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并排坐在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上,除了偶尔走动的护士带过一阵寒风,安静的可怕。
我身体一直在发抖,耳朵一刻不停的在嗡鸣,查逸棠和婕儿就在我的两边,我很想靠着他们谁,却一动都不敢动。
虽然他们半个字都没责怪我,但他们最亲的人,此刻却都因为我而受罪,我没脸和他们说话,甚至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只能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
接近5点的时候,医生终于出来了,婕儿冲过去问结果,医生疲惫的摘下口罩,摇摇头说:“左手没有保住。”
我两腿一软,脚下一个趔趄,几乎瘫倒,查逸棠一把扶住了我的肩膀,婕儿背对着我们像雕像般一动不动,查逸棠低声唤他:“婕儿……婕儿……”
婕儿毫无反应。
我挣脱开查逸棠的怀抱,慢慢靠近婕儿,她美丽的脸上挂满了泪痕,牙齿把惨白的嘴唇咬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婕儿,婕儿,小心孩子,孩子…”我颤颤巍巍的说。
“病人的父母呢,为什么还没到,赶紧上缴后续的治疗费用,还有要给病人安装假肢的具体事宜,我必须和病人的家属尽快见面。”大夫看着我们三个,着急的说。
“好的,谢谢您,我们会尽快的。”查逸棠飞速回答。
大夫又看了看我们,摇了摇头快步离开了。
“冷悦,陪我去打个电话,我得找爸爸,我哥还有逸双的事必须告诉爸爸了,现在的情况仅凭咱们根本解决不了。”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将我们三个接回了婕儿家,天刚亮,就来了一个人接走了查逸棠。
8点刚过,另一个人把我和婕儿接到了医院,可我们却没有见到蓝凌,婕儿几乎是刚进医院就被安排到了私人病房休息,我去医生那询问蓝凌的情况,却被告知蓝凌已经被转到省医院去了。
我六神无主的趴在婕儿身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婕儿旁边的病床上,身上盖着毯子,而简言,竟然正盯着我看。
我猛的坐起身,伸手去扇他。
他微微后仰轻易的躲开了。
“简言,你王八蛋!”我气急败坏的怒吼。
“婕儿还在睡,我们出来说。”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轻描淡写的说完,转身就向外走。
10多个小时以来我所有的担心懊悔此刻完全转化为对他的愤怒,我几步追出去,朝着他的小腿狠狠的踢了一脚,指着他说:
“卑鄙小人!”
他轻蔑一笑,淡淡的说:“你一向和查逸双互相看不顺眼,这次就算不谢我,也用不着骂我吧。”
“我是很讨厌他,但我绝对不会故意去害他,你竟然利用我对蓝凌的关心对付他,现在他被抓了,蓝凌失去了……我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卑鄙、无耻的小人,我看不起你,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你也不要再妄想利用我做任何事!”
我一口气吼完,转身就走,猝不及防的撞在一个人身上。
眼前的中年男人,个子很高,头发虽然有些花白了,但一丝不苟的都梳在脑后,目光和我接触的一刹那,整张脸瞬间从平淡变为惊讶,敏锐的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我,看的越久越仔细,眼里的震惊就越浓烈。
我被他这样看着感觉很不自在,低头想走开,对方却完全没有要让我离开的意思,结结实实的挡住了我的去路。
“爸,你来这干嘛。”身后的简言突然开口。
我闻声,猛的抬头看那来人,原来这人竟然是他们三兄妹的爸爸。
我瞬间明白了这个人为什么要用如此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他的眼神不完全像当初简言看到我的时候完全都是惊讶,那其中还包含着其他复杂的我无法解读的内容,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要和你谈谈。”他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我。
简言走过来懒洋洋的开口:“那就走吧。”
“这个女孩子是你同学吗?”
“不认识。”
“小言!”
“你不是要和我谈吗,别管她了,咱们走。”简言的不耐烦的催促。
他爸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终于移开了视线,侧身让出了路。
晚上婕儿已经睡着,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刚打开门就看见简言家的司机坐在外面的走廊上。
“叔叔,你怎么来这了?”我明知故问。
“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去哪?”
“车里,老爷有话想问问你。”
“简言他爸现在在楼下吗。”
“咱们快下去吧。”他接我我手里的饭盒,走在前面给我带路。
我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可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脚底下越来越慢,心怦怦一直乱跳,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我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坐进去,简言他爸听到声音放下手机转头看着我:“冷悦,对吗?”
我点点头,恭敬的说:“叔叔好。”
他似乎是笑了笑,黑暗笼罩着他大半张脸。
“我长话短说,你别紧张,我知道你和我的孩子们关系很好,你就把我当做叔叔就好。”
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又温和,但却给我一种莫名的距离感和压迫感,我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小声回答。
“好,我知道了叔叔。”
“你能告诉我你家里的一些情况吗?”他直截了当的问。
他见我不说话,继续说:“早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十分惊讶,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简言身边有一个和他姐姐如此相像的人,而他却一直没有告诉我。
所以,首先要请你原谅我向老师了解了你的情况,知道了你父母亲的姓名和工作单位,我之所以这样做是有一个疑问,想亲自向你求证。”
我咽了一下口水,飞速的消化了一下他刚才的这些话后,开口说:“叔叔想知道我家的什么情况?”
“你的母亲有几个姐妹?”他问。
“一个。”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完却忽然想起妈妈那日和小姨的谈话。
“就是你现在暂住在她家的这个小姨吗?”
我点点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把我自己的吓了一跳。
“你的外公有没有开过一个汽车修理厂?”他语气没有变化,身体却不自觉的往我这里倾了倾,显得有些急切。
“好像开过,我不确定。”
“那你的外婆是裁缝吗?”他追问。
我点点头,心里猛的一沉,感觉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你的舅舅是不是因为骨折留下疤痕而没有当成飞行员?”他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平静。
“那是舅舅15岁时的事。”我闷声回答。
他的背重重的靠回座椅上,一只手捂住额头,一只手扶住膝盖
喃喃自语:“果然是,果然是。”
“所以,您就是我的二姨夫对吗?”我也靠在椅背上,一时百感交集。
“你你这孩子,刚才不是说…”他转过头诧异的看着我。
若是从前,我一定惊叫着觉得事出突然,实在难以接受,但此刻我却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速度之快我自己都不能理解。
后来我才明白,那个时候的我是因为突然间被迫接受了太多状况,神经变得麻木才会格外淡定,当理智回复,当意识到这个突如而来的亲戚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才真正开始被复杂的状况和纠结情绪不断折磨。
“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妈妈除了小姨还有另外一个妹妹,家里没有任何人提起过有关于她的任何事,直到不久前无意中听到妈妈和小姨的谈话,才猜测过,也问过,但是她们什么都不告诉我,简言第一次看见我像见到鬼,后来我看见简馨的照片,自己也几乎认错,您见到我后又问我这些,我想,除了您是我二姨夫外,再没有理由可以解释这一切了。”
“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你家里的人才会和你二姨断绝了关系,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她。”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似乎压抑着很大的痛苦:“孩子,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会家,明天晚上你能来我家吗?我…我…”
“您放心,我会去的,关于二姨,我也有很多话想问问您。”
“好,放学我让司机去接你。”他如释重负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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