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弈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谢卿卿心头惊了惊,她最清楚萧瑾弈睚眦必报的秉性,压低了声音,问他:“你究竟想怎么样?”
萧瑾弈上前一步,谢卿卿下意识退了退,沈云霜垂着头只看见两人的衣摆交缠又分开,在她眼前晃了又晃,若这个时候还不明白,那便是真的傻了,京中虽早有流言传出,但她总觉得或许谢卿卿是被人中伤。谢卿卿看上去又极其冷淡,很难将之同这位不可一世的储君联系在一起。
这御花园现下都是萧瑾弈的人,而他显然不将跪着的沈云霜放在眼中,只对着谢卿卿道:“温夫人这是何意?难道本宫方才的话让夫人有什么误解?”
“你”他竟在这时装傻,谢卿卿语塞,沈云霜鼓起勇气出声解围道:“太子殿下恕罪,妾身二人不经意搅扰了太子,妹妹她并无冒犯之意”
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萧瑾弈一声冷笑止住,“本宫让你答话了吗?”
沈云霜肩膀抖了抖,不敢再出声。谢卿卿唯恐他牵惹旁人,软了声音道:“这事与她无关,太子殿下若要罚便罚妾身吧。”
萧瑾弈看向地上的人,话却是对着谢卿卿说的,“看来温夫人对谁都这般有情有义,唯独对本宫绝情啊。”
他这话语轻飘飘,可却彻底撕开了谢卿卿极力维持的镇定,沈云霜更是惊惧,太子与臣妻不清不楚,这亲口表明之事却被她听到,她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得见生天。
谢卿卿索性逃开,“妾身不明白太子殿下在说些什么,宫宴快开了,一会儿怕是会有人找来,妾身先行告退。”
谢卿卿说完这话,伸手将沈云霜搀扶起来,沈云霜犹在怔愣,她已经转身而去,可萧瑾弈一句话又将她定在原地,“你之前说本宫疯了,今日要不要本宫疯给你看看?”
萧瑾弈行事毫无顾忌,如今快闹得满城风雨,还会有什么做不出的,现下是在皇宫里,就算不为她自己,也要为了温景慈打算,他不能彻底沦为臣工口中的笑柄。谢卿卿身心俱疲,转过身来无力道:“太子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
见她服软,萧瑾弈从沈云霜身旁走过,拿捏着谢卿卿的命脉,“本宫说过,你注定是属于本宫的。若是你敢和他有了子嗣,就休怪本宫无情。”他凑到谢卿卿耳边轻声威胁,“你知道我不舍得动你,但你也不想让那孩子一出生便没了父亲吧。”
萧瑾弈说完便从她身边离去,谢卿卿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萧瑾弈是疯子,他说得出便做得到,即便最后玉石俱焚。她更恨自己为何会招惹上这样一个疯子。许久她才听到沈云霜的声音,“妹妹你没事吧?”
谢卿卿回头看向沈云霜,只见她如今望着自己的眼神里有着不安,还有些怕,是啊,知道了这些秘事,都恨不得对自己退避三舍。若她当初嫁的不是温景慈,而是旁的人,面对萧瑾弈的步步紧逼,恐怕早已经将自己献上。
谢卿卿本想告诫沈云霜几句,要她将今日所见之事忘记,可看她如今的模样,又觉得不必多此一举,萧瑾弈走前说的话,早已经断定了沈云霜不敢说出去。谢卿卿深吸了口气,才抬步离开了这里,沈云霜连忙跟上,两人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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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宴开始之时,谢卿卿与众人跪拜之后落座,可坐下许久,却还是心神不宁,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上首,那里似有一道目光,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温景慈不知在御花园发生过的事,伸手覆在谢卿卿手背上,谁知触手冰冷,将她的手小心握住,衣袖掩住,又取了手边温热的茶水,将杯子递给她,“怎么这样冷,快喝些茶暖暖身子。”
这般的情景想必是府中常见,可萧瑾弈的眼神看得一旁侍立的长生心头揪起,不禁轻声提醒,“殿下,皇上还在呢。”
萧瑾弈手指握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谁知他这般豪迈的饮法却被陈王看见,笑着道:“太子怎么自己喝起来了?长生也不劝着些,饮酒恐伤身哪!”陈王又看向旁边坐着的大皇子萧瑾宣,“倒不如让大皇兄改日送些好茶来,修身养性,有些东西不该你沾惹的,便实在沾不得。”
他后一句话意有所指,萧瑾弈又怎会听不出,名为劝诫,实为嘲讽。
萧瑾宣体弱多病,平日里更是滴酒不沾,陈王这般问,竟是要拉他下水,“我是被这身子所累,饮不得酒,倒是羡慕太子少年恣意。我那儿也只有些茶了,比不得你王府中奇珍无数,二弟也该多饮些茶,不仅能养身,也可静心。”
大皇子一番话又将陈王的话堵了回去,陈王似笑非笑,“大皇兄不问朝事,倒也深谙世故,看来我还要多向皇兄请教啊。”
萧瑾弈将手边的酒壶往前一推,朝长生抬了抬眼眸,“将这壶酒赐给陈王吧,不过陈王有句话说得对,不该自己的就不要惦记,望陈王饮了这酒后,能更领悟此言。”
陈王面上已有些挂不住,偏偏萧瑾弈连看都懒得看他,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让他心生愤恨,仿佛自己在他眼中是什么卑贱之人。陈王看向上首,萧煜神态威严,一人独坐高位,萧瑾弈的眉宇间像极了他,他们一个是君王,一个是储君,什么父子君臣,他萧瑾宁不过是个外人,凡事都要去争才能得到。而自己的母亲,即便如今是这后宫中位分最高之人,也不过是妾,连坐到萧煜身旁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萧瑾弈才能屡次讥讽他,他们都知道他的痛处,陈王将萧瑾弈赐下的酒一饮而尽,嘴唇咬破的伤口刺痛,这屈辱他早晚要还回来,还要加倍奉还。
直到这一场宫宴散去,谢卿卿的手才渐渐有了温度,一路上不论温景慈如何询问,她都只摇头不答,到了府中只剩他们两人独处时,谢卿卿扯下头上华胜,投进温景慈的怀中,她的身体抖得厉害,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口中喃喃道:“带我走,带我离开这儿,这京城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就算早就猜到,可看见谢卿卿惧怕的模样,温景慈怒火还是忍耐不住,“萧瑾弈又做了什么?”
只听到这个名字,她的身体便颤抖起来,温景慈抚住她的背,“好,我带你离开,等过了十五,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谢卿卿只抱紧眼前的人,这温热的胸膛是她唯一能躲避之处。
而东宫之中,满地狼藉,长生立在殿中不敢走近,更不敢离开,方才他去端醒酒汤之时,萧瑾弈见了一人,那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萧瑾弈大怒,等他回来,便是这样的场面。长生严命东宫的人守好口风,免得传到陛下那里,又会训斥太子酒后不端。
等萧瑾弈将能砸的东西都毁坏殆尽,他像是被抽去力气,委在地上,毫不在意身上的吉服贵重,只是那双眼睛像要喷出火,注视着殿中一处,“辞官,谋算的真是好极了,好一对恩爱璧人,只是本宫又岂能让你们如意,纵使我得不到,也绝不会放你们双宿双飞!”
长生听得心神不定,是谁要辞官,难道是温大人,可太子又要做什么?长生想不出,如今的萧瑾弈心思太难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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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景慈承诺过后,便着手辞官之事,只是没想到这事竟这般难办,他的折子直接被驳了回来,谢卿卿的眼神里有着期盼,他不能让她失望,再留在京城里,活在萧瑾弈的恐吓之中,她会一日日枯萎,许是忧思太重,谢卿卿熬过上元节还没等来温景慈的消息,人便病倒了。温景慈特意请了太医过来,可太医看过,直言谢卿卿这是心病,心事不解,病也难医。
温府请了太医,东宫第一时间得了消息,萧瑾弈让人将太医唤来,似心不在焉地问道:“究竟是什么病,还这般大费周章?”
上一次见谢卿卿时,她容色极好,颊若染霞,唇□□滴,就算着了那般沉闷老成的衣袍,也掩不住神采,怎么只过了个年,便病了。萧瑾弈觉得温景慈辞官不成,便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也实在是难为他。可太医却道:“温夫人脉象复杂,神色恹恹,许是心有郁结所致,听府中丫鬟说,短短几日人瘦了不少。”
萧瑾弈认定他们是在做戏,可听得谢卿卿瘦了,心里又止不住怜惜,但此刻不是他心软的时候。
身旁的人许是看出他神色中细微的变化,太医走后,轻声问了一句:“殿下的计划可要更改?”
萧瑾弈声音冷淡:“不该问的便不要问,照旧去做便是。”
温景慈想求个结果,第二次上奏辞官,萧煜不允,他便跪在紫宸殿外,李总管过来劝说几次,他都坚决不移。他辞官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来往的官员皆有同情之色,只是那个他最不想见的人偏偏还要到他面前来装模作样。
“温大人这又是何必?你是父皇倚重之人,如今贸然辞官,也难怪父皇失望啊!”
温景慈抬起眼眸,漠然道:“不牢殿下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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