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当天晚上又下了大雨,不过荷叶补漏也很有用,屋里没有丝毫漏雨。
顾九月记得荷叶是超疏水材料,防水有妙用,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有用。
只是用荷叶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想法子重新修缮房顶,才能避免冬天被掀房顶。
虽说下雨让人很厌烦,但当顾九月站在田里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一夜大雨过后,田里一行行小菜苗却因为吸饱水分生长得更加茁壮,绿油油长势喜人。
顾九月站在田埂上叉腰看着自己这片江山,想到冬天吃不完的大白菜,她就忍不住开心。
下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颇有种“空山新雨后”的意思,连枝头的鸟儿也比寻常时叫得清脆悦耳一些。
顾九月回家的时候正巧遇上李狗蛋和昨天来讨水那个少年人。
李狗蛋脾气好,讲兄弟义气,很容易和人交上朋友,但这个少年能这么快就和李狗蛋打成一片,还是让顾九月刮目相看。
李狗蛋对顾九月说,“我要和管贤去山上捕猎,你要不要去?”
顾九月没进过山,一直对山林感兴趣,干脆答应下来,还顺便回家把小黑和斑点一道带出去。
路上的时候顾九月才知道,讨水的少年叫管贤,今年十二岁,和李狗蛋一样大。早上他在池塘提水,碰巧遇见在田埂摔伤脚的李二婶,好心把她搀扶回家。
虽然是巧合,但李二婶一家非常感激这个热心肠的少年。而李狗蛋把他带上山,是管贤说自己特别很会设圈套捕猎。
管贤不太习惯李狗蛋直白的夸奖,不好意思笑了下。
李狗蛋拍拍他肩膀,“你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吧?没关系,我和九月哥罩着你。她叫顾九月,你跟着我喊九月哥就行。”
顾九月比李狗蛋还小三岁,而且容貌和男气一点边都沾不上,管贤闹不准李狗蛋开玩笑还是认真的,看着顾九月秀气可爱的侧脸,还是没好意思喊出那一句“九月哥”。
直播间里人见此齐齐松了一口气
【九月女儿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叫哥】
【李狗蛋这个小崽子怎么非要和女孩子称兄道弟】
【看人家新来的就懂事多了,李狗蛋你叫一句九月妹妹或者宝贝不行吗?】
【这少年很有礼貌,我目测家里至少是小富以上】
顾九月只扫了一眼就关闭直播间,她的直播间观众和她一样佛系,每天看她浇水、施肥几小时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顾九月以前没怎么上过山,因为山林间没有开垦,有野兽百虫的踪迹,再加上蜿蜒曲折容易迷路,在她眼里简直是送命的最佳场所。村里其他小孩子却不这么想,调皮蛋多得是,时常有人上山掏鸟窝。
顾九月今天之所以这么容易答应,是她想在山上放狗。
近来小黑和斑点腿脚逐渐长硬,个头长高了些,活动范围依旧很宅,按照顾六伯的话来说,小狗必须多放风才能变得更聪明和野性。
果然上山之后,小黑和斑点渐渐活泼起来,跟在顾九月身后撒欢似的跑来跑去,偶尔停下来在地上闻闻嗅嗅的。
这两只狗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机灵,时不时从路边叼来一只果子或者羽毛之类的,放顾九月掌心后摇着尾巴求夸夸。
涂满狗口水的果子顾九月当然不会吃,耐不住小狗热情摇尾巴,仿佛拒绝它就是残忍的事情。
顾九月目光落在李狗蛋身上。
李狗蛋一个激灵,躲在管贤背后发抖。
顾九月接过果子,塞狗嘴说,“你自己吃,我不吃。”
斑点被拒绝后变得垂头丧气,垂着尾巴坐在地上啃果子。
顾九月只好蹲下来抱它脖子哄它,斑点比小黑胆小,还特别喜欢听夸夸,顾九月夸了几句话,斑点果真重新抖擞起精神。
管贤在一旁看着他们互动,开口说,“你的狗是细犬吗?我第一次看见这么聪明的细犬。”
顾九月拍着狗脑袋回答道,“可能是,小黑和斑点是我从田里捡来的。”
李狗蛋在一旁羡慕嫉妒,“我怎么就只捡到一只贼猫。”
贼猫也是田里捡来的野猫,乡下的猫狗基本是捡到的,也可以花一两文件钱去买。
山里小路蜿蜒崎岖,中途一个人也没碰到,林间树木又高又大,雨后路面有些湿滑,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鸟鸣不知从哪里传来,悠远又清脆。
顾庄在山底下,其实是被山林合围起来,这种大山既有好处又有坏处,一旦一年收成不好,就可能会有强盗流窜入山抢劫。
虽然走得小心,但路上依旧遇见逃跑的山鸡和鸟雀。
因为山上有很多凶猛野兽,连李狗蛋这种常上山的老油条也不敢走太深,只找了一处合适小林子,准备在林子里布陷阱。
顾九月因为什么都不会做,只能蹲一旁旁观。李狗蛋在地上挖坑,而管贤则编了一种笼子,空隙放坑里盖上草后在面上放食物,有贪吃的草食动物自然会掉进去。
布好几个陷阱后,明天就可以来这里收获猎物。
顾九月想过电视剧里看到过用木棍支住筐子捕麻雀的方法,随口说了说。
李狗蛋却摇头道,“不行。雀儿精着呢,捕不了,还不如我家贼猫厉害。”
顾九月想到贼猫膀大腰圆的样子,没想到贼猫还是只灵活的胖猫,顿时对它刮目相看。
管贤设下的陷阱真的很有用,第二天,管贤就敲响顾家门,用草绳拴了只活蹦乱跳的大白兔子给她。
顾九月惊讶拒绝说,“我没帮上什么忙,不用送我兔子了。”
管贤说,“没事,我逮了好几只兔子,我和爷爷两个人吃不完。”他长得长手长脚的,说完把兔子放地上,转身飞快走了。顾九月悲催地发现自己脚真短,连对方背影都没追上。
后来的时候顾九月才知道,李二婶家也收到一只大兔子。
大概因为是外来人,管贤极力想要融入这里。
这会儿顾九月无奈把兔子提回家里,兔子长了一身灰扑扑的皮毛,胖胖软软的,一副吓傻的神情,一动不动地睁着黑漆漆的眼睛,三瓣嘴动来动去。
顾九月摸了下兔耳朵,兔子没动。小黑好奇地在它身上嗅来嗅去,它依旧不动。
顾九月有点纳闷这兔子既然智商很低,怎么把自己吃这么胖的。
顾九月从羊妈妈的地盘摸来几根草,塞兔子嘴巴里,兔子早就饿惨了,迫不及待吃下去,根本不在意性命被捏在顾九月手里。
果然容易被陷阱骗的兔子都是吃货兔。
稍晚一点儿,徐莲巧提着麻布回家看见兔子,惊讶问,“哪来的兔子?”
顾九月告诉徐莲巧来龙去脉,喜滋滋说,“今晚可以吃麻辣兔头,这兔子这么胖,咱能多吃些肉了。”
然而徐莲巧把兔子抓起来看了一会儿,却对顾九月说,“不是胖,是怀孕了。”
兔子怀孕怀孕当然不能宰了吃掉,顾九月只能放弃吃兔腿的想法。徐莲巧还比较心善,让顾九月把兔子放山里去让它自生自灭。
顾九月奇怪道,“不能咱留家里养吗?”
徐莲巧纳闷说,“我就没见过谁家养兔子,兔子也能养?”
顾九月听着徐莲巧的话,猜测这时候的野兔没有驯化。
她立刻查阅资料,发现果真如此。而且野兔果真比家兔难养,有句话叫做“野性难驯”但她手里拿着大量前人经验,还是有资格试一试的。于是这只可能怀孕的母兔子最终被留下来。
兔子当然不能像羊一样放养,何况是只怀孕的母兔子。
顾九月不会编兔笼子,就用栅栏在空屋里隔了一片地,把兔子放里面,放些草在里面,给兔子安全的空间。
看完后她便把空屋子锁上,不让人或小动物进去,野兔容易受惊吓死,这是为它营造安静的环境。
做完这一切,顾九月就趴在窗户上朝里看,栅栏很高,大兔子没法跳出来,过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转着圈在角落里啃草吃。
顾九月放好兔子,就看见顾大嫂和徐莲巧一起走进来。
顾大嫂是来买鸡崽的。
前天顾九月的第一批鸡崽子已经全部孵出来,这批鸡崽子一共十四只,有一只死蛋,活蹦乱跳在地上走来走去,顾九月把它们圈在院子里交给小狗看管。
顾大嫂听徐莲巧听说过这件事后,准备一口气买回家养,反正顾大伯家比顾九月家富裕得多,既可以养大当作年货,也算支持顾九月第一笔生意。
顾九月把鸡崽给顾大嫂看,有嫩黄色的,白色的,被人捉住依旧啾啾叫个不停。
顾大嫂看着地上毛茸茸精神的小鸡就很喜欢,准备全部买走。
顾九月却只卖了十二只鸡崽,收了一百一十文钱,少收顾大嫂十文钱。
顾九月拿着这笔钱松了口气,买种蛋的成本已经赚回来,剩下就是纯利润,怎么都能赚一两百文钱。
没孵出来的死蛋也没有扔,隔壁有户老婆婆家媳妇要生了,专收这种未孵化的“活珠子”给儿媳妇补身子,顾九月五文钱卖给她,手上就有一百一十五文钱余钱。
卖完蛋,顾九月就去管贤家里拜访。
她一手提着徐莲巧让她当作回礼的粗布,另一手提着一个草笼子,笼子里是没卖给顾大嫂的两只小鸡崽。
顾九月到荒山下的时候,才发现管爷爷已经已经用一些木头和叶子搭建出简易的避风之处,竹竿搭成的支架,用绳子固定好,然后在顶上盖着各种叶片和碎布挡雨。
可以说很简陋了,但不可否认的是手艺真的很好,非常结实耐用的样子。
她敲门进去看了看,发现屋子里面低矮,光线阴沉,幸好基本用品一应俱全,不用担心过不下去。
管贤腼腆说,“真巧,狗蛋也来了。”
顾九月抬头一看,发现李狗蛋也是来送布料当谢礼的。
据说李二婶因为受了管贤帮助和一只兔子怪不好意思,就让李狗蛋送了些东西来,其中有遮风挡雨的茅草、装东西用的瓦罐、一点粗粮、粗布、顾九月喜欢吃的黄果子等等。
顾九月顺手把布料搁简易桌子上,然后将草编的小笼子递给管贤。
两只嫩黄色的小鸡被顾九月放笼子里面,它俩是话痨,被关里面时就叽叽喳喳乱叫个不停,毛发蓬松像两团绒球,非常可爱。
管贤迟疑接过笼子,说了声谢谢。
顾九月叮嘱说,“养两三个月就能宰了吃,你喜欢吃蛋可以留着下蛋。”
管贤收了礼物之后,管爷爷就非要顾九月和李狗蛋俩小孩留下来吃饭。
顾九月和李狗蛋本来不肯,无奈管爷爷特别热情,他们只好留下来。
管贤给两人端来热水,热水壶不是顾家用的陶罐,而是一种瓷器,证实了直播间里众人对管贤身份的猜测。
顾九月好奇外间的情形,便问道,“你们还回去吗?”
管贤黯然说,“不回去,我家被人烧个精光,家里其他人也死了,那里早就不是我的家。”
顾九月有点好奇,“你们没田怎么办?开荒?”
管贤说,“那要等明年,开荒要上税。我可以捕猎养活爷爷,我爷爷手艺很好,能够给村里做木工。”村里现在是没有木匠的,桌椅凳子要么自己随意乱糊弄,要么去县城里买,所以他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而顾九月却听得咋舌,因为开荒开出的土地和官府没有半毛钱关系,贫瘠且种植效率低,竟然还要上税,果然强盗逻辑无疑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顾九月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是肉类烤糊的焦香味。
管贤忽然脸色一变说,“糟了。”
顾九月跟着管贤去看,管爷爷居然在烤兔子,已经烤焦了。
管贤无奈说,“不是说煮兔子吗?”
管爷爷不好意思搓手,“水煮兔子招待客人不太好。”水煮兔子是真正意面上的水煮,切块后扔水里煮一煮,煮好后搁碗里拌酱吃。
管家爷孙俩都不会做饭,平时半生不熟混合着吃,这次本想在客人面前露一手,没想到又搞砸了。
顾九月在一旁无奈提醒说,“是不是火势太大?架子架高一些,别涂那么多蜜,齁甜,烧焦的皮刮掉,不然味道太苦。”
有顾九月的从旁指点,烤兔总算被抢救回来,做成一道蜜渍兔肉,铁锅里面一大锅子糊糊也散发出香味。
除此之外,食材还剩下一把野菜。顾九月到古代后很久没接触过铁锅和油,不免技痒,把这些人挤开,自己踩着板凳利索炒了一盘鲜嫩可口的野菜。
管贤看得又震惊又佩服,他死去的妹妹在六七岁的时候连嘴都不会擦,顾九月个子没灶台高,竟然已经能炒好一盘菜。
李狗蛋叼着狗尾巴草见怪不怪,“这有什么,我七岁就不尿床了。”
其实李狗蛋八岁的时候和哥哥李狗屎一起睡觉依旧尿床,不过好心的顾九月没拆穿他,善良的管贤甚至还夸赞他。
做好菜,大家就围在小桌子旁边吃饭。
顾九月不知道多久没吃过兔肉,扒开有些焦脆的皮,里面的肉还很嫩,兔肉因为浸入了蜂蜜变得有些鲜甜,肉质非常劲道。
顾九月小口小口咬着兔子肉,管爷爷看起来非常喜欢小孩子,一个劲儿催促她多吃。
管爷爷说,“多亏有九月帮忙,不然就吃不上饭了。”
顾九月忽然想起刚才管贤拿着鸡笼子的模样,既然管家爷孙不会做饭,那会不会………
顾九月问管贤,“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养鸡?”
管贤脸涨得通红,白皙的脸蛋上有被拆穿的尴尬。
顾九月想起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仿佛也是管贤这么惨,但她现在已经是种菜小能手,家里家外一把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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