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又是往日的学习生活。
我依旧每晚回家,商齐陈照例天天送,其实他每周仅有一次代课,大可不必如此奔波,且他看上去应该很忙。不过,他却乐此不疲,有时候大白天也抽空过来,带点精巧的吃食,或是稀奇的小物件,不过,待不一会儿就走了。
而晚上,他却从不肯轻易离开。
车停在家门口不远,然后便要抱着我,亲上一阵子。
大多他是温柔的,但有时他也会发起狂来,又啃又咬,好几次舌头都给弄破了。可他却还堵住我的嘴,非要把血吮吸干净,然后才又哄着求着,说下次不这样。但隔不了几日,便又要发作一次。
我既是沉溺在自己的小日子里,而回到家,却又陷入不尽的失落中。已经多久过去了,小叔还是音信全无。
我都不记得有多少次,半夜醒来,发现妈妈一个人站在院子,仰头望着月亮。想把她唤进屋,可看着她孤独的身影,我竟是没有勇气,只好默默躲在屋子,默默陪着她。
好在偶尔商言礼会来,他话多,又讲得好听,每每妈妈能会心笑一笑。
不过这也不是办法,于是我旁敲侧击问了问商言礼,他和小叔是朋友,兴许能知道他在哪,在干什么?
“是哦,有阵子没小叔消息了,要不打电话问问?”他如是说。等他打过电话,也是手机关机的提示,“欸,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疑惑也是我的,好在他说要去打探打探,我心这才心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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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商言礼开车接我们到商宅,商言雅身体调理的不错,这次是复诊。
看诊完,众人坐在一楼会客厅,商信招呼着阿姨上茶,商伯正则笑呵呵与妈妈聊天,商言雅穿着宽松的长裙,也陪坐在一旁。
落地大窗从挑空的二楼整片铺下,明净通透,温煦的阳光漫溢四下。商伯正是个文雅的人,他言语不多,但话题总是被他引着,他还会很专注地看着你,尤其是看妈妈的时候。商言雅很像商伯正,大多时笑意盈盈地在倾听,袅袅娉娉的一个女子,怀着身子,更是别有韵味。
商言礼这次话倒不多,坐在我旁边,一会儿剥个橘子递过来,一会子又斟茶,手十足地没闲着。
临近中午,妈妈和我起身告辞,商言雅执意挽留,商伯正也很是恳切:“肖大夫,就留下吃个便饭,这些次您辛苦劳顿,言雅才恢复得这么好,您帮了大忙,若还客气,怎么好下次再麻烦您。”
商言礼则拉着妈妈,一口一个“肖姨别走。”
如此半天,妈妈实在推辞不过,我们就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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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带河畔的画舫船不仅能闲坐喝茶,船舱里还辟出几个雅间,我们便到这里吃的午饭。包间里布置的古香古色,一只米余高的铜仙鹤展翅立在水墨绢纱屏风旁,雕花格子窗敞着,窗外一片碧水粼粼。
席间也是风生,商伯正好像比刚才更清朗些,他讲了点有趣的典故,惹得妈妈也由心的笑了。大家边吃边聊,正是惬意时,商言礼杵了杵我:“塘塘,带你出去看看,船顶风景更好。”
我有些犹豫,感觉似乎有些不妥,商言礼却以为这是默许,拉起我,三两句打了招呼,这就出了门。
我们径直来到船顶甲板上。
这个画舫船一共三层,这顶层格局有所不同。甲板平台开阔敞亮,远处是一排观景竹椅,宽大的冰绿色遮阳伞立在一旁,而割据一端的就是整个三楼的唯一包厢,雕龙画凤的门窗现在都关着。
“塘塘,你看那边!”
随着商言礼手指方向瞧去,近着画舫船一侧,色泽艳丽的锦鲤三五成群,畅意游走,一条通体纯白,黑红花画背的鲤鱼突然跃起,随即又落入水中,激起一簇浪花。
“哈哈,鲤鱼跳龙门,好兆头!”商言礼笑声朗朗。
他又引我去看远处的陀林山,清风阵阵,我俩凭栏而望,闲谈观景。
“言礼,我就觉得应该是你!”
突然一道利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们赶紧转回身,只见一位衣着考究的女人正走过来。
“老婶,是您呀!”
“和你说过多少次,叫小婶,总是老老的叫,早晚有一天被你喊老了。”
“哦哦,是小婶,我错了。”商言礼笑嘻嘻地说,“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啦?”
“哎呀,一言难尽。言礼,和女朋友来这吃饭?”
商言礼笑得很开怀,还朝我眨了眨眼。
我瞪了他一眼,忙说:“阿姨好,我是他朋友。”
“呵呵,朋友好呀,什么都是从朋友相处起来的。”
商言礼似乎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和她胡诌了几句。
不多会儿,那个女人说还有事,就走了,可还没迈出几步,她又折返回来:“言礼,要是不着急回去,请你帮个忙,事成了,一定好好答谢!”
“小婶,您尽管吩咐,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她好像有点难于启齿,两手叠交,紧了又紧,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言礼,咱们是自家人,你和这位朋友想必也很熟,小婶就实话实说了。我给齐陈介绍了个女朋友,但他们总有点拘谨,我这辈的人也不好强说什么,你过去给热热场,估计你们年轻人坐在一起,说说话就好了。”
“小婶,您是说商齐陈在里面相亲呐!”
“是呀!哎,我真是操不完的心。”
“没问题,小婶,有我在,他们准成!”说罢,商言礼拉上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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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被他拖着走进去的。刚听他俩交谈,原来这就是商齐陈的妈妈,她已经为儿子择选了佳偶,那间紧闭窗门的屋子里,原来正是春意盎然的相亲宴。
我惊讶地险些没控制好表情,简直不可思议,根本不愿相信,两条腿如同灌了铅,若不是商言礼心都在相亲宴,不再侧头的死命拉着,我哪里能迈得动步,哪里会有胆量走进这间屋。
“相请不如偶遇,看我碰到谁了?”一进屋,商齐陈的妈妈便热情地说。
我埋着头,如果不见到就等于不存在,那我宁愿就这个样子直到离开,我紧紧攥着手,掌心里湿津津的都是汗。
“点芳!”商言礼惊呼一声,“和商齐陈相亲的原来是你呀!”
这话像挥过来一根木棒,击得脑袋“嗡嗡”一阵乱响。点芳不是还在北京么,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缓缓抬起头,辉煌考究的屋子里,有一张大圆桌,佳肴琳琅满目,桌边坐着三个人,有两个我很熟悉,再熟悉不过。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我猜,一定不太好,因为他们二人看过来的神色,也很糟糕。
商齐陈眉头已经微蹙,这表明他心情很不好,他紧紧盯着我,眼睛里似乎有话。
而点芳,人已经站起身,起的许是太急,一手划到桌角,竟碰落了摆着的筷子。
“啪嗒”一声闷响,她也好像吓了一跳,慌忙扫了眼地,然后又匆匆瞧过来,“塘塘,你,你怎么来了?”
商言礼挥手就把我扯到他臂下:“当然是给你俩道喜来啦!”
“商言礼,闭上你的乌鸦嘴!”点芳怒目而视,“塘塘,千万别听他乱讲。”说着就要走过来,可还没迈步,却被她妈妈一把拉住,“芳芳,怎么说话呢,快坐下。”
点芳眉头紧锁,立马侧过头,她妈妈凝着神色,微抿了抿嘴。点芳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坐下了。
商齐陈一直没说话,可面色却是越来越冷,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到商言礼,徘徊少许,继而又转回,而当商言礼圈住我时,他眉梢更是一紧,眼底彷佛淬了一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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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变得尴尬,又有些莫名其妙。商言礼笑嘻嘻瞧着,似乎商齐陈,点芳越不自在,越是称了他的心,商母本来就是别有用心,所以当感到氛围有点跑偏时,赶紧笑呵呵打圆场,“原来都是熟人,那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还愣着干什么,快坐下吧。”
说话功夫,服务员很有眼力见的上了两副碗筷,商母笑着又开口:“小姑娘叫塘塘么,长得也这么漂亮,我说言礼最近怎么从早乐到晚,原来是有了这么一个好朋友,言礼,你也得加把劲了。”
我掀起眼皮,想纠正一两句,毕竟这话里的意思任是谁也能明白几分,可只觉一团乱糟糟的东西堵在胸口,憋的人什么也讲不出。
“小婶,那是自然,我家塘塘,谁都抢不走。”商言礼信誓旦旦,讲完,还煞有介事地扫了眼对面两个黑着脸的人。
点芳铮亮的眸子紧眨了几下,我知道这是生气了,且气的很大,很火。看那架势,若不是她妈妈在一旁,估计早就飞身过来,给他好看。
而商齐陈,回敬商言礼的目光很不一般,冰冷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警告,这种眼光令商言礼一愣,本来笑嘻嘻,嘴角却越来越平,然后似不好意思地掩口虚咳了几声。
可商母听到这话,却是很开心:“言礼,说的太好啦!”那赞许的劲头恨不得鼓上几巴掌,然后便侧过头,“齐陈,你是得好好向言礼学学,老早就认识了芳芳,怎么就没有言礼这股子精神?不能什么都等着天上掉下来吧。”
“是呀,我现在真是闹不懂这些孩子。记得咱们上学那会儿,你给班长介绍了邻班一个女孩,还没两周两个人就手牵手逛公园去了。他们俩倒好,这都多久,还得我们长辈出来帮忙。”点芳妈妈突然说话。
“若梅,这不怪芳芳,女孩子嘛,还是我家齐陈······”商母边说,边嗔怪地瞧向商齐陈,“总是板着脸,也不知道想想别人,快,给芳芳倒点水吧。”
商齐陈眼皮都没抬,更是像没听到,动都不动。
商母好像早就预料到,也不发作,自嘲地一笑,“你看这孩子。”然后亲自拿起水壶,放到商齐陈手边,拍了拍他手背,“动一动吧。”
商齐陈扭头瞅了眼她,淡淡地说:“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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