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比较穷,没那么多粮食给小鸡吃,所以顾九月就把秸秆和粮食混一起,加上从田里捉的虫子,也算有荤有素,有饭有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混合喂养的原因,小鸡都长得肥肥胖胖的很壮实。

    顾九月撸了一把肥嘟嘟的小鸡,手感蛮好的。

    只是小鸡胆子太小,被她吓得立刻在她手里拉了一泡屎。顾九月黑着脸把鸡放地上,自己洗手去了。

    麻烦的是狗崽子,因为狗不能总吃素,她现在只能拿一些鱼骨头喂它们。

    她正撸小动物撸得快活,就看见徐莲巧从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布。

    顾九月问,“布不是已经全纺完了吗?”

    徐莲巧随口道,“我接了别人家的活,这是替别人做的。”徐莲巧手脚很快,无论是干农活还是做其他事,也也就使得她现在有余力接活。

    顾九月听完却觉得不行,虽然纺布有几文钱,但徐莲巧本来就很累,累上加累容易生病。

    她知道自己说一些安慰的空话是没法劝服徐莲巧的,只能想些别的办法。

    看徐莲巧这么忙碌,顾九月就不好再在家里闲着了,她准备用自己的劳动力去换些羽毛回来做成羽绒制品过冬。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顾九月就背了个手工梆子邦邦邦大声敲着去隔壁邻里里吆喝着收羽毛。

    要有羽毛,当然得杀家禽,但是这会儿不年不节的,杀家禽的少得很,只有几户人家杀来给怀孕的媳妇吃。

    不过羽毛是没什么用的,平时就是当垃圾扔了。

    见顾九月收羽毛,都问她怎么个换法。

    顾九月掰着手指说,“一只家禽毛帮您舂三斤稻谷。”

    这其实挺划算,立刻就有人答应了,还好奇问她拿羽毛做什么。

    顾九月没耍心眼,就说用来冬天取暖。

    一位婆婆不赞同劝说,“这丁点毛怎么取暖,你个小孩子不懂事,让你家大人来吧。”

    顾九月蛮无奈的,只好把父母给搬出来,才让这些人信服。

    顾九月的木头梆子是选的柴房里一块干透的木头,敲击时声音响亮清透,隔两天周围的人只要听见声音,就知道她家来收羽毛了。

    这时却到了白菜间苗的时候,顾九月来不及再管这些,把事情交给最靠谱的顾二妞,然后嘱咐了顺道来她家蹭小狗玩的李狗蛋照顾一下,自己就去田里侍弄白菜去了。

    顾九月直到种菜以后才知道现代几块钱一斤的菜多难种,因为现在没有喷灌系统,所以必须人工挑水灌溉,在田地旁边打一口井,从井里挑水浇菜。

    顾九月根本没法挑水,徐莲巧也不会让她一个小孩子靠近井边,这些事全要徐莲巧一个人做,大半亩地需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做完。

    而种子种下去几天之后还要挨着间苗,又是一项大工程。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顾九月去过田里看过,今年风调雨顺,田里的幼苗都很健康。

    当初每个坑里撒了三四颗种子,如今大都长成了,绿油油的排列整齐惹人喜爱。

    为了避免一个坑里的幼苗太多争抢养分,必须把每坑的幼苗拔掉一棵,留下两棵。过一段时间又重复这一步骤,留下唯一一棵独苗苗,这就叫做间苗。

    顾九月蹲在地上挨个拔幼苗,拔掉的幼苗瘦巴巴的,被她扔在一边,她累得腰酸背痛,幸好弟弟妹妹会来帮忙。

    徐莲巧一边给菜浇水一边看她动作,问道,“这些剩下的怎么办?”

    顾九月说,“晚上拿回家做汤。”

    徐莲巧顿时露出心痛的表情,在徐莲巧观念中,种苗是很珍贵的东西,就这么吃掉那就是糟蹋粮食了。

    徐莲巧捡起一棵扔掉的幼苗,比划比划两棵幼苗之间的空隙,“这里不还是能种一棵。”

    顾九月为了种好白菜,特意查阅过种白菜的文献,每个坑的行距都是粗略目测过的,种得太密会导致蔬菜营养不良,于是很干脆拒绝了徐莲巧的要求,比划道

    “以后白菜会长这么大,这里就挤不下了。”

    徐莲巧拿着种苗犹豫不决。

    最后顾九月也没有如愿地把幼苗拿回家做成一份嫩白菜叶汤,因为幼苗很珍贵,徐莲巧准备拿去送给娘家和顾大伯、顾小叔家当种苗。

    顾大伯家余地多,总有空的地能够把幼苗种下。

    顾九月间完苗后站在田埂上眺望,田野中一片翠绿的幼苗迎风摇曳,让人心生欣喜。

    顾九月回到家的时候,顾二妞已经把饭做好。说是做饭,其实只是单纯的把各种杂粮、路上捡到的野蘑菇、蚌壳肉等东西混在一起放陶罐里加入盐焖煮,熬成一锅大乱炖。

    顾二妞虽然很爱吵架,学习能力却很强,顾九月就教了一次她就学会了。

    更主要的是,顾二妞非常靠谱。

    徐莲巧担心顾九月做饭烧到自个儿,顾九月也会担心弟妹们不小心把房子烧了。

    还好顾二妞作为家里老二,成熟得比较早,偶尔还会说出不符合年龄的话。

    顾九月走过去揪了一下她脸颊,“好像瘦了一点。”

    顾二妞点点头,吃得多自然会瘦,以前是营养不良。

    顾九月闻着饭香馋得很,站在锅面前舀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糊糊让她满足地喟叹一声。

    因为经常在田里捡野食,家里伙食比以前好多了。

    没有比做完一天的工作后,围坐在一起吃饭更令人高兴的事情。

    饭桌上,顾二妞正拿着这几日的成果在向她邀功。

    这三天顾二妞和李狗蛋走街串巷,收的羽毛不少。羽毛在角落里堆满一个小小的筐子,乍一看像座小羽毛山似的。

    顾九月夸赞道,“二妞真能干。”

    顾二妞瞪了一眼顾三娃,对顾九月撒娇说,“是比三娃厉害吧。”

    顾三娃没理她,一个劲儿刨饭。

    这对龙凤胎好胜心很强,不太对付,彼此都想压对方一头,顾九月作为大姐为了端平水也是够头疼的。

    吃过晚饭,顾九月迫不及待拿起小箩筐掂量里面的羽毛,忍不住露出喜滋滋的笑容。

    羽毛大约有几斤,包括鸡毛和鸭毛,粗羽毛和羽绒乱七八糟混合在一起,不特别干净。村里的鸡瘦得离谱,一只鸡大约能收到三两毛,这里的份量可以看得出顾二妞确实很尽心了。

    当天晚上顾九月就拿着羽毛做清洗消毒工作,挑干净里面的杂质,清洗后装在布袋里,明日放在太阳下面暴晒,算是做消杀工作。

    然而顾九月的算盘打得很好,当天晚上却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暴雨。

    顾九月刚穿越到古代那几天也会下雨,但都是白天下阵雨,太阳出来后湿润的痕迹就蒸发在空气中荡然无存。

    这次却和往常不一样,夜里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土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随风一阵泥土湿润的味道。

    随后雨声越来越大,顾九月透过墙壁上那只小窗户看着雨如同帘幕一般,让她已经看不清远处的群山了。

    徐莲巧有点发愁,“这时节下雨恐怕要烂冬。”

    顾九月疑惑了问,“什么叫烂冬?”

    徐莲巧摇头叹气。

    顾九月担心院子里的小动物淋坏,用徐莲巧的钥匙把放杂物的空屋子打开,把院子里小狗、小羊和小鸡全赶到屋里。

    小黑和斑点走在最后,它们俩又长大了一丁点,现在已经很有看家护院的责任心,看一只小羊羔慢吞吞在地上嗅,还合力把它赶回屋里。

    顾九月夸赞道,“干得好。”

    小黑和斑点高兴地叫起来,还对着她摇尾巴撒欢。

    等关了门,顾九月看着黑沉沉的天色觉得有些不对劲。顾九月一家住的是土墙茅草房,虽然平时看起来很牢固,可是………

    到再晚一点,顾九月的顾虑被验证:她家开始漏雨了。

    雨滴偶尔一颗落身上,乍一下一颗,刺得人一激灵,把顾九月的瞌睡虫赶跑。顾九月睡不着,尝试着移到其他地方去睡,结果被淋到的地方更多了。

    顾九月想起那首十分著名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觉得自家房子可能不仅漏雨,冬天还会屋顶不保,说不定还会像杜甫一样惨到满村追屋顶。

    想到那个场景她就愁得辗转反侧。

    徐莲巧也还没睡,发现顾九月那里发出的动静,轻轻问,“怎么了。”

    顾九月老老实实说,“有点睡不着。”

    她侧头去看,家里其他孩子全睡着了,呼呼像小猪崽似的,根本没发现家里在下雨。

    只能说顾九月比起普通小孩还是太娇气,不适应这么惨的环境。

    她无奈爬起来,借着外面一点点微弱的光从角落里把家里瓶瓶罐罐拿出来,轻手轻脚放地上装雨。

    茅屋窗户特别小,只有几十厘米宽,如果地被打湿了,家里有了潮气不容易晒干,而且会生虫子。

    不一会儿,屋里就摆满各种瓦罐,雨落在瓦罐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徐莲巧以为她被雨淋得睡不着,就说,“你睡我这里,没那么漏雨。”

    顾九月摇摇头。

    徐莲巧又说,“我搂着你睡。”

    顾九月又摇头。

    顾九月思索了几秒,从角落里拿来几片准备熬粥的荷叶,摊身上当被子。

    荷叶又大又阔,把他们几个孩子全罩住了。

    顾九月就在雨声中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顾九月出门在院子里伸懒腰,就看见天空已经放晴,现在温度正好,有点温热的舒适。她急忙把几个小孩并小动物一起提溜到太阳下晾晾晒晒,顺便杀菌消毒。

    虽然大家都表现得活蹦乱跳,但古代容易得病又没有治疗条件,顾九月就怕他们给一个不小心嗝屁了。

    顾九月晾完小孩接着晾羽毛,地上摆一摊子荷叶,上面放羽毛,白绒绒的一片特别可爱。顾四妞和顾五妞盯着羽毛,要飞走一片连忙追回来,十分好玩。

    就连徐莲巧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其实要真保暖,还是得用羽绒,羽毛上粗硬的杆会戳得人很难受。可惜羽绒太少挑起来又麻烦,顾九月只能放弃只用羽绒的想法,选用羽绒羽毛混合。

    顾九月用手遮着眼睛看天,天空是晴朗的,一点乌云都没有,无法想象昨晚下了那么大的大雨。

    徐莲巧说,“看样子今晚还得下。”

    顾九月想到昨天晚上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情形就痛苦,可家里实在太穷,根本没法盖瓦房。

    不过仔细一想,茅草屋虽然惨了点,但好歹能遮风避雨,不至于流浪街头,又心态平和多了。

    她翻捡了一会儿羽毛,就看见李狗蛋翻墙过来。他手上拿着一根树枝,和正是上次的红果果干,看来他是专程送树枝的。

    顾九月说了声谢谢,李狗蛋摆手说,“没事,我也跟着咱二妞买了不少羽毛,娘亲说用来做被子。”

    顾九月超喜欢吃这种小果子,所以要给它挑个最好的地盘。她想了一会儿,把在门口不远处的东南角水井旁边趴着歇息的小黑赶开,在李狗蛋帮助下插好树苗。

    小黑敢怒不敢言,委屈走一边了。

    这种小黄果子树学名叫“木浆果”,是顾九月上辈子没见过的水果,可能是在进化的过程中灭绝消失了,但据说生命力很顽强,只用一年就能长大结果。

    顾九月期盼着这株树苗能争气些,明年结出累累果实来,浇完水,轻轻拍着树干说,“小黄,你要快点长大,让我多吃果子。”

    小黄当然没法回答她,不过小黑却特别喜欢小树苗,高兴地小跑过来冲顾九月叫了一声,抬腿就在树下撒一泡尿。

    顾九月惨叫一声把狗子赶走了。

    李狗蛋怕被顾九月揍,没敢笑出来,问道,“九月哥,那些羽毛怎么弄?”

    李狗蛋现在挺佩服顾九月,顾九月做什么他就跟着学,比上山掏鸟蛋还积极。毕竟他去掏鸟蛋不是每次都有收获,跟着顾九月却总能收获到些有用的小玩意儿。

    他还总是喊顾九月“九月哥”,有次被李二婶听到,差点被打得没法进家门。

    顾九月没在意他称呼,带着他去看自己的羽毛晾晒过程,仔细讲解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昨晚雨下得这么大,你家怎么防漏雨?”

    李狗蛋家里也是住茅房,其实顾九月仔细观察过,顾家村里没几户人家住瓦房,大概瓦房太贵,没人住得起。

    李狗蛋说,“就把兽皮缝上去防雨呗。”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顾九月家没那么多兽皮,也不可能奢侈到用兽皮挡雨,顾九月干脆打起家后山不远处荷塘里荷叶的主意。

    后山水池里有一池子野荷花,没人照料,乱七八糟长着,只有荷花长得漂亮。可惜这里人没那么空闲,会特意为了荷花驻足停下来。

    顾九月从荷塘里摘了一大捧荷叶回家,又顺手摘了几朵荷花搁手里。

    回到家,顾九月把荷叶交给徐莲巧。

    徐莲巧听她比划一会儿终于听懂,搭起梯子把漏雨处的一垛垛茅草取下来,放上荷叶片,再把茅草压上去,算补漏了。

    顾九月站在屋里看了一会儿,发现星星点点漏光的洞不见了,屋里又暗上许多,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她一边仰头看着,一边掏莲蓬里的莲子吃,莲子心是苦的,莲子很甜,谁都不想吃莲心,顾九月却叉腰说,“不准吐。”

    她在家很有威严,谁都不敢反抗,只有年纪最小的顾六娃仗着自己年纪小,不情不愿说,“为什么啊。”

    顾九月说,“莲心清热。”

    是不是清热她不知道,反正当初她亲妈也是这么逼她吃的。

    顾九月吃着莲子好吃,下午还要去掏,刚带小狗出门就被气喘吁吁的徐莲巧拦住给带回家。

    顾九月懵头懵脑问,“怎么了?”

    徐莲巧说,“有人逃荒到了这里,我担心你出事,你带着弟弟妹妹们跟我回去,别乱走。”

    顾九月茫然说,“逃荒?”

    她出生在非常富庶的年代,没怎么见过乞丐,更没见过逃荒,因此听着就觉得荒唐。

    徐莲巧把家门紧紧关上,在门后面牵着顾九月的手,过了一会儿,李家李二婶敲门进了顾家,看见顾家一家人都在,面目放松下来。

    徐莲巧不安说,“现在怎么样了?”

    李二婶说,“全村的男人都出去了,拿着家伙挡在庄口不准他们进来,我家那口子说幸好来的人不算多,不然就冲进来了。”

    顾九月听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要逃荒。”

    李二婶叹气说,“因为有地方闹了洪水,把田全部冲垮了,辛苦做的收成毁了,各位大人也没赈灾的成算,只好到别处寻一点生计。”

    她说完,大家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顾九月听得有些低沉,她觉得她家过得够惨了,但其实她们生活水平还在平均水平以上,因为饿死冻死的大有人在。

    这些逃难的外地人给人留下的印象并不好,大家传言他们如同蝗虫一般,要抢田里吃的、偷小孩剁了熬粥,一时间村中气氛变得很紧张。里长和亭长只能命人片刻不离守着,把这些人拦在村外。

    他们见闯不进来只好走了,有几个实在走不动的老弱病残被留了下来。

    这是两家人,一对母女和一对爷孙。管着顾九月一家的里长姓顾,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看他们没有威胁,又实在太可怜,就让他们暂时在村里歇脚,以后他们想走他也不会拦着。

    顾九月因为好奇偷偷去看了这两家人,让她吃惊的是,他们竟然不像是农人,反而像殷实之家的读书人。

    徐莲巧只看了几眼就断定说,“里长肯定是收了好处才愿意收下他们。”

    顾九月点点头,她也这么认为。

    他们这里人一直挺排外,大家都不愿意这两家人住在自己家房子旁边,还会把他们赶走,顾九月看见他们无奈只能选了一处荒山。

    正巧那处荒山离顾、李两家不远,徐莲巧有些警惕,又有些同情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九月说,“他们要不想刚进村就被赶走,肯定不会做什么。而且说不定我们怕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怕我们。”

    徐莲巧一直很心大,听完顾九月的话想想也是,就不再纠结。

    不过晚上的时候,那户爷孙里的孙子就上门来拜访顾家。顾九月开门问过后才知道,对方是来要水的。

    这个少年和李狗蛋差不多年龄,长得秀秀气气的,一看就很有教养,因为年纪小也不会让人有防备心。只是身上衣服特别简陋,比顾九月穿得还惨。

    顾九月同情心发作,说,“等着,我去拿水。”

    家里现在喝的水都是烧好后放在一口大罐子里,顾九月提着大陶瓷水罐,吨吨吨往少年手中捧着的瓷罐里倒。

    少年用干裂的嘴唇咧开一个笑容,说了声多谢,从身上摸出几个铜板给顾九月。

    顾九月看他可怜没收,少年便把铜钱扔地上,转身跑了。

    顾九月看着他背影,想到今晚要下雨的事情,连忙大喊,“今晚可能要下雨,你们去荷塘摘些荷叶避雨呗,还有不要太靠近山,小心山上有野兽下来。”

    少年顿了顿,回头对顾九月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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