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冀修听没听懂她不知道, 但是对方确实是不想放她走。
对方露出一个无奈又纵容的表情,仿佛原谅她的调皮:“蔓蔓,我在这儿是为了等你。”
司鸿蔓微微一抖, 确定躲不过这次对话, 只好停下来听一听对方想说什么, 语气生硬,干巴巴的问道:“太子殿下找臣女有何事?”
陆冀修倒是没怎么迂回, 他靠在廊下的立柱上, 背抵着, 身形微微往上仰, 说道:“父皇想要我选妃,让我回皇城前定下太子妃的人选。”
司鸿蔓不出意外的动了下眉梢,陆冀修每次都拿太子妃说是,也不知是想吊着她,还是想拉拢她爹, 她以为上回在凤仪宫,她说得很明白了,皇后也瞧出来她的意思了, 难道没有转告陆冀修么。
她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说道:“恭喜殿下。”
她对太子妃一位真的不感兴趣, 莫要说她知道陆冀修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算是不知道, 她也不可能掺和进这件事中。
陆冀修闻言脸色变了下, 盯着她看了会儿, 语气缓慢的问道:“蔓蔓觉得这是好事?”
司鸿蔓点头:“自然是好事,太子娶亲,天下同喜。”
陆冀修低低嗤笑了一声, 他望向司鸿蔓,眼里带着深意,说道:“迎娶之人若不是意中人,又何谈是喜事。”
司鸿蔓缓慢的眨动了下眼睛,对视了片刻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陆冀修是真的想要娶她,但是他自己不能和皇上提这个要求,所以就只有让她去提。
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觉得对方实在是过于自信,怎么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会跟以前一样喜欢他呢,她阳奉阴违,多次和他对着干,禁足期间一次也没去过,陆冀修怎么就觉得还能哄到她的呢?
她小小腹诽,觉得对方大概在太子的位置上坐久了,觉得只要略微施舍一点感情,就是恩赐,她就该喜极而泣,回心转意。
她略想了想,诚心诚意的建议道:“殿下若能诚心同皇上说明心意,或许还是有机会迎娶何三姑娘的。”
陆冀修的表情一瞬间差点裂开,他狠狠皱了下眉,努力控制住自己,但语气还是变得冷硬起来:“谁告诉你的?”
司鸿蔓想着要不要卖了陆崧明,想了下,就收回了念头,还是算了,她像是为了给对方留点颜面,含糊说道:“我刚才在殿外,听到了一两句。”
陆冀修忍了忍,他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了,直说道:“我并不想娶什么何家的三姑娘,蔓蔓,你我自小……”
不远处,矮树丛后动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陆冀修瞬间变脸,拧着眉往那边走去,还未走两步,就见一只猫儿从灌木丛中跃了出来。
司鸿蔓瞧见后,乐了一下,这不是陆崧明母妃养的那只墨玉垂珠么,尾巴尖那一撮白毛异常显眼,怎么又跑出来了,还溜达到了这儿。
被猫儿一闹,刚才说到一半的话彻底没了氛围。
陆冀修也没打算继续说下去,他送司鸿蔓回留仙台,在就要走到时,才突然又开口,道:“蔓蔓,你该明白我的心意,何清池不及你十之一二。”
他草草说了之前的事,暗示若他当真喜欢何清池,之前便会伸以援手,而他被禁足,就是因为不想掺和其中,若非他想,以云间寺那点儿联系,他怎么可能会被牵连。
司鸿蔓全程冷漠的听完对方黑白颠倒的话术,心不在焉的想,这口才不去搞辩论可惜了。
待对方说完,她平静的拒绝道:“承蒙殿下厚爱,臣女受之惶恐。”
陆冀修寒着脸看她,像是想要分辨出对方是真心还是在说气话,凝视片刻,他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慌了下,此前他一直觉得再怎么样,蔓蔓都是站在他这边的,哪怕之前因为一些事闹出了些许的不愉快,但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蔓蔓喜欢他多久,他一直都知道。
除非蔓蔓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他想到了陆崧明,但对方身份地位和他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难道就是因为陆崧明的那张脸?皇后虽然说了司鸿蔓瞧不上陆崧明,但是姑娘家肤浅,说不定就只是看上了陆崧明的外表。
他本不想再问一遍,但刚才在殿外撞见两人站在一起,叫他不得不在意,“你与四弟亲近,可是喜欢他?”
司鸿蔓拧了下细眉,不耐烦起来,声音冷淡道:“殿下误会了。”
陆冀修盯着她不放:“这回,父皇不止要定太子妃。”
司鸿蔓垂了垂眼,懒得再解释,道:“殿下若无其他事,臣女便先回去了。”
说完拂了拂,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还有话,转身直接走了,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停步,听了这么久的废话,又热又浪费时间,回寝殿时,额角已经有了一层细汗。
她坐在圆凳上,贪凉似的贴了贴桌上的冰块,折枝端了碗褐色的水来,她以为是什么梅子汤一类的,没防备,喝了一大口,还没待咽下,整张脸就皱了起来,好不容易忍住没有吐出来,嘴里又苦又涩,连喝了几杯茶也没能彻底消去那股苦涩的味道。
司鸿蔓瞅着还剩不少的汤汁,惊疑不定的问道:“这是什么?!”
折枝老实回答:“藿香正气散,太医说了能解热。”
“……行叭。”
最后,她捏着鼻子,也没能把一碗藿香正气散全喝完,还剩下一半,让折枝赶紧撤走,再多闻一会儿,她就要吐了。
快到下晚的时候,宁姝找了过来,她和其他的贵女差不多都住在一个园子里,离留仙台不算近,走来需得花上两刻钟不止,期间各种弯弯绕绕的连廊,她差点迷了方向,还好半道上遇上个送东西的宫人,这才没走岔。
司鸿蔓见她额角也有汗,气短胸闷的样子,敲了敲桌面,憋着坏道:“藿香正气散呢,快给宁姑娘也端一碗。”
然后兴致勃勃的等着宁姝叫苦,结果大失所望,宁姝完全不在意藿香正气散的怪异味道,甚至还有些上头,她道:“我之前不在皇城,有一年夏天太热差点儿晕过去,那时候便喝过。”
说完认真点了点头:“这汤药确实能解热,有奇效。”
司鸿蔓垮着一张小脸,她也知道有用,不然不可能一直流传到后世,可味道真的很怪,她怏怏道:“但是真的很难喝啊……”
折枝劝道:“郡主,良药苦口。”
司鸿蔓和宁姝在留仙台用了晚膳,两个人在屋内玩了几把投壶,不过没有用箭,用的是宫人准备的木枝子,长短粗细皆一样,外面被磨得光滑,还涂上了一层不知什么的染料,寥寥几笔勾勒了点简单的图案。
两个人准头都不太好,一局下来,壶里没几支,外面散了一地,甚至有两支不知飞到了哪儿,找了好一阵子才从柜子下找出来。
折枝在旁边给郡主打气:“郡主多练一练,今年秋狩,说不定能射只兔子。”
司鸿蔓忍不住笑了起来,夏日还没过完,都已经开始惦记秋日的事了,不过她提起精神,哈了哈手心,屏息凝神,瞄准壶口,手腕上施力,利落的一投,小枝子成功擦着壶口飞了出去,稳稳的落在平地上。
她深深叹了口气,感慨:“看来我的确没什么挽弓射箭的天赋,做不成书里的大侠。”
宁姝被郡主逗得一乐,手一偏,准头完全没了,小枝子差点儿飞到天上去,离壶口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两人又玩了几把,实在是毫无长进,最后总算歇了手,把小枝子收拢到一起,往壶口里一插,圆满结束了游戏。
宁姝说起太子和何清池的事,也不知堂姐是怎么知道的,神神秘秘告诉她,让她保密,她答应后,转头就瞧见姐姐又神神秘秘告诉了旁人。
宁姝皱了下眉,担心道:“怕是一道过来的人都知道了。”
司鸿蔓点点头,即便宁姝的姐姐不说,也有其他人说,除非皇上下了死令,否则这些事儿,传得比什么都快,她问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宁姝把自己听到的大概重复了一遍:“说是太子心悦何家三姑娘,但是碍于何家最近出事,只好密会佳人,结果不凑巧被皇上撞了个正着。”
司鸿蔓听着这话,隐隐觉得流言十有八九是何清池自己先传出去的,这个说法实在对她太有利了,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太子有心悦之人,明儿晚上的宴会,多多少少会有退缩之意。
倒是不笨,只是不知道成效如何,毕竟太子妃的是最后还是皇上说了算。
宁姝撑着头,觉得若是自己被传这样的话,一定要当众澄清,她道:“下午的时候,我出门,正巧看到何清池从外面跑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谣言之事跟人生了口角,脸色格外难看。”
司鸿蔓嗯了一声,告诉她:“不全是谣言,皇上确实撞见了太子和何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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