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慈为她在府中设了佛堂,不知是不是心有所寄,谢卿卿的精神渐渐好了些,这一日正是十五,她捧了香叩拜,心中默默祈求:愿一切顺遂,早日同夫君远离京城是非。

    阿莼在一旁扶了她起身,两人刚走出佛堂,夏菩便匆忙奔了过来,头上皆是汗珠,神情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夫人……公子他……他被押进了刑部大牢!”

    这消息恍若晴天霹雳,谢卿卿一时没能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一路上夏菩只着急回来报信,回了府里之后,心头的恐惧开始涌出,“刑部直接来拿人,孙大人有心阻拦,险些也被当作同党抓去,他们说……”

    谢卿卿惊惶之下差点支撑不住,一只手扶住门栏,半边身子靠在阿莼身上,眸色微红,紧紧盯着夏菩道:“夫君廉洁奉公,究竟是为何事?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夏菩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紧急之事,摇头又点头,“说是因为乾州之事,个中缘由小人却是不知了。”

    不能慌,不能乱,谢卿卿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她吩咐着夏菩,“先让人去给老宅递信,出了这样大的事,总得请人帮忙才行。”

    夏菩点头,这一点他也想到了,又听谢卿卿道:“备车,送我到孙府,我要去见孙公子,他和夫君既是同僚,想必对此事更为了解。”

    谢卿卿的手扶在阿莼手臂上,顾不得换身衣衫,一路往外走去,刚要上马车,便见孙平启纵马赶来,额上皆是汗珠,谢卿卿奔上前,“孙公子,我夫君现下如何了?”

    孙平启往周遭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此事不宜声张,还请让我入内细细道来。”

    谢卿卿忙道:“是我急糊涂了,快请!”

    孙平启瞧着谢卿卿苍白的脸色,心中生出不忍之情,这样的惊变发生在谁身上都是莫大的打击,正厅中闲杂人等散去,只留下阿莼和夏菩。

    谢卿卿袖中的手指掐紧,她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缘由,却又怕这结果难以承受,“如何才能救夫君出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定是被冤枉的。”

    孙平启自然也相信他,可是,“眼下的情形对温兄极其不利,皇上誓要除去乾州逆党,可偏偏温兄同逆党有了牵扯,我的身份又无法知晓太多内情,总之,既入了天牢,便不会是一件轻易便能摘脱之事。”

    谢卿卿一颗心沉了下去,“难道没有证据之事,也能判罪么?”

    谢卿卿此言一出,见孙平启眼神躲闪,知道他还有事瞒着自己,求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便不要再瞒我了,无论夫君是什么罪,我既是他的妻子,便要与他患难与共。”

    孙平启道:“刑部来拿人时,我虽在场,但他们当时并未透漏什么,我使了银子打探一番才知,他们有温兄与逆党往来的书信。这已经算得上是铁证了,可我不明白温兄为何要这样做?”

    就连孙平启的心里都有了些许动摇,但谢卿卿却固执地相信温景慈,“就算是有书信,那也不能证明夫君是有反心,他在乾州的事我一无所知,但是定不会那么顺遂,若这是取得叛党信任的权宜之计呢?陛下总不会如此偏听偏信。”

    孙平启懊恼不已,“关键是我们根本无法得知陛下的心思。”

    谢卿卿更是没了主意,两人商议一番,只能等着老宅那边的消息,孙平启在府中陪着等候,见谢卿卿一直往门外张望,又多次催促夏菩去打探消息。谢卿卿从不知春日白昼竟这样短暂,转眼天色便暗了。另一边温父得了消息便立刻动身更衣,入宫面圣,无奈被拒,在殿前整整跪了三个时辰,不知怎地,半边身子竟不能动弹,陛下下令将温父送回府,又命太医医治。

    消息一经传来,谢卿卿更是惶然无措,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若是连温家都不能倚靠,她还能如何去救温景慈。谢卿卿起身前往老宅探望,却被人拦在门外,孙平启为她不平,“嫂夫人是圣旨赐婚,温兄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了温兄之事,一日水米未进,听闻温伯父病倒,立刻前来探望,你们怎可将她拒之门外?”

    那些下人被孙平启一顿呵斥,脸色微红,正犹豫不决之时,温老夫人突然被人簇拥着走了出来,谢卿卿并未见过这个婆母,还是孙平启向她行礼才知,谢卿卿屈身作福,温老夫人却连正眼也不看她,“老爷都是被你们连累才会一病不起,如今意识全无,不知何时才能醒来,你们这个时候过来,难道还嫌他病得不够重?”

    “母亲误会了,儿媳忧心父亲的病,这才过来”

    温老夫人冷笑一声,“你不必称呼我为母亲,你夫君都没这么叫过我,用不得你来全这些礼数,既然是入了天牢,那还是快去施救,至于老爷这里,就不必让你费心了。来人,送客!”

    大门在他们眼前砰的一声合上,孙平启见谢卿卿神情低落,劝慰道:“嫂夫人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想必你也听说过,温兄与他这位继母一向不睦,多年来也未走动过,眼下温伯父病了,只怕整个温家都由她来做主。那些旧怨早在你嫁过来之前便有,方才她将这么多年的怨气发在你身上,你也确实无辜得紧。”

    谢卿卿悲戚道:“当初在宫里听到的话比这难听数百倍的都有,我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眼下还能指望谁来救夫君,更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父亲当年被关押在天牢里,出来时瘦得不成样子,我怕他也会受许多折磨。”

    孙平启还想再劝解她几句,可此时再多好听的话,也不如一件真正有用之事,

    阿莼扶着谢卿卿,在一旁道:“平日里那些和夫人有来往的人,能不能帮衬一二?”

    平素进出府里的,也只有沈云霜,但谢卿卿对她再清楚不过,她虽无害人之心,但这样的大事怕也是避之不及,如同当初那般,谢卿卿不会怪她,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至于其他的人,丹阳不怀好意,再则便是宫里。可德妃的身后是陈王,他们会愿意出面相助吗?

    若不是遍身的冰冷,谢卿卿几乎怀疑这只是一场梦,可哪有这样真实的梦魇,灾祸将至时并不一定带着预兆,温景慈今日出门前还笑着同她说话,转眼间天都要塌了。

    “嫂夫人……”

    “夫人……”

    谢卿卿最后的意识中似乎听见两声急切的呼喊,而后便委顿在地,一切皆不知了。

    再次醒来时,谢卿卿只觉喉中被苦涩的汤药呛住,她闷咳几声,有人将她扶起,轻扣她的背,她慢慢睁开双眼,眼前天色已是大亮,她神情恍惚,看向周遭,天不是已经黑了么,怎么又到了白日?而房中有阿莼,有玫姨,却没有她心心念念想见的那个人。

    阿莼见她醒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夫人要是再不醒,可真要把人吓坏了。”

    玫姨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哀愁,一切都没有更改,谢卿卿看向阿莼,“我昏睡了多久?夫君呢?他有没有回来?”

    “您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至于后面的问话,阿莼垂下头,不知如何回应。

    谢卿卿许久未饮水,嘴唇干裂,一开口唇瓣便慢慢渗出血来,玫姨忙上前,“不管公子如何,夫人你也要先保重自己的身子,公子最在意的便是您,您如今不能让他担心啊。”便说话边让人奉茶过来。

    侍女捧了温热的茶水,谢卿卿忙不迭地饮了下去,她声音微哑,但说出的话字字清楚,“孙公子呢?他可有新消息?”

    孙平启的确在温府上,刚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只因谢卿卿人在内苑,他一个外男,不便入内。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谢卿卿让人请他过来,她急切地等着他的消息,可孙平启在门边站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怕谢卿卿听到会经受不住。

    谢卿卿眸中蓄着泪,祈求道:“孙公子,我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若是什么抄家灭族的祸事,大不了我便陪他一起去!”

    孙平启胸中气恼非常,“莫说是你,就连我也越来越看不懂了。”内宅中人多嘴杂,可他此刻顾不得了,“温兄一入狱,今日早朝便有许多同僚替他上奏求情,请陛下仔细查明。可另有一党,存心要致温兄于死地,直陈温兄数条罪名,而这些人,平日里依附于太子。除了他的授意,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我素来便知太子不喜温兄,可他如今却连遮掩的功夫都不做了,将朝中沦为他泄私愤之所,让人齿寒!”

    谢卿卿闻言身子几乎立不住,“什么?”

    谢卿卿听不见旁的声音,耳边似乎回响起那日在御花园中萧瑾弈的威胁之言,他说要送给他们夫妻一份大礼,难道这便是所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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