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的思绪拉回到十岁那年的端阳。
那时候,年幼的她还不能独立完成大件的绣品,便只能绣一些图案精致的香囊、手帕,卖与永盛坊补贴家用。娘曾经卖了许多绣品给永盛坊,当家的祁掌柜便也愿意收陵容的绣品,价钱也给得公道。陵容还记得,自己头一次卖掉五块帕子得到那一把铜钱时,是多么的激动!
只是好景不长,祁掌柜得了咳疾,将位置传给了他的儿子小祁掌柜。小祁掌柜不好相与,他一心想着多赚些银子,所以每次都要压价,若是不肯,便不让城中其他的绣坊收陵容的绣品。走投无路之下,陵容只能连夜赶工,努力多绣一些,好歹有个进项。
“那你娘怎么不戴?又为何埋在地下?”
“娘说她病中无力,戴不了这样好的东西,留着等我大些再戴。”陵容轻轻抚着银簪,瞳仁里闪过几道暗芒,“父亲的姨娘们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卖绣品得了银子,带着家丁将家里翻了个遍。当时这只簪子在娘床上,她们才没有搜刮走。过后,娘就让我找个隐蔽的地方埋起来。”
玄凌上前,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无声安慰着。
“皇上,您帮臣妾戴上吧?”
“好。”玄凌接过,缓缓插入发丝。
“好看吗?”陵容问道。
“很好看。”
其实这银簪已经发黑了,纹样雕得也很粗糙,上头还铺了一层淡淡的灰,簪在发间差点看不出来。但玄凌就是觉得,这时候的容儿与平日不同,有一种少女般娇俏、不施粉黛的美,让人忍不住想…
…
“师父,午膳已经备好了,奴才去请皇上和娘娘?”
“再等等,皇上这会儿忙着呢!”李长想起方才撞见的画面,老脸不由一红。索性小厦子低着头,并没有发现他师父怪异的神色。
“去庄子上看过没有?”
“看过了。”小厦子讪讪一笑。
“得嘞,还搁那儿骂人呢?”
“是,看庄子的李老头都被骂烦了。听说,他还勾搭庄子上的年轻妇人呐!”小厦子鄙夷得不行,“咱娘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
“人呐,甭管是谁,这辈子就没有十全十美的。早十年,安比槐多神气,松阳县令都管不着他,哪里想到会有如今?”李长老神在在地说教着,“一会儿娘娘若问起,就说他得了会过人的病,不好见人,庄子上自有人伺候。”
“哎!奴才知道!那种没心肝的东西,见了都嫌脏。”
…
在堂屋用了饭,听小厦子回禀说安比槐病着,陵容便歇了去看看的心思,和玄凌坐车原路返回,去找宋蕊一行。
宋蕊带着孩子们,已经从城西逛到城中了。一路上多是卖松阳特色吃食的小摊位。譬如周大娘家薄如蝉翼的饼皮,配上丰富的馅料,一口下去,那层次感,简直绝了!又如明记的灯盏盘,里头裹了八宝菜,下入油锅炸至两面金黄捞出,趁热咬一口,满满一嘴油,实在令人满足!还有居住在松阳高山中的百姓常吃的黄米粿、软滑芳香如果冻般的仙草豆腐、寓意“百事吉利,年年长高”的灰汁糕、风味绝佳的麦豆饭…
等陵容找到她们时,一个个都挺着肚子。
“怎么吃那么多啊?百灵,快多买些消食的山楂片回来!”陵容一脸嗔怪。
“边走边吃,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宋蕊摊在马车上不想动弹。
“父皇,儿臣肚子胀!”
玄凌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团团抱在怀里,轻轻揉着,“下回别吃那么多了,听到没?”
“知道知道!”团团舒服地眯着眼,胡乱答应着。
得,跟他娘一个德行。
…
在松阳城待了三日,算是体会了一遭端阳节的热闹。五月初四一早,便又坐船回杭州府。
“莺娘,看什么呢?快来搭把手。”
妇人忙回神答应道:“哎,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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