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墙上的荆棘拦得住萧瑾弈的人,却拦不住他的心。他自己进不来,便着了身边的暗卫越墙而入,将门轻易打开。而后便到了谢卿卿的院中,阿莼这两日都守在谢卿卿门外,刚打了个哈欠,后颈处忽地钝痛,眼前漆黑一片委顿在地。
谢卿卿着了寝衣,正坐在铜镜前梳着长发,听见脚步声响起,头也没回道:“你也先去睡吧,这两日不必熬着,省得白日里倒眠,人也消瘦。”
脚步声顿了顿,谢卿卿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眼眸蓦地睁大,“你……你何时进来的?”
见萧瑾弈视线定在她身前,谢卿卿伸手掩住胸前衣襟,遮挡下莹白的肌肤,萧瑾弈自顾自地坐在房中桌上,“上次我不是说过,我还会来,这么快你就给忘了?”
谢卿卿听不见阿莼的动静,顾不得他的问话,着急去看阿莼,萧瑾弈凉凉道:“你那个蠢笨的丫头已经被送回她自己房里歇息了,既然上次已经答应不杀她,你还怕我出尔反尔吗?”
谢卿卿步子停住,她无力地问道:“你究竟还想怎样?”
萧瑾弈伸出手来,掌心处一道血痕分外惹眼,“这便是你要送给我的大礼吗?”
谢卿卿站在原地不动,“太子在宫里自是尊贵无比,何必来这里自讨苦吃呢。”
萧瑾弈自嘲一笑,“若说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呢?”白日里他忙得不可开交,回了东宫还未歇上半个时辰,心里便有个声音不停叫嚣着,想立刻就见到她。
谢卿卿说话毫不留情,“太子任性惯了,一个不如你意,你便不能释怀,非要别人舍弃原有的一切,满足你一时兴起。”
萧瑾弈上前捏住她的胳膊,掌心的血渍印在她寝衣衣袖上,“你和温景慈成婚之前怕只见过一面,还是在我身边,你凭什么对他这般神情,将我们先结识的情谊抛之脑后!”
他说完便将她的手松开,谢卿卿心里有些恐慌,此刻只想逃,不管去哪里都好,可她一动,便被萧瑾弈察觉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倒在床榻上,她挣扎着起身,又被推下,幸而这次他并没有靠近,好像只是为了将她困住。
谢卿卿一手撑在榻上,回眸望着他,“这话你不止一次的问过了,或许这才是你一直耿耿于怀的,才会成为你的执念。你若是设身处地的为我想过,便会明白,你口中我们先识的情谊,你为主,我为奴,身份尊卑,我不过是你和陈王争抢的工具,你所施加的一切,我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们之间的也配叫情谊。而我与温景慈,举案齐眉,没有谁尊谁卑,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朝夕相处,琴瑟和鸣……”
谢卿卿话还没说完便被萧瑾弈粗暴地打断,“够了!”
他之所以急切,是因为他不想再听,他心里竟也慢慢认同她说的那些,可又该怎么办,他们最初的相识便是这样,现在已改变不了。
谢卿卿本以为他还会留下为难自己,没想到他话说完,便有些颓丧地走了出去。谢卿卿坐在榻上许久,看着窗外明月,心里默默道:你到底何时回来,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阿莼次日起身时,只觉浑身酸痛,昨晚发生的事她都记不起来,后颈处更痛,她起身去谢卿卿的房中,却见她早就起来了,坐在窗前写着什么,她识字不多,看不懂上面的内容,可谢卿卿眼下青影愈发明显,阿莼道:“夫人该不会是一整夜没睡吧?”
谢卿卿脸上挤出一抹笑,“只是有些睡不着,倒也没什么,午间再歇会儿便是。”
谢卿卿将信收了起来,阿莼也没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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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萧煜看着桌上的奏章,有些疲惫,伸手捏了捏太阳穴,忽地问起萧瑾弈,“去传太子过来。”
李总管亲自去东宫传皇帝口谕,萧瑾弈还未起身,可把李总管急得够呛,立在他床前道:“殿下啊,这都什么时辰了,您怎么还在榻上?”又斥责了长生几句,“即便主子忘了时辰,做下人的,也该提醒才是。”
长生哪里敢说出实话,总不能说太子一夜没睡,如今你刚打扰了他的好眠吧。
萧瑾弈有些不耐,站起身来,任由长生侍候着更衣,在李总管又要唠叨时,大步走了出去,李总管一愣,连忙跟上。
可真正让李总管目瞪口呆的,是萧瑾弈入了甘露殿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主动认错,“儿臣昨夜温书晚了,一时误了时辰,求父皇责罚。”
萧煜有了兴致,问道:“昨日都看了些什么?”
“儿臣昨夜读《孟子》。”
萧煜将一本奏折丢到他脚边,“打开看看。”
萧瑾弈即便不看,也知道上面会写些什么,他恭恭敬敬地将奏章展开,看过之后又拱手呈上,李总管接了过来,萧煜淡淡道:“言官弹劾你东宫用度铺张,奢糜无比,你可有何话可说?”
萧瑾弈答道:“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儿臣虽非君主,但是父皇亲定的太子,儿臣一言一行皆要合乎规矩。先前放纵惯了,儿臣回去便让人将这些奢华之物撤去。”
萧煜点了点头,“你比从前的确长进不少。”
萧煜也未再提朝中之事,反而问起他对太子妃人选可有何想法?
“儿臣的太子妃,不仅是儿臣的妻子,亦是东宫的脸面,儿臣莽撞,皆由父皇定夺便是。”
有了他这话,萧煜倒是放心了些,更给足他选择的权利,“只要是在那名册之内,你喜欢的皆可册为太子妃。”
萧瑾弈脸上看不出任何厌烦之色,“儿臣记下了。”
萧煜吩咐道:“先回东宫歇着吧。”
萧瑾弈行礼告退,他走了之后,萧煜同李总管道:“下次若再有弹劾太子的折子,不必放在这里面了。”
李总管跟在他身边多年,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先前太子骄纵,陛下便各方约束着,如今见太子愈发沉稳,生怕逼得太过,适得其反。说到底,陛下对太子,和对其他皇子相比,还是不一样的。
这两日谢卿卿心神恍惚,更是频做噩梦,连府里熬的安神汤也无用,晚间,她将阿莼打发走,自己在房中饮酒,或许醉了便能好些。
难道就连喝酒都不能安生,眼下还未醉倒,又陷入梦里了。梦里的温景慈忽地推开了门,一路风尘仆仆,明明大热的天,可他身上却还带着凉意,他走过来将人抱住,谢卿卿回抱住他的腰身,“好像又瘦了?与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她靠在温景慈怀里,任由他抱着往床榻而去,将她放好,他坐在榻边看着她,又起身倒了杯茶,扶着她喝下,谢卿卿只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很是好闻,见他要走,忙拉住他的手,“你又要去哪里?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是如何过得?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他的嘴一张一合,正说着话,可谢卿卿却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酒意上涌,她没多久便昏倒人事不知了。脸颊边被人拿了温热布巾擦拭着,那只手又伸向了她的衣‖襟。
次日醒来时,谢卿卿悠悠看着榻顶,身上的衣衫被褪去,胳膊处贴着温热的肌肤,她不敢看向身边的人,心头如遭雷击,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醒了?”
谢卿卿难以置信地转过脸去,霎时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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