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告诉她吗?”许霄繁问。

    吴梦梦不假思索:“当然啊!”

    “他们结婚多久了?”

    “她刚毕业就结婚了。”

    江织的父亲,在她六岁那年,就因救火牺牲了。

    江织妈妈是下岗工人,家里没了顶梁柱,迫于生计,摆摊卖起了早餐,江织十二岁时,江妈妈攒够了钱,张罗了家小吃店,很辛苦但好在生意还算不错。

    天不亮就得起床买菜准备,冬天晚上十点,夏天十二点关门,店里请了个阿姨帮忙,除了过年平时很少休息。

    靠着小吃店,把江织养大成人。

    据吴梦梦了解,当初介绍认识后,是苏志安主动追的江织。

    那时的江织,还是很憧憬婚姻的,经常跟吴梦梦说苏志安的优点。

    但近几年,倒是少了很多,她下班经常往吴梦梦这儿跑,聊天的话题包括电视电影、小说话剧,甚至是明星,球星,还有她很感兴趣的金融股票,就是没有苏志安。

    两年前,江织开始喝中药,说是为了怀孕调理身体,却没跟吴梦梦说吃药是因为她婆婆的刁难。

    许霄繁眼中透着遗憾:“虽然这只是我的主观判断,但还是想告诉你,梦梦你成长在美满的家庭环境里,或许没法理解。现实中的很多夫妻,并不美满,名存实亡的婚姻比比皆是。你朋友和她的丈夫,每日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了解的肯定比你多。你所认为的善意的提醒,会揭开她苦心隐藏的伤疤。”

    “你的意思是,小织她知道苏志安是同性恋?”吴梦梦思索了片刻,坚定地摇摇头:“不会,她是因为爱他才嫁给他的,真的。”

    吴梦梦在说出这话后,看见了许霄繁的瞳孔快速的颤动了两秒,像是在对因爱而结合的婚姻,表示出不信任和难以理解。

    但在一个眨眼后,他立马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那就难办了,人与人之间,很矛盾。感情里最怕不够用心,更怕付出真心。”

    吴梦梦带着一堆滑雪装备搭上电梯后,脑中才后知后觉的循环起了许霄繁最后的那句话‘最怕不够用心,更怕付出真心’。

    但没用太长时间,等电梯到时,她就已经想通了。

    她与许霄繁不用思考这里面的矛盾,一个理性到极致的人,和一个惯于衡量利益的商人,彼此都会保护好自己的真心,以免被伤到万箭穿心。

    吴梦梦到家放下雪板,立即便要打电话给江织。这才发现,下午四点半时,有一个刘承打来的未接电话。

    吴梦梦犹豫着要不要打回去,碰巧那边就打过来了。

    “喂。”

    “哟,大忙人终于有时间接电话了。”刘承那边依旧很吵。

    能听出他走出了包厢,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这地儿能听清了,包厢里太吵了。”

    吴梦梦问:“有事儿吗?”

    “不该我问你吗?我是看见你打来的未接电话,才回的电话。”刘承道。

    吴梦梦直白道:“要不咱们以后还是别联络了。”

    “怎么了?”

    “你什么事儿都去我妈那说,这让我很反感。”吴梦梦道:“而且咱们也不是很合适。”

    刘承那边还在笑:“我倒是觉得挺合适的。我还约了阿姨过年叫上我爸妈,咱们一起吃饭呢。你也别那么快拒绝我,你放心我不会再跟你妈多说什么了,咱们俩家里都催得紧,你今儿不跟我联系,明儿你妈又给你介绍个还不如我的,你又得花时间去应付。不如咱们互相当个挡箭牌。”

    吴梦梦知道刘承不足以信任,但他的说法也却有道理,电影的筹备在即,她不能因为新的相亲,或是在婚恋上与母亲的冲突,而影响到剧本的打磨和电影拍摄。

    “你社交圈那么广,还需要‘挡箭牌’?”

    刘承倒是很洒脱:“混夜场的我家爸妈也看不上啊。况且,我只是喜欢热闹,我和她们只是认识而已。”

    听吴梦梦还有些犹豫,刘承又道:“害,我真是为你好,我看阿姨性格比较强势,你现在着急跟我划清界限,就是跟阿姨硬碰硬啊,闹得两败俱伤。”

    吴梦梦:“可是……”

    “别可是了!”刘承道:“你看上去也不是急脾气啊,等段时间,等你妈对咱俩这事儿的热情降下来,到时候你再说,她必能好接受些。”

    吴梦梦靠在沙发上,闭目揉着太阳穴,她不信刘承会无缘无故为她着想,虽然刘承的借口还不错。

    她当然想马上与刘承划清界限,可刘承说的不无道理。电影筹备在即,游戏的剧本方案也还在接洽,如此重要的时候,她不能再让相亲影响自己的状态。

    “那……”

    刘承:“你就别管了,你妈要是问起你,你就说还行。等过年再吃个饭,最后三四月份,咱俩再串个词儿,各自回家给个分了的交待就成。”

    吴梦梦那句‘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还没问出口,刘承就挂断了电话。

    “喂!?”吴梦梦无奈叹气:“我话都没说完呢……算了,不来找我麻烦就行,等忙完这阵再说吧。”

    她自言自语着,给江织打去了电话。

    而刘承那边,挂了电话后脸上全是不屑的嗤笑,后他一步走出包厢的朋友好奇上前问道:“承少,是那个梦梦?”

    “嗯,不然呢?”

    听到刘承肯定的回答后,这男的也挂上了抹猥琐的笑意:“怎么说?”

    刘承啧了声:“这不得挖掘挖掘,我还真的是很好奇,这大企业家带女人开房,睡多少钱一晚的酒店。”

    那男的问道:“这好办,他们又不是明星,我找俩兄弟帮您盯着,不出一礼拜,全清楚。”

    “明星……你这主意不错,是得跟跟,还得找个专业的‘狗仔’。”刘承的眼神愈趋凶狠:“妈的,还以为真遇到了个冰清玉洁白莲花儿,原来也只是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鸡。人家对我爱答不理,不是什么高冷,压根儿就是看不起老子。”

    “牛啊,打听了这么长时间,才知道那晚给她出头的是许霄繁。”

    “承少跟他有过节?”

    刘承冷哼:“玩股票的谁跟他没过节?庄做的没脸没皮。”

    刘承掐灭了手上的烟头:“吴梦梦,真不凑巧,时间我有的是,就想跟你耗一耗。不喜欢在人前出丑?那必得让你尝尝身败名裂啊。”

    “承少?”

    刘承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针孔摄像头安排上,如果能拍到些热辣性感的下海小电影儿,给你这个数。”

    刘承比了个六。

    “六十?”

    刘承点头:“万。”

    吴梦梦给江织的电话打了五个,很遗憾都是响了很长时间的铃,无人接听。

    滑雪带来的疲惫感再次将吴梦梦击倒,在第六个电话听筒的嘟嘟声里,吴梦梦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天明。

    这晚的上半夜对她来说比较长,下半夜却如白驹过隙般飞逝。

    而江织的夜晚,从九点零七分的一通120出车警报后,正式拉开。

    某处胡同里的老旧平房区,因居民飞线给电动车充电,导致电线走火,引起了一场小火灾。

    但胡乱改建的四合院,过道里堆砌的杂物太多,没有急救通道,不少居民被困在火圈的建筑物内。

    救护车到时,外部火势已逐渐得到控制,不时有消防员战士冲进火场,背出住户。

    急救中心出动了二十多辆救护车,直到十一点半才将全部伤员,及可能受伤的消防员战士全部运到了医院。

    急诊一时间涌入大批病人,江织穿梭其中忙碌着。

    好在火势控制的及时,只有五人中度烧伤,其中有两人还是消防战士。

    有三名较为严重的浓烟吸入昏迷者,急诊初步处理后,转入了icu。

    其余的都是些轻度烧伤,磕伤,以及被浓烟呛咳后需要吸氧的居民。

    这些居民大多不用住院,处理完伤口后,在急诊吸氧观察数小时就可以自行回家了。

    江织上的是前夜班,原本十一点就能下班,但事出突然,需要消毒包扎的患者太多,她和另外两个上前夜班的护士,帮着大夜班护士一起,忙到了下半夜两点半才稍好些。

    “小织老师,你先下班吧。这边需要处理的也不多了,胡总那边结束会来帮我的。”

    她说的胡总,是急诊科的住院总值班医生。

    江织瞧了眼大厅,另外两个前夜班的护士,一个还在包扎,另一个正对着电脑写记录。

    写记录的那个抬起疲惫的脸看向江织:“我这儿也快了。”

    “这个点儿,到家天都快亮了。我留在值班房将就一晚上得了。”江织在护士站抽屉里拿了值班房的钥匙:“我先去洗澡了。”

    写记录的护士道:“洗快点儿,我一会儿就去了,帮我把电热毯打开。”

    “有空调呢,不嫌烫屁/股?”

    “不嫌不嫌,都加班到凌晨三点了,不得对自己好一点儿。”

    “也对,宝宝我在床上等你哦~”江织挑眉开玩笑道。

    她同事叹气:“唉,可惜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你温存了。”

    “你虚了。”

    点头:“巨虚无比,姐妹我真不跟你开玩笑,我家老公这几天休假,我又正好下夜班,本来打算过两天甜蜜的二人世界,今晚这么一闹,什么心情都没了。”

    江织笑道:“那正好,把你老公赶回去上班干活挣钱去。”

    那护士呸了三声:“就算我虚了,他也得在家端茶递水伺候我。”

    江织想了想自己,笑得有些无奈:“我先走了。”

    可她还没走出护士站,一只被灼得满是水泡的手,递来了一张挂号证:“这儿能包扎吗?”

    江织放下钥匙,接过挂号证:“能。”再抬头,看见了一张被烟熏黑,拿纸粗略擦过的脸。

    她上半夜在火场搬人时见过眼前这人。救护车太大进不了胡同,江织和同事们扛着担架下车时,正巧见这人往胡同里跑。

    她搬第一个伤员上担架时,这人在混乱中包着浸满水的毛毯,从火场里抱出了个小女孩儿。随后又义无反顾的再次冲了进去。

    她听有消防员大喊:“这谁啊!”

    “见义勇为的吧?我看他好像懂点儿。”

    “快进去给拉出来啊,什么防护都没有,别让他冲太深。”

    再后来的事她也不得而知了。

    “身上有地方疼吗?有烧着吗?”江织问。

    “没,就手和脖子上起了水泡。”

    “脸呢?”

    “有个战士给我塞了幅面罩。”这人一笑,露出一嘴白牙,跟脸上的黑灰一对比,很是喜感:“现场太乱了,我都没记得他的长相,真得谢谢他不然我可破相了。”

    江织指了指大厅中的输液椅:“去躺着等我。”

    又把挂号证给了坐在电脑前的护士:“你登记,一会儿叫胡来看一眼,我先清创。”

    “行。”那护士眼里有些同情。

    江织端着治疗盘走时,那护士已经干完了活,钥匙被她拿在手里:“我打电话跟胡总打过招呼了,他一会儿就去。要不我帮你开电热毯,温暖你忙碌的夜晚?”

    “行吧。”

    她端着治疗盘,走到那人面前:“叫什么名字?”

    他答:“简思邈。”

    “手伸出来,放这儿。”江织抽开了椅子上自带的小桌板,放了块垫枕在桌板上。

    简思邈听话的把手放上去,他侧头仰视着打量眼前的护士,虽然带着口罩,但很是眼熟。

    江织:“干嘛这么盯着我?”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江织道:“刚刚火场,你裹着毛巾冲进去,抱出来个女孩儿,放我手上了。”

    “哦!”简思邈恍然,直接把真正眼熟的原因‘吴梦梦手机里的照片’,忘得一干二净:“怪不得,那孩子还好吧?”

    “太小了,吸入了烟毒,转icu了。”

    简思邈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眸。

    “你家住那吗?你是那小孩儿什么人?哥哥还是爸爸?”江织问。

    “不是,我要是家属刚刚就不会问你了。”简思邈道:“我家住胡同对面的小区,我在窗户边儿看着那么大的烟,身边也没别的东西,顺手拿了张毯子,就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江织检查了他的手,手掌上的水泡全破了:“怎么回事儿?全破了,很容易感染的。”

    “哦,我看你们救护车太忙了。”简思邈道:“刚开始还真不疼,就手背上肿了个大泡,我就寻思着不叫车了,自己开车来回方便。结果车开到一半,手掌火辣辣的疼,就又开慢了些,折腾了半天才到医院,耽误您下班儿了?”

    简思邈回答的很随意,可正用双氧水给他消毒的护士,却抬起头,眼眶有些红。

    江织仿佛在简思邈身上看见了已故的父亲,父亲去世时她还太小了,只片段记得些和父亲的回忆。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很热心,不愿意给人添麻烦,善良勇敢的大英雄。

    “哟,我给您赔礼道歉。”简思邈看着那逐渐湿润的眼眶,紧张道:“真没想到耽误您下班儿,不至于哭,真不至于。我车上有思宁大饭店的下午茶自助券,给您几张,您帮我把手包好了,我就拿来给您,当陪不是了……哎哟!疼疼疼!”

    简思邈说这些时,江织已经在他手下放好了弯盘,打开双氧水,冲了下去。

    疼得简思邈叫出了声。

    “嘶~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江织:“你这张嘴嘚吧嘚的,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呢。”

    “疼的疼的,你温柔点儿。”

    江织道:“双氧水是这样的,但你这片水泡全破了,必须冲洗消毒,你一会儿也别去拿自助餐券了,这属于二度烧伤,要挂消炎水预防感染。”

    简思邈乖巧:“哦,影响我单手开奔驰吗?”

    江织没抬头,但好心的接了梗:“影响,但不影响你用嘴跑火车。”

    简思邈格格地笑:“我真有奔驰。”

    “我信,梦里啥都有。”

    “我今天这西装也很贵。”

    江织:“恕我眼拙啊,可都烧成烂腌菜了,也不能怪我。”

    简思邈:“那你把领子翻开看牌儿?”

    “这位患者,你这话太密了,能安静点儿吗?”

    “对啊,我是患者,你得对我温柔点儿。”简思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且很没底气。

    整个过程,他没再说话。

    江织的动作很轻柔,但仍旧很疼。

    她偶尔抬头,能看见简思邈疼得龇牙咧嘴:“护士姐姐,我很克制了,我没叫出声。”

    “嗯,看出来了。一会儿奖励你颗糖。”

    “便宜糖我可不吃,我都只吃思宁下午茶水准的甜品。”

    “可贵了,两百多呢。”江织道:“比思宁的巧克力还贵四十。”

    伤口处理完之后,江织来给简思邈挂吊瓶时,给他扔了一颗大白兔:“晚上不做皮试,你有消炎药过敏吗?”

    “没有。”

    “这是阿奇霉素,不用做皮试的。明天看情况,会换消炎药,看医生怎么说。”江织道:“你手背上没地儿打针了,我给你在手臂上打根留置针,如果伤口恢复的比较快,也就挂个三天水,之后改口服药,到时候再把留置针拔了。”

    简思邈没去听江织的药品及治疗宣教,他艰难的用嘴巴扯开糖纸,剥糖吃,还不忘吐槽:“大白兔现在卖两百了?哪国的通货膨胀啊?”

    江织一针扎上:“这是婚礼喜糖里的,不凑巧婚礼那天我上班儿,没法去吃席,但我还得随两百的份子。”

    简思邈:“……这样的两百啊?您可真幽默。”

    “还行吧。”江织指着输液椅边上的呼叫器:“没水按铃。”

    简思邈扬了个笑:“谢谢你的糖。”

    “不用谢,好人就应该有糖吃。”

    简思邈看着江织脸上唯一露出的那双大杏眼,很好奇她不戴口罩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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