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莲巧对顾九月的滤镜有一百层厚,不过她在外人面前一向很谦虚,所以只随便说了几句。
村长又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是晚上又突然得到消息,今年上面来了个大善人,给各家免了三成税,这就顺道来给你说了。”
徐莲巧露出惊讶的表情,这种事情虽然不是没发生过,但次数比较少,例如村里遭遇洪灾、旱灾、蝗灾,审查后在免税范围以内,有些心肠好的大人就会上报朝廷请求减税。今年他们又没有遭灾,为什么会减税呢?
村长也不懂里面的道理,但只要能够减税,无论如何都是件好事,就道,“大概因为这位新上任的大人心肠好。”
徐莲巧也点头赞同,两人在一起夸了一通,顾九月不在家中自然不知道。
天气有些寒冷,放在院子里的蚕茧经过抽丝后已经变成一块块小小的方片,然后只需要烘干后扯成被子就行。可惜此时因为潮湿,蚕丝片迟迟干不了,顾九月只好把这些小东西移在屋子里放在灶和炉子旁边煨着烘干,等弄干后,就闻到上面发出淡淡的蛋白质焦香味,香气扑鼻。
一旁等着打下手的顾二妞看得嘴馋,问顾九月道,“我们午饭是不是就吃这个?”
顾二妞嘴馋,什么东西都能往嘴里塞,顾九月怕她趁着自己不注意真偷吃下去,只能把狗抱在旁边看守。
顾九月让徐莲巧和龙凤胎帮忙,四个人一人拉着一个角轻轻往外拉扯蚕丝片,然后一层一层叠加上去,如此扯完,柔软轻薄的被芯就做成,可惜她们家蚕茧太少,否则做一床几斤重的大蚕丝被恐怕整个冬天都不怎么怕冷了。
这边顾九月把蚕丝被做完,隔天徐阿牛又上门了,原来是徐莲巧在外面吹嘘顾九月如何聪明、如何用蚕茧做成被子以后,她娘家哥哥看着浪费掉的蚕茧坐不住,就想请顾九月教教是如何做的。
徐阿牛的牛车停在顾家门口,上面放着一小筐子,一同来的还有另一位少年,大概是他家亲戚。
顾九月让他把蚕茧拖下来看,这些蚕茧已经被剪得七零八落不成样,里面的蚕蛹被掏干净,恐怕没法做出太好的被子。
顾九月说完之后徐阿牛也不在意,反正都是捡来的东西,能废物利用是再好不过。
一旁姓王的少年好奇说,“你会用蚕丝做被子?”
顾九月怕别人觉得自己太聪明,就道,“其实很简单,我就是随便试一试,结果没想到真的做成了。”她还纳闷为什么徐莲巧她嫂兄为什么不试着做呢。
王大笑了下道,“当今只有贵族和陛下家里用蚕丝做被子,我们一来不会做,二来……也用不起。”
顾九月有些模糊的猜测,或许是因为丝绸价格高,蚕丝被技术含量低价格便宜,所以蚕茧全被收去做成丝绸,掌握做被子工艺的人家反而很少。
王大家里专门养蚕和缫丝,今年丝绸交易变少,他家养的蚕卖不出高价,卖了也是赔本,干脆送给亲戚当情面。
他听说有个小丫头能够把蚕茧做成被子,出于好奇就来看看。
顾九月于是开始烧水煮蚕茧,徐阿牛帮她添火加柴。
顾九月看徐阿牛满脸红光,一边做事一边心不在焉的模样,就打趣他道,“哥,喜鹊上门,好事临门啊。”
徐阿牛性格比一般人腼腆一些,不好意思说,“亲事、我娘把亲事给我看好了,明年、明年就成亲。”他说一句话红一次脸,黝黑的脸上透露出喜悦的光泽。
顾九月是真心替他高兴,笑嘻嘻说,“给我多留一点喜糖。”
徐阿牛又不好意思笑起来。
一筐子的蚕茧花不了多少功夫,顾九月把熬煮过几小时的蚕捞起来过冷水,然后在冷水中拉成薄套。
这个年代里大家都喜欢把自己的“秘方”藏着掖着,顾九月却没有这种想法,大大方方展示给人看,不一会笨手笨脚的徐阿牛就学会了。
顾九月道,“最后只需要晒干扯被就行。”
她刚和徐阿牛说完,王大突然对徐莲巧道,“其实我们有一门生意,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做?”
徐莲巧惊讶道,“我们这种农户,有什么好做生意的。”
王大才说是想让顾九月家里帮忙加工这种蚕丝被。
今年大家的蚕茧都滞销,王大家可以用很低廉的价格从别人手中买到蚕茧,加工好以后再转手卖出去,到时候就能从中赚一笔。
之所以决定和顾九月家里做这笔生意,一来别人家里要重头学,二来大家的手工费大差不差,还不如找亲戚给个情面,三来最重要一点,手艺是顾九月的,别人都不会,他看他们一家挺可怜,不好意思偷他们手艺。
顾九月先是一阵开心,等冷静后才听徐莲巧问,“钱要怎么算?”
王大和徐莲巧商量起来,王大是准备按件算,一件几十文,但是徐莲巧却想要按斤算,双方各退一步,商量好损耗后只等改日送蚕茧来。
王大试探问,“送多少斤?”
顾九月说,“先来个几百斤,做好以后再送不迟。”
王大有点怀疑看着这一家人,全是小孩子和女人,能做多快?
顾九月指着徐阿牛道,“我们亲戚多,人多力量大嘛。”
这件事如此商量完毕。
过了两天,王大家把蚕茧送到顾九月家里,这是冬日难得的一桩活,一家上下斗志昂扬。
顾九月觉得做蚕丝被完全是一榔头买卖,不可能每年有这种好事,所以今年一定要多做一些。她没有把这件事藏着掖着,而是准备把家里亲戚一起叫来做流水线,而其中不重要的环节,例如煮蚕茧、烘干蚕丝则可以外包给周围邻居,有钱大家一起赚。
顾大伯一家和顾奶奶、顾爷爷,徐阿牛都被邀请来了顾九月家里做蚕丝被,这种小家庭作坊顾九月没什么经验,就让徐莲巧帮忙分组,每个组只做其中一个环节,徐莲巧教授手艺,顾九月带着家里小孩打杂和做饭。
他们像流水线上螺丝钉似的,和现代工厂工作一样枯燥无聊,但只要想到能拿多少工钱又重新恢复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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