫的时候，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光顾着吃，都忘了正事。”
一听见“正事”两个字，袁璐坐得更直了些。
“上次在灏阳山，那个叫张顺的孩子，你还记得吧？”舒扬问道，见面前的人带了几分惊讶，又似乎有些心事，也没多问，继续道：“听说他被你收走了，现在如何？”
袁璐低下头，无意识地抿着嘴，半晌才开口，喃喃自语一般：“丢了。”
“丢了？”包间里足够安静，这段时间的修炼也让舒扬的听力有大幅度上升，闻言有些讶异。
袁璐并不是粗心大意的人，怎么会把捉到的鬼弄丢。
她到底是有几分责任感的，一个会杀人的鬼丢了，极有可能惹出事端，不论从袁家的层面还是她个人的层面，都应该追查到底才是。
可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知道丢了之后就认了命？
许是刚刚的氛围太过轻松自然，袁璐把心中那口气叹了出来，发觉不妥时猛然对上舒扬的目光，后悔已经来不及。
从灏阳山出来，她被严青南警告过一番后，心中慌乱不安，当天便没来得及把小鬼拿去换东西——袁家规矩，他们这些旁支不比嫡系，是没有每个月的那些津贴的。要想赚钱，要么是完成任务后得到的赏金，要么自己私下出去捉些精怪回来交换金钱或者物品。
可第二天醒来时，她却发现张顺不见了。
她本将张顺收在袁家特制的锁魂瓶中，除非有袁家人口念咒语将其放出，里面的鬼魂要想出来，只能用强大的鬼力将瓶子打破。
可瓶子完好无损，就只有一个可能。
家里人发现了，偷了。
一个家族但凡大起来，便什么牛鬼蛇神都会出现。有忠厚老实勤劳勇猛的，自然也有偷奸耍滑不务正业的。
只是她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虽然经常去兑换处，有那么一两个脸熟的，可与她关系都一般，加上张顺只是普通小鬼，特意去问，对方会不会告知先不提，有没有影响都不一定。
这事闹大了，没有半分好处，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却不想舒扬突然问了起来。
“我虽不知它的下落，可也知道它不会对人间有害，怎么了吗？”
一般情况下，袁璐不愿多说，舒扬也不会追问。可事关任务，却顾不得那么多：“他还在吗？我要找他，有很重要的事。”
袁璐不敢答。
交回去的鬼怪，会视情况要么超度要么炼化。
隔了这么久，要是没意外情况，是不在了的，她斟酌着用词：“我不确定，你这边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试着帮忙打听一下。”
“他跟”舒扬才开口，余梓梁的电话打了过来，接通后，她看了袁璐一眼，眸中闪过惊诧之色。
袁璐一直盯着舒扬，自然没错过她这神情的变化，待舒扬挂了电话，才问：“出什么事了？”
“张顺在灏阳山。”舒扬微微松了口气，余梓梁说，考核之后没两天张顺就回去了。因为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鬼，去留没什么影响，莫莫当时就没多在意，也没想着特意跟他们说一声。
不想袁璐反应激烈：“不可能！”
再强大的鬼要离开锁魂瓶，都不可能半点损伤也没有，张顺只可能是被袁家人放出的。
可那个人为什么要把张顺放回灏阳山？
只是一个无甚特点的小鬼而已。
而且袁璐眸中激荡着不安，她去灏阳山的事，瞒着妹妹之外的所有人。一旦家里有别人知道，她的处境只会更加困难。
若张顺只是被偷去换了东西倒还好，可他被送回了灏阳山，是不是说明，家里有其他人知道她私下跑去灏阳山，试图争一争鸿磐司司正之位？
那个人是谁？除了他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袁璐一颗心凉了透底，像是有细细密密的蚂蚁爬上了背脊，冒出一身冷汗。
“那我就先过去了，今天麻烦你”舒扬话没说完，就见对面的人猛然站了起来，激动道：
“我跟你一起去。”
声音中带了极弱的颤意。
许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些，袁璐定了定神，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之前一直没来得及谢谢你，让我跟着去吧，或许有我能帮忙的。”
舒扬笑着婉拒：“不麻烦你了，梓梁在下面等我。”
她以为提起余梓梁，袁璐就会放弃，毕竟根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除了鸿磐司的人之外，无论是人是妖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太愿意和余梓梁相处。
“我可以帮忙的。”袁璐额间的碎发已被汗水湿透，“多个帮手，你和余前辈多少也省心些，哪怕打杂也行。我、我只是想谢谢你。”
舒扬看了袁璐半晌，看得袁璐一阵发虚，强撑着不敢移开视线。
“会很辛苦的。”舒扬道，袁璐听见她的语音里似乎含了别的什么意味，这会儿却顾不上，只知道她有松动：“我不怕辛苦，只要你您愿意带上我就好。”
“走吧。”舒扬笑道，去前台付了钱，才带袁璐去停车场。
舒扬上了副驾驶，袁璐自然往后排座，不经意从后视镜中对上余梓梁的目光，心中一个颤栗，低下了头，不安地扯着衣裳下摆。
“去灏阳山，她跟着帮忙。”
“用不着。”余梓梁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语气冰凉。
“走吧。”舒扬看向余梓梁，余梓梁会意，发动了车子。
直到车子使出停车场，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袁璐才暗暗松了口气，略动了动发麻的指尖，低着头不敢言语。
到灏阳山已是下午，虽非清明鬼节，可零零散散的，还是有人前来上坟，未免引起旁人注意，舒扬打算等入了夜再上山。
而灏阳山附近也没什么店铺——有也是卖纸烛的，索性就开车出去，到两公里外的一个小商圈，找了家咖啡馆坐着。
余梓梁依旧是在车里不出来，袁璐看着拿出笔记本开始工作的舒扬，几次想搭话，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坐立难安的看着手机。
虽是打开了手机，可她的注意力全在舒扬身上，所以舒扬拿咖啡的手猛然一抖，整杯咖啡翻倒时，她第一时间伸手接住。
冰咖啡放了一段时间，看不见明显的冰块，温度依旧不高。袁璐正要问舒扬需不需要再点一杯，一抬头，见她脸色苍白，双手不自觉地发着颤，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你怎么了？”袁璐四下里看了一圈，咖啡店里人不多，都没注意到这个角落。
舒扬浑身都开始发颤，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的声音，脸色越来越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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