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元香垂首,目光一窒想起昨晚箫牧的那番话,真真是叫人心动,可高头大马明媒正娶,她实乃不配。
她敛眉低声道:“若王爷愿寻元香解解闷那是元香的荣幸,可嫁娶之话切莫再说。”
箫牧收回手,闭眼长叹一口气:“香香你真是……”罢了,日后她自会明白自己真心。
“今夜不登台,可要回小宅?”
梨元香诧异抬头,怎的突然说起这事?
“说好了,以后日日送你回去。”
梨元香起身:“天色尚早,元香自己回去便可。”
箫牧在军中随便说句话便是命令,偏偏在梨元香这里一句都不好使,他无可奈何地小声轻哄:“话已出口,若是做不到青林他们定要笑我,香香便依了我,嗯?”
身体前倾,声音暧昧,室内顿时静了下来。
梨元香耳朵微微泛着点红,这厮怎这般、这般说话,倒像是缠着她要糖的桂嫂家小儿子一般。
“那……那便走吧。”
箫牧笑盈盈地跟在梨元香身后,面上满是得逞后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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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这是怎么了?”
“怎被抬着回来?”
“公主……”
昭阳被抬回府后便有一群男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堪比街边菜市场。
虽然德祐帝依了箫牧所言,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还是派了太医随行。
“各位公子稍安勿躁,莫要挡住老夫把脉。”
刘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早听闻公主府中养有面首,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阿嚏!”刘太医蹙眉,又不敢太过严厉,只得劝道,“各位公子请在室外等待。”天爷,这一股子什么香味儿,竟比自家孙女房中燃的香还要浓。
昭阳已然昏迷,纵是不省人事可还是眉头紧蹙,下意识痛呼出声,可见下手的人没有放水。
“此药用做外伤,老夫不便,便由姑娘代劳。”刘太医将药膏递给丫鬟又交代,“公主伤的不轻,此方乃是内补,定要一日三餐按时服用,如此这般,老夫再去给驸马诊治。”
刘太医话音刚落便有一男子冲了进来:“太医莫急,驸马哥哥那边已派了大夫去,太医还是替公主看诊要紧。”
“对,正是。”
“清月公子说的没错。”
“对,先替公主看。”
七嘴八舌,将刘太医说的找不到出门的路。
刘太医擦了把汗:“公主须得涂药,老夫在此实在不便。”
清月思索一瞬将路让出来:“既如此,辛苦太医了,已备了马车送太医离开。”
“驸马那里……”
“太医不必担心。”
刘太医看着面前的一群人不明觉厉,这后宅阴私便是男子也不能躲过啊……
看着刘太医离开的背影,一人问道:“清月公子,驸马……”
清月露出一抹厌恶:“公主本就受他拖累,若他在府里老老实实的哪里来这么大麻烦,这次便叫他长个教训!”
驸马庭院,王景善昏迷在床上,屋中无一人照料,竟是准备任由他自生自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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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香箫牧二人行出不过几里地,马车便被人拦了下来。
“可是牧哥哥的马车?”
娇俏女音,只听着声音便知是位不谙世事的小姐。
梨园香与箫牧正在玩猜拳,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箫牧。
箫牧被打断了心情颇为不妙,敲了敲轿厢示意青林策马。
那小姐见状声音颇为委屈:“我认得牧哥哥的马,你怎的不理我?”
箫牧低声对梨元香解释道:“宁王府的武昌郡主,我与她并不熟识。”
他掀开轿厢侧帘满面严肃:“武昌。”
“牧哥哥,竟真是你?”武昌郡主笑颜如花,“牧哥哥现下可得空?我出府有事半道马车却坏了,牧哥哥若得空能否送我一趟?”
箫牧侧头看了一眼那马车,冷声道:“没空,青林走。”
“是,王爷。”
武昌似是不理解为何箫牧对她这般冷淡,看着远去的马车红了眼眶。
“王爷怎不送她一趟,郡主想必也是没办法才开口的。”
箫牧捏着她的手指玩,闻言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倒好心,那马车确是坏了,可却不是自己坏的而是有人将那车辙砸坏的,今日我若送她回府,明日京城便会传出诸多谣言。”
“被砸坏的?”
“石头还在一旁呢,既然有胆子砸车,那就该有胆子走回去。”
梨元香又道:“王爷不是不惧流言么?”
箫牧坐的离她近了些:“若是说你我自然无事,旁人定然不行,不然以后你进府后有人拿这个寻你不开心如何是好?”
梨元香闻言推了推他:“元香说过,莫要再提嫁娶之话。”
箫牧泄愤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待梨元香看过来时又假装无事的看向窗外,对梨元香的目光视而不见。
梨元香不再说话,但箫牧方才见到武昌郡主却突然想起一事。
前世宁王有意将武昌许配给他,可他当时一心扑在边关并无心婚事,遇到香香后定然是眼中再无旁人,是以武昌便对香香诸多刁难。如今宁王虽还无意,可他也不得不防着武昌。
“那武昌……”
梨元香转过头看他:“如何?”
箫牧斟酌着开口:“那武昌虽看着天真,但颇有城府,以后你若是与她有交集,定要小心于她,多长个心眼儿。”
梨元香指着自己:“王爷莫不是将我当成个傻子?再说我与郡主素无交集,以后怕是也不会有缘再见面。”
人最怕说嘴,因为说曹操曹操到。
“宁王府?”
冬月面色带喜:“可不是嘛,终于有件值得高兴的事了。说是宁王府的老王妃做寿,所以才想请我们去。”
梨元香纳闷,怎的就这么巧?京中一般贵人家中办寿宴是会请戏园子到府里热闹热闹,可皇亲国戚一般家中养的有戏班子,况且是做寿这般大事,怎会临时请她们去?
“你可答应了?”
冬月点头:“定银都收了呢,足足一百两,那管事说,剩下的要唱完再给。”
梨元香扶额,既然如此便是再无转圜,希望一切顺利吧。
距离宁王府寿宴还有十天,戏折子已递了上去,梨元香做足了准备,登台定是不会有差错。她沉得住气箫牧倒是焦急,每天雷打不动的陪着梨元香,天天接送,一天不落。
“莫怕,那日我便在席上,定不会叫人为难了你。”
梨元香拆着头面轻笑:“王爷怎这般紧张,说的我倒也忐忑起来了。”
箫牧并非担忧梨元香台上出问题,只是心中略有不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七月十三寿宴当日,戏园子里的人个个精神抖擞,他们在京中多年,小官家倒是去过,可王府这般的皇亲国戚还真连门槛都不曾踏进。
“红蕊。”梨元香叫了一声,“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听到。”
红蕊与梨元香是同一年进的戏园子,只不过年岁不同,略长梨元香两岁。
红蕊回神,抿唇笑了笑:“想着王府会是什么样儿。”
梨元香拍了拍她的肩膀,原是紧张了。
“不管是个什么样儿,总归里面的也都是人罢了,咱们只需要做好该做的,把戏唱好便是。”
众人清晨天蒙蒙亮便出发,到宁王府时太阳才刚露出个头。
“郡主,梨香园的人都已来了。”
武昌一脸兴奋的从床上爬起来:“当真?往年听府里的戏子唱都听腻了,这下总算能瞧见新人儿了,柳云伺候我洗漱,柳兰去给他们送些吃的,莫要饿着肚子上台。”
“是。”
柳云努了努嘴替武昌郡主穿衣:“不过是戏子罢了,郡主何必这般上心。”
武昌点了点她的鼻子:“好啦,让她们舒服些他们便会卖力唱,今日祖母寿辰,自然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是是是,郡主最是心善了。”
武昌郡主轻笑不语。
戏园子不在外吃食,这是规矩。
如今这世道,害人不信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她们这些将嗓子与命看的一般重要的人,在外更是小心谨慎。
“歇息好了便把妆都扮上,今日顺利的话回去个个都有奖励。”
戏园众人闻言大笑:“那园主可不能耍赖。”
“我等可记下了。”
“哈哈哈哈……”
梨元香但笑不语。
贵人席上坐,戏台子锣鼓喧天热闹至极。
“牧哥哥,武昌就知道你会来。”
武昌郡主满面羞怯地看着箫牧:“牧哥哥你……”
“郡主叫我王爷即可。”
武昌站在他面前挡住了视线,箫牧不耐的侧头寻找台上的梨元香:“挡住了。”
武昌郡主忙往旁边侧了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一笑:“牧哥哥可是也喜欢这出戏?这出戏可是我点的呢,台上那人正是京中有名的第一伶梨元香,以往只知其名不闻其声,如今一听才知晓果真不凡。”
箫牧眉头越蹙越深,终于将目光看向武昌:“你很聒噪。”
武昌郡主面上的笑一窒,眼圈红了起来:“牧哥哥你讨厌!”
声音不大不小,席上之人与戏台上的众人刚刚好能听到。
众人闻声看过来,禁军总管林嵩与箫牧私交不错,朗笑一声打趣道:“元恒虽是大梁栋梁,可也不能欺负姑娘啊,哈哈哈哈……”
武昌郡主闻言羞的满面通红,捂着脸跑远了。
“林嵩,慎言。”
箫牧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看着台上的梨元香趁人不注意对他翻了个白眼,登时好心情地笑起来。
众人见他这般还以为他因着武昌之事,纷纷露出笑来,连主位的宁王眼睛都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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