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把人带到自己面前揉了几下头发。
“怎么不跟你爸爸多呆一会?”
牒凡抬起头,下巴抵在郁云琢锁骨:“那你会乖乖回家等我么。”
“一定要回家吗?”郁云琢抱着人左右慢摇。
“算了,我们回家吧。”牒凡说。
郁云琢把人推开些说:“那我在家乖乖等你,你要走了告诉我好么。”
牒凡知道郁云琢在担心什么,盯着对方亮又如墨般的眼睛,说好。
郁云琢要走,手还被抓着,他低头看,牒凡还是不放手,过了会倾身靠在他肩膀,脸很慢的凑过去,脸颊有很软的热度。
郁云琢手指捏了几下牒凡指腹,坐回车里看到牒凡进院才启动车,门口破碎的旧春联随风走了几步。
以前,他从没觉得过年是什么好事,团聚从来不是属于他的,他只是在一栋几层的房子照例吃饭睡觉办公,现在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多休几天。
在手机上给姚敏编辑了一条短信,通知公司多休三天。
几乎是在他发出去的一瞬间,姚敏就发了一条庆祝假期的朋友圈,不过很快就删掉了。
牒凡坐到牒宁远边上慢慢吃饭也不说话,屋子里只有牒宁远拼命吃饭的动静,筷子磕碰碗碟,喝酒嘬出的声音,牒凡从没见过牒宁远这样过,他就像很多天没吃过饭一样,往碗里夹了很多菜,叠起来比碗高出不少桌上也有掉渣。
牒凡抽了几张纸给牒宁远擦嘴擦手。
“慢点吃吧。”
牒宁远笑了笑,放下速度,拿起酒杯又嘬了一口。
“我们打上饭都得赶紧吃完,不知道什么时候遇到找茬的,那地方可不会再多放饭。”
“找茬的会做什么?”牒凡问。
牒宁远又喝一口,喝完咳嗽几声,“能干嘛啊,嗐不说了,你爸我都出来了。”
说完又开始狼吞虎咽,吃没几口又咳嗽,牒凡没再吃他怕牒宁远自己都不够,就坐在旁边看。
“诶对了。”牒宁远抬起筷子在空中比划,“你能不能离郁云琢远点,老子跟他犯冲,要不是有他,定性的时候我公司的问题还能往后推几年,我跟着能少判几年。”
“不可能。”牒凡打断牒宁远的滔滔不绝。
牒宁远愣了一瞬,他看着牒凡看了很久。
“你真是长大了,以前很听我话的。”
牒凡低头在看手机,发出去一条消息后手摁在桌上站起身。
很淡的说:“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要在你的阴影下到死。”
两个残缺的火苗抱在一起才能温暖。他没说出后半句。
牒宁远并不会说对不起,牒凡知道。
果不其然,他只听到摔碗筷的声音。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牒凡没回头,走了出去。
他出去沿路走了一段,好在这里够偏已经没多少人住这了,一路没有路人。没多久就见到了熟悉的车。
他刚坐下郁云琢就倾身过来,牒凡往后靠了靠,郁云琢去拉安全带的手还是碰到了他的下巴,这种感觉挠的他心里很痒。
郁云琢看起来并没太多感受,问他明天有没有事。
牒凡已经掉线,根本没听见。郁云琢就又碰了他下巴一下。
“怎么,这么久了还因为这点事害羞啊。”
直说出来牒凡更加不好意思,扭过头看窗外不理他。
郁云琢扬起唇角,手去勾他的手又问了一遍明天有没有事。
“没有。”牒凡。
郁云琢“嗯”了一声,他还在等郁云琢告诉自己要做什么,结果什么都没等到。他回头看。
郁云琢偏头对上视线,挑起一边眉问怎么了。
牒凡没说话,他主动回答了:“明天带你去了就知道。”
“又问可以回宁城么。”
牒凡顿了下说当然可以。
他恨不得永远不要踏进这里。
“你会不会累?”郁云琢看着前方问他。
“不会的,你更累吧。”牒凡说,“郁云琢,谢谢你。”
他在谢很多,谢他接受现在的自己,谢他的包容,谢他对自己很好。
郁云琢只是笑什么都没说。
不多久他们就到了机场,牒凡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问他刚才回去收拾东西有没有空吃饭。
郁云琢说吃了,后来支支吾吾说,东西是阿姨收拾的希望牒凡不要介意。
“不会啊。”牒凡有些莫名其妙,过了会想到什么说,“其实没有我的话,我觉得你会直接丢掉直接换新吧。”
郁云琢又在笑,“差不多。”
上了飞机没多久郁云琢就睡了,靠在牒凡肩上有很浓的热度,牒凡有时会低头盯着他睫毛看很久,可能是空调风,郁云琢睫毛又长又翘,会动来动去,眼底留下的阴影会让眼窝看起来更深,是现在大众很喜欢的五官。
其实郁云琢一直长得都很好看,牒凡倏地想起,那时候或许不止是郁云琢的胳膊吸引了自己。好在那时候的郁云琢和现在一样生人勿近,没有男生女生敢直接对他表白,只有自己脸皮够厚人够勇,每天黏着郁云琢不放。
想着就笑了出来,他笑的时候肩膀轻颤,郁云琢迷糊着睁眼,咕哝他:“想到什么事这么高兴。”
“想到你是我男朋友。”
郁云琢很浅的笑了下,头在他肩膀蹭几下又睡着了。
到了宁城已经是晚上,他们睡的很早,牒凡却一直没睡着。
临睡前牒宁远给他发来个短信。
[牒宁远]:小牒,要不我门再买套新房吧,我留下来的钱你还有吗,这里真是住着太没人气了。
[牒宁远]:租个稍微大点的,留出间棋牌室我还能跟狱里出来的那些朋友打打牌,我跟他们说了我儿子可有出息了,你可别给我丢脸啊。
他没有回,也根本没有钱买房子。为了工作方便牒凡租的是近公司的市中心里一套一居室,年薪一半都在房子里,剩下一半起初是看病占大头,也就近几年好点能攒下一点。
牒宁远以前就爱赌,没想到这么多年他都没戒。他还没到退休的年龄,牒凡这些年一直没空想过赡养牒宁远的问题,现在细想下来还是挺头大的。
他翻了个身,脚碰到郁云琢小腿又很快挪开。
“睡不着?”郁云琢把牒凡揽进自己眼前,让彼此可以看清对方眉眼。
郁云琢的眼睛像在暗处的曜石眼,看着可以让牒凡安心。
牒凡什么都没说,拥抱住郁云琢说睡吧。
一晚醒醒睡睡好几次,睡不好牒凡就会头疼,他想去吃几片药,看郁云琢睡着了,起身走了出去。
他只开了中岛台上一盏小灯,给自己接了一杯水靠着站了会,橙黄色柔光灯只能找到半边身子,他喝完药不想回去。
以前想过要不然就和牒宁远断绝关系吧,可脑海里的另一个自己又会告诉他,他们分明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他也有罪并且还逃脱了报应,他永远没有办法偿还那些。
他不是没想过一了百了……
“怎么自己偷偷熬夜。”郁云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勾了下他的手指,又从后抱住。
他牵着牒凡坐在沙发上开了所有灯。
“想跟我说说么。”
牒凡看着郁云琢的眼睛,少时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怎么说,说为了养在法律边缘线徘徊的牒宁远吗,那样郁云琢一定说要帮他。他们欠郁云琢的永远无法还清,他不想再欠更多。
郁云琢说好,让牒凡靠着自己,很慢的抚摸他头发。
不知道郁云琢有什么方法,被他揉摁一会头,竟然有了困意,牒凡不想动,就这么靠着睡着了。
再醒来自己躺在床上。一条腿压住郁云琢结实的腰腹间,小腿肚下可以感觉到起伏。
他往下挪了挪,和郁云琢的腿缠在一起,没想到对方一个转身迅速把自己腿锁住,一动不能动。
“你怎么又骗我!”
郁云琢脸上盛着初阳浅淡的光,笑起来很深情。
他捏了几下牒凡鼻子,“起床,小懒猫,不然我的计划又要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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