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到了,梨元香彻底背弃不能睡觉的念头,枕着箫牧的胳膊睡得小脸绯红。

    箫牧左手被她枕着,右手轻轻举起扶着她的发髻,手略微有些酸,但心里甜的如同喝了蜜。

    “王……”

    “嘘。”

    青林立马噤声,头“唰”的一下便低了下去,有些事,不是他能看的。

    下一瞬箫牧面上带了丝迷茫,看着梨元香鬓边刚被他不小心扯散的一缕发丝,心下有些忐忑,怎的这般轻易便散了一缕?

    转头轻声嘱咐了青林两句,动作更加轻柔,生怕现在就将人惊醒不好交差。

    又是两刻钟过去,梨元香睫毛颤了颤睁开眼。

    感受了一下马车。

    停了?

    “王爷,可是到了?”

    箫牧抿唇点头,先发制人:“对不住,发髻散了。”

    梨元香:……

    男人果然靠不住!

    她从胸口摸出一面小铜镜,撇了撇嘴:“这般便要重新梳了。”

    箫牧手指扣了扣手心:“莫慌,我有办法。青林。”

    “是,王爷。”

    轿帘掀开,一妇人低着头进来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箫牧正弯腰找什么东西,应了声:“给王妃梳发。”

    “是。”

    梨元香怔了怔,转眼就瞧见箫牧从座下的匣子里掏出了一大面铜镜,一把檀木梳,还有一个小匣子。

    梨元香:……

    合着您准备充足呢?

    那妇人低眉顺眼来到梨元香身后,拿起一旁的檀木梳。

    事已至此,梨元香也不好开口埋怨,为了缓解气氛问了句:“匣子里是什么?”

    箫牧献宝似的打开给她瞧:“是首饰,瞧见有好看的就买下了。”

    好不好看暂且不说,但瞧着个个都是极珍贵的。

    白玉簪居多,步摇也不少,细细瞧去连耳铛都有十多对。

    也不知他都哪里搜罗来的。

    梨元香搅了搅手帕:“王爷何时放进来的?”

    箫牧拿起一对耳铛比着梨元香看了看:“前阵子你忙着排戏我不好打扰,想你时便去给你买东西,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些。”说着扬了扬手,“我瞧着这对儿极衬你今天的衣裙。”

    梳发的妇人手一抖,木梳差点掉下去,心下震惊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战王……真是太会了!

    这般说,有哪个女子能抵挡得住?

    本就是随口一问,梨元香哪里想到他会这般说,面颊略略发红,眼神乱飘的应了句:“我、我瞧着也是极衬,等会便换上这对儿吧。”

    箫牧闻言放下木匣,小心翼翼的帮她去取耳铛,他知晓自己手劲大动作更是轻柔,满目的专注,似是在研究极难的战术。

    梨元香睫毛微颤,感觉耳尖一阵酥麻。

    不过是对耳铛,战王爷硬是将自己折腾出一身汗。

    不时问一句:“可疼?”

    “这般力道可好?”

    “这样如何?”

    梨元香硬生生被问笑了,可在梳发髻又不敢随意动,便斜了箫牧一眼笑问:“王爷可是头回给女子戴耳铛?”

    箫牧立马狠狠点头:“自然,不过日后多给香香戴几次便熟悉了。”

    夭寿了!

    妇人加快了手中的速度,生怕再听到这等夫妻闺房之言。

    “王妃,可以了。”

    梨元香忙转头去看,竟比她自己梳的还好:“手艺真好。”

    妇人低头道:“王妃谬赞。”

    梨元香问道:“你可是在这附近住?”

    妇人点头应是。

    “那定是耽误你时间了。”她转头去看箫牧,箫牧忍不住抚了抚她耳边晃动的耳铛低声道,“青林会给银子的。”

    她闻言轻笑起来:“那便好。”

    众人早早瞧见战王府的马车在寺前停着,有一二官家妇人想上前搭话都被青均拦下了,冷声道:“王妃在休息,闲人勿扰。”

    竟是在睡觉么?

    佛家门前岂可这般无礼?战王定是不在马车上,否则这等不知礼数的女子定是要被厌弃……

    下一刻众人看到下车的人忍不住眨了眨眼,战王竟在车上?

    耽误了些时间,风变得大了些,箫牧先下车感受片刻才伸手道:“尚可,那便先不披?”

    梨元香轻轻歪了歪头,箫牧好像真的很贴心。

    真可惜,这么好的男人,不是她的。

    箫牧臂弯仍旧挂着一件披风,嫩嫩的乳白色衣角还绣着花,打眼一瞧就知不是他自己的,可又有谁能叫战王替她拿衣服呢?

    众人瞧到马车中伸出头的女子纷纷惊艳了一瞬。

    不都说是个戏子么,怎竟无半分风尘气?

    瞧着倒像是……像是位软乎乎的娇小姐。

    难不成,这位不是那个戏子?

    箫牧伸出手将人抱了下来,纱裙好看但轻飘飘的风一吹便有些飘摇,箫牧弯腰替她理了理衣裙,又检查了一番才道:“都好了。”

    梨元香笑起来:“王爷真贴心。”

    她虽瞧着柔弱,但心性极强,这是箫牧一早便知道的。

    如今这般娇憨的给个甜枣,当真是让人酥到了天灵盖。

    他面不改色的搓了搓指尖,片刻,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引得众人又是一片讶然。

    “走吧。”

    梨元香不信佛,从未来过此处。箫牧也不信,他自小就只信手中的利剑,深刻明白利刃所指之处才是公正世间。

    可大梁多的是深信不疑的人,譬如章管家。

    章管家年纪大了,虽一辈子无儿无女,但说起嫁娶之事可谓是头头是道。

    整日念叨什么佛祖庇佑才可得姻缘美满,箫牧对旁的不伤心,可只要沾着姻缘二字那是极听老人言的,与梨元香一琢磨便定了今日上香。

    普华寺位处京城北方,远望着层峦叠嶂山清水秀,是个不可多得的秀美之地,可要真的爬起山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入目望不到头的台阶叫梨元香无声叹了口气,要不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便是做王妃也有不得已的时候啊,这么多台阶,可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既是带了她来,箫牧自不会累着她,不过百余台阶之后便蹲下身去回头道:“来,我背你。”

    梨元香闻言脚下一崴,结巴道:“什……什么?”

    箫牧看了一眼她的绣鞋,状若无意地开口:“台阶粗糙,这云丝绣鞋最是娇嫩,一个不察恐是要毁了去,虽说王府还有几匹云丝,可这鞋工艺繁琐,许是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再做出一双了。”

    半刻钟后,梨元香趴在箫牧背上接过青均递来的水壶饮了一口,舒服地眯起了眼。

    原是她想岔了,这王妃也有王妃的好处啊。

    箫牧拾级而上,便是背着一个人也是面不红气不喘,毫无负重之感。

    半山腰处有个小山门,供香客休憩之用。

    一旁的竹林里立着两个人,看着箫牧几人的身影气的跺了跺脚。

    “下贱之人果然使得出这般下作手段!”

    赵静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摆手低声道:“萝儿,你这般……”

    她说完得意的笑了笑,不是要求佛上香求美满姻缘么,若今日上天警示霉兆,看王爷还会不会还这般宠着你!

    箫牧感受着脖颈处清浅的呼吸,不自觉露出一抹笑。

    “王爷,放我下来吧。”

    “嗯?”

    箫牧抬头瞧了瞧“普华寺”三个大字心下有些怅然,竟这般快就到了。

    虽不信,但心怀敬畏。梨元香在地下站定,既来了自然是要恭敬些的,被人背着进去像怎么回事?

    两人刚踏进普华寺,便有一王府近卫急匆匆赶来对箫牧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梨元香瞧着像是在说什么机密的样子,正准备悄悄挪远一点,下一瞬就被箫牧拉着了手,竟是走不掉。

    她耸了耸肩,不让走,捂着耳朵总行了吧?

    省的说她偷听。

    箫牧原本微蹙的眉头见她这般眼中染了一抹笑意,回头对近卫说话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本王知道了,若赵文未走,便叫他替本王带句话。”

    “是。”

    近卫来得快走的也悄无声息,箫牧低声问道:“香香躲什么?”

    梨元香大方回道:“我想着,有些事我不该知道。”

    不该知道?

    箫牧挑了挑眉,旁人都道夫妻一体,怎得香香就没有这个自觉?

    “自家的事,有什么事香香不能知道的?”

    话音刚落他就瞧见梨元香径直朝前走去,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苏陵安?

    嗯?!

    箫牧顿时如临大敌,忙快步跟在梨元香后面半步宣示主权。

    梨元香面上带笑盈盈一福:“苏公子。”

    苏陵安周身的气质温润如玉,一袭白袍更显风华,若说箫牧是厚重的古剑,苏陵安便是山间的一股清风。

    只见他微微拱手,眼中盛笑:“我道今日怎的喜鹊登门,原是梨姑娘在此。”

    箫牧闻言眼一眯,这苏陵安到底还能不能留?

    苏陵安于梨元香有恩,这事谁也不知。

    去年有一回儿她身子不适,便独自回小宅休息,天色太晚半道便遇上了几个醉鬼。她烧的迷迷糊糊的神色恍惚,差点就吃了亏,是苏陵安救了她,事后还找了大夫来与她瞧病。

    在梨元香看来,苏陵安是个君子,救了她后不求回报,还叮嘱自己莫要将此时说出,省的污了她的名声。自那之后两人没见过几面,可为报恩情,凡是苏陵安去梨香园,最好的房间总是给他留着。

    “苏公子怎会在此?”

    “陪家母上香,梨姑娘这是……”

    不等梨元香回答,箫牧便伸手轻轻环住她的腰,一字一顿道:“本王与王妃同来,求姻缘美满。”

    梨元香感受着腰间的手劲儿,哭笑不得的应声:“不错,可巧今日元恒有空带我来,我们便不打扰苏公子了。”

    瞬间,箫牧周身的冷冽寒风就泄了气,他微微低头看着梨元香,眼中的情意像是要将她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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