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骤降,风啸鬼泣。

    暗紫的魔气笼罩着天地,弦月发黑,湖水泛红,郁葱的树林在一阵黑气中散发着渗人的紫色,山川湖海无一幸免的被魔气侵袭。

    世上从来没有任何一种东西可以毁天灭地,它们只会令世间的一切变得陌生阴郁,让人失望。

    阴风阵阵,魔气横行,这样一番景象让身为万魔之主的重玹都为之震颤。

    一簇浓重的黑气在他身侧旋绕,重玹阖着眼眸凝声道:“尔乃何人。”

    那股黑色的魔气渐渐幻化成人的形态,魔气的尾部甚至幻出他被风扬起的袍角。

    他一袭黑衣,额间有一处泛着蓝光的印记,正缓缓的往出涌着黑气,眼眸被白色的帛带覆在眼睑上,遮挡了他的视线。

    重玹一到此处就觉察到他体内的那股魔气正在他体内翻涌,亟欲的想要冲出体内汲取更加淳厚纯澈的魔气。

    “吾乃尔主。”

    “笑话。”重玹冷笑道:“这世上还没有人有胆子这么同本尊说话。”

    “可是魔尊大人,若没有吾,你们根本不会存在。”

    夜晚的风是那么清凉,白色的帛带在漆黑的夜幕中飞扬,似乎真如他所说,连帛带都是高昂的,唯我独尊。

    “你体内那点微不足道的灵流,足够让你回头的希望,吾能轻易的摧毁它,让你彻底沦为吾的使者。”

    重玹的手攥的关节发白,可他也清楚的知道,他做的到。

    即便身处泥泞深渊,可心中总是存着捉光的心思,重玹也不例外。

    “你是绛霄魔剑的剑灵?”

    这世上除了堕神蚩邪,再无如此纯澈的魔气。

    可他骤然想起一物来——蚩邪的佩剑,或者说,是世上最恶毒之物。

    蚩邪再不济也是由神堕魔,可这家伙却是天生邪物,万恶之源。

    “这世间本就需要制衡不是吗。魔尊大人,你也是制衡的一部分啊。”

    重玹敛眼未答,耳间却传来一声隐忍的闷哼。

    他骤然抬眼,映入他眼帘的是是羡宁痛苦的神色。

    她的胸膛起伏不定,连呼吸都断断续续的,气若游丝的颤着发白的嘴唇,挣扎求生。

    重玹眸间泛起寒色,羡宁像是昏迷了,可巨大的痛楚让她忍不住蜷缩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痉挛。

    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的从她额间脖间滚落,紫色脉络沿着她的四肢百骸疯狂汲取,似是淬了毒火在燃烧,将她焚为灰烬。

    他知道被魔气侵袭的苦,当年他命硬才活了下来,可这小妖显然撑不住。

    重玹眸子发红,连唇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救她!”

    “凭什么。”

    他语气淡淡,重玹在她眼中如张牙舞爪的小狗,可笑又荒唐。

    “不救你放开本尊,本尊来救!!!”

    重玹方才还在疑心,可如今却骤然开明,平日羡宁的完好无损的承受魔气的侵袭是因为剑灵存于她的体内,能够将她体内所有的魔气召离。如今他离开她的体内,那小妖会被魔域的魔气侵袭的魂飞魄散的。

    重玹的眼红的如血,羡宁危在旦夕的模样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他真的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之人神形俱灭自己却无能为力。

    羡宁滚动的喉间传出一阵嘶哑微弱的声音,重玹焦灼的向前几步,恍惚间,羡宁那双干净纯澈的眼敛缓缓睁开。

    重玹一下止了步子,他仿佛能想到自己狰狞的模样,以及浑身魔气亟欲的想要追随强者的迸发。

    他凑近她会害了她的。

    她干净如水的眼微漾,似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神色变得绝望而无助,她漆黑的瞳仁动了动,又缓缓阖了眸子。

    羡宁是看不到他们的,可重玹却被她脆弱的目光激的几近发狂。

    这里没有让她留恋的。

    即便离死只有一步之遥,她宁愿与黑夜作伴,也不愿再看一眼人间的地狱。

    重玹怫然回首,“你不想活了吗?你寄息于她体内,若她辞世,你当何如,做游魂吗?”

    “魔尊大人这是在心疼我?”

    魔剑语气揶揄,“头先要杀了我的,不正是你吗。”那剑灵踱步过来,“若她死了,那就另寻一处寄息。”

    他随后垂了垂头,也不知帛带究竟是作何用处,重玹总觉得有道凌冽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我瞧着你就不错,灵力高强,体内还有魔气,恩……还是威名赫赫的魔尊大人,怎么看都比这个小鹿妖相宜的很呐。”

    重玹不悦的蹙眉,这种被男人端详的感觉让他心底生出一种怪异之感。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抬手击退面前的这个人,他自知魔剑的威力,便不做这无用之事。

    “况且,魔剑不是丢失了吗,没了那群迂腐之人看守禁锢,我也可以回归魔剑体内。”

    “魔剑尚有封印未曾解除,你回不去的。”

    那剑灵陷入思考,重玹趁机退后一步道:“若如阁下可救她一命,本尊替你将魔剑寻来,破除封印,你也不必寄息于旁人体内,岂不称心?”

    “说的,倒是有些道理,我都有些心动了。”

    伴随着重玹魂归,汹涌澎湃的魔气在嘉禧居内缓缓涌入羡宁体内,好整以暇的将那乱窜的魔气吞并。

    羡宁孱弱的身姿骤然一缩,歪头吐了一口脓血,重玹想也未想的扶住了她,将她揽进怀里。

    似是极为难受,羡宁眉头紧拧,手在不经意间死死掐着重玹的胳膊。

    重玹感受着她的气若游丝,神色忧心,大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不疼了不疼了。”

    淡淡的松香味涌入羡宁的鼻腔后,她果真安静下来,乖巧的让重玹哄着她。

    等到魔气彻底平稳,羡宁才长舒一口气,缓缓睁眼,在触到那身玄紫衣袍后羡宁缓缓抬眼,“重……”

    一字都不曾说完,重玹一把拉起羡宁,用力的搂着,似乎要将她嵌入他的体内,不愿松开。

    羡宁有些呼吸不过来,这是她第一次和重玹有过如此亲密的相拥,从前两人的调戏算计羡宁根本不会如此心慌,可今天心脏的跳动像是疯狂的要跳出来。

    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重玹紧紧的搂着羡宁,感受着怀中人的喘息,心脏的律动。

    是真实的。

    她还活着,不像师尊……那冰冷的躯体再无活人的生气。

    他怕……他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景涔守在远处,在非礼勿视移开目光之前,他第一次在重玹脸上看到了恐惧。

    从前尸山血海堆砌在他面前,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面上平静如水,眸中尽是不屑。

    他没想到,像魔尊这样的人,如今竟然也有了惧怕的事物。

    不知那个软肋,今后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他缓缓退下,隐于夜色中。

    羡宁被重玹搂的呼吸不畅,她拍拍重玹的背,“我要被你勒死了……”

    闻声重玹敢忙松开,擤了擤微红鼻子。

    羡宁探头左右看着重玹,腻声道:“哭了啊,怕我死啊?”

    重玹鼻间冷哼,“笑话,本尊是怕你这时死了,对本尊名声不好,至少也得和离以后,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尊克妻呢。”

    羡宁挑了挑眉,浑身的痛让她勉力挤出一个笑来,“哟,魔尊是怕被人叫鳏夫啊?”

    “少说话!”

    重玹冷冷的白她一眼,“不吉利。”

    漆黑的夜本就凄静,殿内更是如此。重玹难得贤惠的替羡宁端来一杯水来,静默间重玹想起魔剑的话来,踌躇少顷,试探问道:“你去过青梧里吗?”

    羡宁轻酌一口,微微思考,“没有。”

    “可你是妖,总不能生来就在天界,未入天界以前呢?”

    羡宁思绪远飘,两世红尘记忆交错,杂乱无章,可唯一清晰不变的,都是重玹这张温润的脸。

    她想起从前的事,神色骤冷,“与你无关。”

    重玹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让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有些失望道:“好。”

    听得他如此回答,羡宁难得的心颤,微微侧头便看见他也骤冷的面孔,“魔域无聊,本尊想出去走走,留你一人在魔域本尊也不放心,随本尊一起吧。”

    听得能出去,羡宁眼睛都在放光,内心欢呼雀跃面上却波澜不惊,不咸不淡的“噢”了一声,低头啜饮。

    “歇吧。”

    重玹纠结许久,这才道了个比较合适的话来结束话题。谁能想到这是向来口齿伶俐的魔尊扣了半天手才想出来的话。

    银辉倾泻,挺拔高大的树矗立着,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在树脚。

    他透过摇摇欲坠的残叶望向苍穹,天际间的银辉散落世间,可唯独没有一星落在重玹身上。

    他点脚跃起,背对着月光坐在树枝上,眼睛微闭,木笛置于唇上。

    冷冷清清的月牙挂在树梢,他薄唇轻启,一阵有些破败却有另有一番滋味的笛声传来,微风拂过,墨发随风微扬。

    这笛声悠扬平缓,在静夜之中,仿佛能抚平心中一切嘈杂,清脆与柔和相应,悠扬飘荡绵延回响。

    月色朦胧中,他微敛的眼仿佛看到了一抹背光而来的身影,不惧他满身鲜血戾气,向他走来。

    嘉禧居的羡宁闻声微动,笛声随风拂动,吹入窗棂。

    魔域夜间凄冷潮湿,忽然一阵疾风袭来,羡宁动了动身子去关窗。

    窗外,清冷的月光高悬,顺着羡宁的目光看去,朦胧下便是少年坐在弦月上吹奏着笛音。

    劲风似是不止,随着秋风萧瑟吹来的笛声渐渐婉转却掺杂些许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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