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本就担忧萧瑾弈此去会有灾殃,可万万没想到,他一回来,整个东宫都被禁卫严格把守,长生见萧瑾弈面色不虞,也不敢问询,只立在殿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情形。

    可没过多久,萧瑾弈却出声唤他,“你想办法,让人盯着谢府,若有一丝风吹草动立刻禀报给本宫。”

    长生有些为难,“陛下让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奴才实在……”可看到萧瑾弈沉下来的脸色,他这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奴才这就去做。”

    萧瑾弈怕谢家沦为他与陈王争斗的牺牲品,他虽明白萧煜并非昏庸的君王,但一个小女子的性命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向来都是无关紧要的,那是谢卿卿,他不能赌。

    一连几日,萧瑾弈都忐忑难安,连饭都用不下,可长生却告诉他谢家一切安好,并无什么异常之处。萧瑾弈不禁暗想:难道那日父皇真的只是为了威胁我吗?

    可越是平稳,萧瑾弈便越难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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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宸殿,李总管将手中册子呈递到萧煜面前,“陛下,这是奴才拟定的名册,请您过目。”

    萧煜将册子展开,逐页翻开来看,而后停到一处,道:“温景慈,他也未曾婚配?”

    李总管早已打听清楚,“温大人虽到弱冠之年,但府中的确未有正妻。”李总管又添了句,“也无任何妾室。”

    萧煜淡淡地嗯了一声,将册子翻到最后,“你可有推荐的人选?”

    李总管苦思一番,道:“户部侍郎的公子,今年刚满十八,与谢姑娘相差不大。还有新科进士黄沂源,也是一表人才。”

    “户部紧要,钱参之子不可。至于黄沂源,出身寒门,也非绝佳人选。”萧煜将册子又翻了翻,“倒都不如温景慈适合。”

    李总管附和道:“奴才见陛下对温大人颇为器重,将谢姑娘赐婚给他,倒的确是个好归宿。”

    萧煜叹息一声,“若只为了这些,黄沂源也无不可。但太子如今年少轻狂,若是给这谢家女指个无所依仗的寒门夫婿,只怕他会出做些糊涂事来。朕所想的,先是家世,其次才是那个人。”

    李总管仔细琢磨萧煜这话,心想:难不成太子还会去染指臣妻不成?可他又想着萧瑾弈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萧煜淡淡道:“温景慈出身名门,太子也会有所衡量。这也是朕给他的考验,若他真的不知收敛,不识大体,这皇位有的是人想来坐。”

    这话一出口,李总管委实惊着了,他本以为这不过是一桩小事,没想到陛下竟也动了废太子的心思,哪怕最后陛下不会这么做,但有这个念头,也已经十分骇人了。

    李总管小心翼翼道:“不过是一个女子,太子应当知道该如何做。”

    萧煜哼了一声,倒未再提起萧瑾弈,吩咐道:“着人拟旨,将谢郧嫡女赐与温景慈为妻,十日之内选定良时成婚,不得有误。”

    李总管心道:这旨意一出,只怕又会有许多人揣测陛下心意了,这么着急将这桩婚事促成,而太子又在禁足,便是铁了心不给太子插手的机会。

    旨意下到谢府之时,谢卿卿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起头来,见父亲跪着的身躯僵直,伸出手去接了圣旨,“臣叩谢天恩。”

    李总管往人群中望了一眼,恰好触见谢卿卿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暗想:这应当就是谢御史的女儿了,倒当真生得天姿国色。

    李总管无意为难谢郧,脸颊上带着笑意,“谢大人快起来吧,咱家还要赶回宫中复命,陛下加恩谢家,这可是天大的恩德。”

    谢卿卿已经听不得父亲说了什么,只知道府中侍卫散去,那些传旨的人也都离开了,母亲紧紧握住她的手,却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正厅中,谢郧坐在正首,谢母一直陪着谢卿卿坐着,等仆侍皆被屏退,谢母才道:“陛下又是将我们从牢里放出来,又是给卿卿赐婚,这到底是何意?”

    谢睿一直踱步,闻言停住看了自己父亲一眼,“既然都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事便不要再瞒着了。”

    谢卿卿闻言抬眸望去,道:“父亲有何事瞒着?”

    谢睿索性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说了出来,“之前我让你陪母亲去寺中上香,便是想将你们支开。离府前一日,陈王让人来传话,说会登门拜访,父亲和我都怕有什么祸事上门,便想着让你和母亲远离是非。可却没有想到,陈王竟是上门提亲,他早已有正妻,明摆着是让妹妹去做他的侧室。父亲顶着压力并未应承,他也不恼,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谁知今日……”

    这两桩事听上去像是毫无关联,可谢卿卿知道,若陈王来提亲,萧瑾弈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或许并不是为了她这个人,在东宫里,还有猎场中,她早已经看清萧瑾弈和陈王的恩怨,可赐婚呢?

    谢睿见谢卿卿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情愿,不由得心疼起来,“难道皇帝便能决定一个人的婚事吗?”

    谢郧拍了桌案,刻意压低声音,“住口!竖子莫要胡言。这可是圣旨,难道你要谢家抗旨不尊吗?”

    谢睿脸色难堪,他何尝不知,谢卿卿见父兄争执起来,扶着母亲站起,脸上挤出笑意,“父亲和兄长莫要担忧,我曾在宫中见过那温公子一面,并非是凶神恶煞之人。女儿总要嫁人,这或许是一个好的归宿。”

    若那人是温景慈,纵然对她没有情意,以他的品行,应也会善待她吧。

    谢郧久久无言,到了晚膳之时,谢卿卿没有出来用膳,谢母道:“我去将饭菜给卿卿送到房中去。”

    谢郧点了点头,等谢母离开,桌上只剩他和谢睿两人,“我今日想了许久,你那日说的对,只要我仍在朝中任职,谢家便不会有宁日。我作为父亲,连累自己儿子坐了几年的牢狱,如今又牵连到女儿,连郎君都无法自己选择。我已经决定,等卿卿成婚之后,便去乞骸骨,再不过问朝中事。”

    谢睿握紧手中竹筷,“父亲说的是真的。”

    谢郧笑了笑,鬓角的白发愈发明显,“如今又有什么放不下呢?怪我没有早些醒悟,或许这样便不会害了卿卿。”

    谢卿卿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样快的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婚期很快拟定,就在七日之后,人人口中的良辰吉日,她却生出许多茫然。只是在母亲面前还要作出安之若素的模样,更夸赞了温景慈的相貌与人品。

    她不知道温景慈是何心情,这样一个端方知礼的儒雅君子,被这样赐婚,应也是不情愿的吧,可聘礼很快送了过来,是啊,既是赐婚,他也没有反抗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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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紫宸殿内烛灯依旧亮着,萧煜忙于政务,到戊时都未歇下,更不必说召幸嫔妃,后宫里的娘娘们几月都见不得皇帝一面。

    李总管将宫灯挑亮,殿外却突然禀道:“德妃娘娘求见。”

    龙椅上的人连一丝反应都没有,李总管小心翼翼道:“陛下,德妃娘娘来了。”

    萧煜眸中闪过不快,一瞬即逝,“宣她进来吧。”

    德妃被引了进去,萧煜淡淡道:“赐座。”

    可德妃却未坐下,而是径直跪在了殿中,“臣妾有愧,未教导好陈王,害得太子被禁足,请陛下责罚。”

    听着德妃在殿中哭诉,萧煜手指收紧,“若只是为了这事,便回去吧。”

    德妃不敢起身,“臣妾也是今日才偶然得知,当年陛下让臣妾看护过太子一些时日,如今见太子受罚,臣妾实在不忍心。”

    萧煜眉头皱起,“好了。”他话一出声,德妃身体抖了抖,却不敢再哭了,听萧煜道:“你既知道有些事是陈王挑起,便也替你这个儿子承担些责任吧。”

    德妃以为这是要罚她们母子,谁知萧煜却道:“他们兄弟争一女子,朕将那人赐了婚,你便操持她的婚事吧,嫁娶所需之物也由你来打理。”

    德妃没想到竟是这般,连忙应下,她今日过来谢罪,本就是怕萧煜会因为太子之事对陈王不满,如今既然萧煜开了口,这事便也过去了。

    可当无数箱宝物送到谢家之时,谢卿卿有些惊着了,她和德妃哪里有什么往来,心里想着,难道又是因为陈王?

    德妃是一宫主位,赐下的东西她们也没有退回的权利,而谢母为了给谢卿卿筹备嫁妆而苦恼,如今倒是解了这层愁苦。德妃赐的东西她一件未留,皆充作谢卿卿的嫁妆。

    而在谢卿卿大婚前一日,前来东宫送晚膳的内监“无意”将此事透漏到萧瑾弈的耳中。

    他怔了许久,以为自己听错,“她要嫁人了?”

    长生将那内监赶了出去,见萧瑾弈神色不对,连忙劝道:“眼下许多人都在盯着东宫,那人透出谢姑娘成婚之事,怕是有人刻意为之,对您百害而无一利,殿下切莫上了贼人的当。”

    可萧瑾弈眼下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一把将长生掀开,“我要去问父皇,我去求父皇收回成命!”

    怪不得一连几日没有消息,原来竟是早已经安排好她的婚事。若他今日不知,等他出东宫那日,她便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方才那人说什么,陛下赐婚谢家嫡女嫁与温景慈,可笑,当真可笑,琼林宴上,他还曾拿温景慈取笑,要她赌丹阳能否拿下温景慈,却不想今日和温景慈成婚的,竟是她谢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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