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影与苏彩儿和柳芸熙聊了好一会儿,见柳芸熙脸上疲色更甚,便嘱咐她好生歇息,自己则回了浣花居。
“芸熙妹妹,之前选秀时你脸色就有些不好,怎么最近看着越来越差了,真的不用请大夫看看吗?”苏影走后,苏彩儿有些担心地拉住了柳芸熙的手。
“彩儿姐姐放心,我就是最近旅途劳顿,歇息几天应该就好了。”柳芸熙笑着摇头道,“更何况,如今咱们刚来京城,若是叫了大夫,总会惊扰到别人,倘若之后还有人说起你的闲话,那我就更不能安心了。”
“这是什么傻话,如今京城苏家就是我本家,也是你的亲戚呀。看病吃药又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你再拖下去,真的有什么不好,我怎么跟我母亲交代?”苏彩儿蹲在柳芸熙面前皱着眉头轻轻责问。
“我真的没事儿,姐姐你与我不同,姐姐这回来京城,是有很大希望入选进宫的,而我只是重在参与罢了。姐姐莫要因为我想着旁的事儿,现在呀,你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柳芸熙笑着拉起苏彩儿的手,声音柔柔,酒涡浅浅。
苏彩儿看了柳芸熙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你就是犟,自己有了主意,谁的话你都不听。也罢,如今你也看到了,影儿妹妹也是极喜欢你的,若是有什么事儿,你一定要跟我或者跟她说,可别让我们担心呢。再说了,这进不进宫又不是咱们说了算,说不定皇上就喜欢你这样柔柔弱弱的,不喜欢我这么咋咋呼呼的性子呢?而且啊,我总盼着咱俩能一起进宫,这样彼此有个照应,我也不至于那么害怕了。”
“嗯,谢谢姐姐,我知道的。进宫与否都看天意,姐姐莫要担心了,有什么我都会跟你说的。”柳芸熙笑着应下来,才起身回了自己的西厢房。苏彩儿目送她离开后,才回头对着自己的丫鬟笑着道:“银铃,咱们也回去休息休息吧,这一路可累坏我了。”说罢,便也离了正厅,回厢房休息去了。
夜晚,老太太将家中女眷都唤到了梧桐苑一起用晚膳,算是给苏彩儿和柳芸熙接风洗尘。
入夜,苏影也如约到了梧桐苑,正堂内苏彩儿正在陪老太太说话,而下首则是曾氏拉着柳芸熙说着什么。
“给太奶奶请安,二婶婶好。”苏影笑着走近正堂,跟老太太与曾氏打了招呼。
“影儿你来的正好,快来二婶婶这儿。”曾氏正牵着柳芸熙的手,见苏影来了,便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苏影点点头,到曾氏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影儿,我刚刚见到柳小姐,就觉得她精神欠佳,刚刚问了她几句,柳小姐还怕咱们担心,刚刚还一直不肯说。如今说只告诉了我,说也不要让老祖宗和彩姐儿知道。”曾氏压低了些声音,“柳小姐说,她已经有一段时间睡不好了,我寻思你上次给我用的那个偏方特别好,不知道会不会也对柳小姐的症状?”
苏影一愣,转头看看柳芸熙,见她眼下得到乌青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反倒似乎比白日里更严重了,心下也是一惊,低声问道:“方才下午芸熙姐姐也没有休息一下吗?”
柳芸熙有些抱歉地笑笑:“难得你和彩姐姐都这么关心我,是我自己不好。不过,这事儿还是不要告诉彩姐姐。如今快要殿选了,彩姐姐要专心休养才好。”说罢,柳芸熙的眼睛似乎暗了一下,却又马上恢复了正常。
苏影想到上午初见柳芸熙时,说到殿选的时候,柳芸熙的神色似乎也变了一下。苏影沉吟片刻,认真道:“若是一个人睡不好觉,再健康的人气色也会一下变差,芸熙姐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曾氏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几个月前,她可是饱受失眠折磨,觉得整个人都难受死了。
苏影伸手拉住了曾氏的手,笑着继续说道:“这件事二婶婶且交给我,二婶婶如今也是刚刚康复没多久,钰哥儿又还小,还是要好好注意身体。我会尽力帮助芸熙姐姐的。”说罢又转头看着柳芸熙继续说,“既然芸熙姐姐不希望此事张扬,那如今还是先好好用晚膳,等一会晚些时候,请芸熙姐姐来浣花居与我小谈一会如何?”
柳芸熙闻言,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本是小问题,还害得你们这么挂心多谢二夫人关心,也多谢影儿妹妹关心。”
苏影摆摆手,有些板起了小脸儿道:“健康是最大的事情。这件事不只是我,二婶婶也深有体会。只要是身体的事儿,就没有小事。莫说芸熙姐姐之后要参与殿选,就是芸熙姐姐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这身体健康也是要摆在第一位的。”
柳芸熙感激地点点头。正在说着话,杨氏与王氏也到了,王氏后面跟着乳母,可是苏铭却在王氏自己怀里。苏影等他小辈也赶紧起身请安。杨氏与王氏都一改以前冷淡的态度,热络地拉着苏影的手说着话,一旁的柳芸熙插不上话,便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苏影,眼中似乎有些羡慕。
等到晚膳开始,三房夫人才匆匆赶来,对着老太太仓促行了礼,急急说道:“老祖宗恕罪,今儿下午铮哥儿突然发起高烧,刚刚我都一直在照看着,所以晚了。”
老太太听说苏铮病了,眉眼里也有些着急,赶紧问道:“铮哥儿既是病了,你派个人来说一声就好了,何必辛苦跑一趟呢。如今铮哥儿可好些了?”
“大夫已经瞧过了,铮哥儿怕苦,什么药都不肯吃,刚刚才就着蜜饯喝了一些,如今睡下了,我就趁这个机会过来瞧瞧,毕竟彩姐儿入殿选是喜事,我这个堂婶说什么也该来看看。”徐氏眼中有些许疲惫之色,但还是打起精神,笑着看向苏彩儿,“如今彩姐儿刚来京城,不知道一切都还习惯吗?”
苏彩儿赶紧起身,有些担心地回道:“回婶婶,彩儿一切都好。倒是婶婶如今看上去有些疲累,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徐氏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如今就是过来看看。等过几日铮哥儿身子好了,再来和彩姐儿多说说话。老祖宗,那我先回去了,免得铮哥儿一会醒过来我不在身边,只怕是又要哭闹的。”
老太太点点头:“你快去吧,自己也注意身体,铮哥儿若是好些了,也着人来告诉我一声。”
徐氏应了,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开了梧桐苑。
晚膳后,苏影回到浣花居,坐在榻上低头思索了一下,抬首对丹枝道:“丹枝,晚上芸熙姐姐应该会过来一趟,你先去准备做一碗红豆薏仁汤,提前晾温了,我寻思着,芸熙姐姐体质偏寒,看上去也瘦弱,只怕胃肠也不是很好的。晚上喝茶又不易入睡,不如一碗红豆汤,养胃又安神。”
丹枝点点头,笑着说:“小姐真是细心又善良,奴婢这就去准备。”说罢便准备退下去,却又被苏影叫住了。
“丹枝,等等,我记得之前,霍家夫人让人送来了一包苏州仙林斋的一大包糖果,有什么芝麻糖粽子糖,还有龙须酥什么的,现在还在吗?”
“在的,如今天气热,奴婢将它一直放在北边儿的库房内,那边阴凉干燥些。小姐是现在想吃吗?”
“不是,你一会拿出来看看,挑些最精致新鲜的,包好了送到三婶婶的沁兰苑去,铮哥儿病了,想来有那些糖果,应该能更好地哄他乖乖喝药。顺便再告诉三婶婶,这两日我得了空,就去看望铮哥儿。”
丹枝点点头,一一应下,这才退了下去。
约莫又过了快一个时辰,碧落才过来通报,说柳芸熙到了浣花居,昏昏欲睡的苏影从榻上蹦下来,连忙道:“快请。”
在有些燥热的夏夜,柳芸熙披了一条有些厚的缎面黛蓝色披风,头发上的首饰都已经全部摘下,面上的脂粉也都洗净了,在烛光边显得格外娇弱,尤其是那乌青的黑眼圈,将她的清秀的好颜色遮去了一半。
“回去之后,彩姐姐同我说了一会儿话,耽搁了些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柳芸熙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道歉,脸上也净是抱歉之色。
苏影突然觉得,柳芸熙这样的神色令自己很熟悉,从前的她似乎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什么都觉得是自己的错,什么都觉得是自己不好,苏影低头沉思了半晌,抬起头来,就看到柳芸熙似乎有些慌张,似乎在担心苏影是不是有些生气了。
苏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几步走到柳芸熙面前,用力握紧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芸熙姐姐,这些事都不怪你。不管是你睡不好,还是别人拉着你说话,不管什么事情,这些都不怪你。”
柳芸熙露出了有些纳闷的神色,苏影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可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这种极度想要跟柳芸熙传达的心情。
苏影整理了一下情绪,在柳芸熙身边坐下,让丹枝给柳芸熙上了温热的红豆汤后,又屏退了周围众人,准备细细问问柳芸熙的情况,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位有些病弱又有些内向的柳小姐,应该还有其他的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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