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桃不喜欢这个姿势。

    她什么都看不见,  双手还被郁景和拽到身后固定住,动也动不了,整个人都很被动。

    关键是这样的话,  她就没办法看到他的脸。

    这会让宁桃感觉自己只是他的一个玩具,  而不是因双向喜欢而达成的某种灵魂契合,  某种双向缔结的选择。

    而且她总是会胡思乱想。

    郁景和把她翻过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看到她的脸吗?

    是嫌她长得不好看,  还是想把她当成另外的一个人……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来得及一闪而过。

    她暂时没有那么多精力能够被分散开去想。

    那人正半托着她,以防她会因为惯性而撞到床头。

    宁桃的脸贴着柔软的枕头。她觉得不舒服,但又没办法分神出去。只得不时哼哼唧唧,  呜呜咽咽的抗议几声,蹬一蹬小腿。

    郁景和肯定是听到了。

    所以他才会像好心一样整个托起她上半身,半固定住。

    她脖子细,  他的手很轻易便能握住大半。

    往后倾去时,  宁桃能明显感到后背豁然贴上了一片温暖,  像一面永远也不会倾塌,也无法推倒的城墙,  能够将她整个儿围起来。

    有种奇怪的安全感。

    她身子软,  往后仰时能正好靠在他肩上。

    但无论怎样,  也总算找到了支点。

    疏星淡月,  明河在天。此时的夜晚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漫长。

    那人最终还是心疼她,  将她平放回了床上,  恢复成最原本的样子。

    他平日待她温柔。

    但这事上却没见得有多温柔。总是握着她一条腿的脚腕,  不让她合拢后缩。

    她叫他,他也熟视无睹,  甚至是火上浇油。直到被撞至彻底失语。

    月圆人未眠。

    屋外是蝉鸣阵阵的盛夏,  屋内却是晚了半拍似的,  春潮带雨晚来急。

    雨打芭蕉,一片潮湿。

    宁桃的思绪有十几秒钟的完全断档。而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没有走,而是在后面拥着她。下巴放在她的发顶,呼吸亦从急促慢慢回落到平稳。

    待思绪逐渐回炉后,身下被子上那一大片微凉让她感觉到十分丢人。

    因为高中时就上过生理课,多少有些了解。

    但学得泛泛,她上课还总是走神。所以只是隐约记得会有这种现象,但又有些后怕自己这样是不是不正常。

    她想起来收拾,可惜四肢实在虚软的没有力气,也只能暂时作罢。

    宁桃闭着眼,听到郁景和略微离开了她身边一下,往垃圾桶里扔了东西——那东西已经丢过两回,这回应该是第三次了。

    听上去仍然有些重,沉甸甸一袋子扔下去。垃圾桶里的塑料袋发出一下响声,在黑暗安静的房间中显得尤其清晰。

    她肩膀处有片刻的冷,但很快又重新被拥护住,再次被温暖包围。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郁景和起身下地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他好心给她盖了一下被子,所以不会觉得有多冷。

    宁桃的脑袋又昏又沉,有些乏力。她闭着眼,不想去探究对方要去做什么,只是有些讶异于对方居然还有力气起来。

    她没再和他交流,一直闭上眼睛装睡,一开始的主要是觉得有些尴尬。

    经历这样的事,也不太好意思。

    但因为本身就乏累,又闭着眼,到后面就成了真的困了,几乎快要睡过去。

    宁桃一直隐约听见郁景和的脚步声渐远又渐近,来来回回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她将被子往自己这边小心拽了拽,以便能完整裹住自己。

    一方面是有些冷;另一方面也是想盖住那摊痕迹。

    她也不确定郁景和刚刚有没有看到,或者是察觉到。

    她希望是没有。

    尽管这种希望几乎不太可能。但宁桃真的会担心。

    之前就听说有些男生会不太了解这方面。她就担心,郁景和会不会误以为她是尿床……

    正想着,那人过来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宁桃闭着眼,身体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后便感觉到被子微微被拽了下。

    她猛然间睁开眼,看到郁景和手里正拿着湿纸巾坐在床边。

    或许是第一次有如此负距离的“亲密接触”。

    情/潮褪去后,两个人再面对面都有些沉默。

    宁桃能明显感觉到郁景和从刚刚的强势和极具占有与攻击性,转而渐渐变得安静且收敛。像是刚刚才撕咬过猎物的公狼,一旦回到爱人身边便收起獠牙,变得异常温和。

    直到感受到她不高兴的视线,才不太自然地递过来。

    他没说话,只是用手示意了一下她。

    但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仅仅是神情和动作就足以传递很多东西。

    他眉眼淡淡的,睫毛垂下来,带着某种温和如水的安静,显得格外温柔。

    宁桃整个人都变清醒了过来,也不再敢闭眼装睡。

    虽然都已经被他看过了,但宁桃毕竟还是个姑娘,有些事还不能完全卸下心理上的防线。

    “我自己来就好。”

    宁桃红着脸,小声说了句,伸手将郁景和手里拿着的abc拿过来。

    她手缩进被子里,擦了擦。

    擦完后却还捏在手里,又不想递回去给对方。

    但郁景和坐在她旁边,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抬起眼帘也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听到他说:“床单。”

    “要换一下。”

    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果然,现实总是和她的希望背道而驰——郁景和知道了。

    宁桃忽然眼睛一酸,觉得很委屈。

    她瘪了瘪嘴巴,不想再看郁景和,一句话也不说,两只手死死拽着被子的边缘。但郁景和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似的。

    他把她用被子简单包了包,像个超大号的瑞士卷一样。

    然后顺着腿弯整个将她抱起,放到了书桌旁边配套的小椅子上。

    那人开了台灯。

    整间卧室仍显得有些昏暗,但也还算稍微有了些亮,足够看清床和衣柜这附近。

    台灯的光线很温暖,映衬出了屋内春雨初初褪去的温和。

    宁桃被卷在被子里,以一种近乎于蚕宝宝的造型坐在椅子上。她低着头,视线落在床面的一处角落,也不去看他。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看,只是稍微略了一眼之后便故意不去看。

    一是因为郁景和浑身上下就穿了个裤衩,其他部位都露在外面,她有点不好意思;二也是因为刚刚那件事,感觉郁景和在嫌弃她,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

    连郁景和问她东西在哪,她也扭着脸不想说。

    耳尖泛红。

    可惜就算她不回答,郁景和也总能找出来在哪儿。

    而就在她生闷气伤心的那会儿工夫,郁景和已经将被弄得褶皱了的床单换了下来。包括那上面的一小滩水渍,然后去放到了脏衣篓里。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很丢人,也怕被误会被嫌弃。

    而且……这不是她控制得了的事。

    她不想丢这个人。

    宁桃越想越委屈,被子里的手也钻坐一团儿。眼泪不知道怎的便掉下来了。郁景和回头看到她时,宁桃的眼泪还正扑簌簌往下掉。

    他看上去怔了一下,头一次展现出手足无措的神情。

    “怎么了?”

    他蹲下身来问她,比她的位置还要更低一些,很温柔的问她:

    “哭什么?嗯?”

    宁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越说越乱。但是不说憋在心里又真的难受。

    她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才委屈的说:“我不是尿床……”

    郁景和眼里忽然闪过一丝诧异,歪了下头,但很快反应过来。

    “我知道。”

    他说着,伸手用指节轻轻地擦掉了宁桃脸上挂着的泪迹,而后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放心,我知道的。”

    “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宁桃不说话了,单垂着头。但总归眼泪是止住了些。好半天才又吸了吸鼻子,说了句:“不是我的问题,全都是因为你。”

    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出来她更想哭了。好在及时憋了回去。

    “嗯。”

    郁景和点了点头。

    随后站起身,低头捧着她的脸,又俯身轻轻吻了她额头一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小脑袋靠在他身前,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都是我的错,别哭了。”

    他完全顺着她在说,语气温和且恬淡。比摇篮曲还要让人安心。

    “换床单想让你睡好一点。不然一晚上湿着会难受。”

    他解释说。

    或许是因为郁景和的态度很好,声音清澈又好听,还一直哄着她在说。以至于宁桃原本并不平稳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不再有那么难过。

    “困不困?”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问她。

    宁桃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他身体前面的头轻轻点了点。

    怎么可能不困呢?宁桃感觉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只不过是因为刚刚一直有情绪,所以困意暂时消失了而已。

    “那我们睡觉。”

    他轻声说着,将被子里裹着的她抱起来平放到床上。

    宁桃也这才有功夫把手里一直捏着的,都变热了的纸巾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丢了一下。

    然后便迎来了新的问题——

    她现在光着身子,肯定还得换新的内衣内裤。不然一会儿再出点什么事,肯定也睡不好。

    而这时,郁景和正好正准备重新到她的身侧躺下来,手已经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宁桃却忽然往旁边缩了一下,而且不自觉往上半身拽了拽,护住胸口。那一小截被角也自然从郁景和的手中悄然滑走。

    他抬眸,看向她。

    而她也正睁着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视线相对,有些欲言又止。

    郁景和像是察觉到了她想说事情的样子,直接问:“怎么了?”

    宁桃红着脸:“想换内衣……还有内裤。”

    郁景和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说这些而感到不自然。反而有些像是两人已经相处过很久,早已经习惯彼此的老夫老妻似的。

    “在哪里?我给你拿。”

    宁桃伸出手来指了指衣柜下面的方向。郁景和便很快就能心领神会。

    他去那边蹲下来,拿了一件睡衣和一个小内裤,问她:“这个可以么?”

    这种时候宁桃自然也不会挑三拣四。基本只是瞥了一眼就很快的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从那边拿了过来递给她,然后重新掀开被角躺到了宁桃旁边。

    没有人再说话后,房间内又瞬时安静下来,

    连空气都变得无比沉寂。

    只剩下两个人微微的呼吸声。

    开着灯换衣服当然不行。恰好台灯也更靠近她的那边,便索性关了。

    她坐在床上,很快摸着黑换好了衣服,重新滑进被子中躺下。

    谁知自己刚刚躺下,那人便又从后面拥了上来,后背又是一片热。

    “我要睡觉。”宁桃小声说。

    “我知道。”

    郁景和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抱着她的手臂又收得紧了紧:

    “你睡,我不动你。”

    只是宁桃没法去严正这句话的真假。

    她急需休息,其余的事情只能留到明天休再说。

    女孩儿轻轻的嗯了一声,很快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就连过了一会儿后,郁景和忽然支起上半身,凑过来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她都完全没有察觉。

    ——

    宁桃太累太困了,第二天再睁眼时便已经是十二点。郁景和已经不在旁边了。

    她呆坐在自己的床上,放眼望去。

    房间还是自己的房间。无论是陈设还是装潢都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自己之前的,穿着既有安全感又舒服。

    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变得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比如走路有点别扭。

    她穿好衣服,慢吞吞下楼。

    此时已经是平时该吃午饭的时间,但此时桌子上摆了几道菜,但厨房好像还有正在做饭的声音。

    宁桃没看到郁景和,倒是下楼的时候先碰到了郁父郁母。

    她一时还没想好开口应该叫阿姨还是什么,张丽便已经抢先一步说:

    “桃子,今天给你做了当归红枣银耳蛋,特别补!!”

    “你起床了我现在就去把它盛出来,你快去那儿坐着,别乱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

    宁桃看着张丽脸上那红润又神秘的笑容,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怪怪的。

    还有她给她准备的那个是补品吗?怎么一听就像是中药,给女生补气血的样子。

    郁父郁母不会已经知道什么了吧?

    可不应该啊……这里别墅的隔音还可以。何况就算他们昨晚声音是有那么一点点大,同层的隔壁听得到也还算合理。

    可是这是上下层……

    她心脏狂跳,站在那里不太敢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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