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闻千喃才发现,对面那栋房屋已经彻底空了,了无生气地站在原地。

    散完元宵之后,闻衍也上来了。

    闻千风的实习期结束,回了京北,房间空了出来,日常也少了一个拌嘴的人。

    关北泽在参加丧礼,因为老人是病逝,不能按白喜事来办,直系亲属还要守夜七天。

    期间两人一直有保持联系的,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拌嘴和说瞎话占了大半。

    谁也没提对面空了的房屋的事情,闻千喃也没问。

    她好像有些本能地抗拒这件事,怕听到回答。

    又或者,她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不会走。

    走的话,也一定会和自己说的。

    但是一直到开学前,对面房屋都还没有住了人的迹象。

    开学的前一天,关北泽给她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好几次,闻千喃窝在床上,都没有接。

    她想起关北泽上一次走的时候。

    起初她以为,他只是不辞而别几天而已,最多就是一个暑假,开学了就会回来的。

    电话里,他也是这样告诉她的。

    但是后来他一直没有回来。

    那种从期待到失望落空的心情,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她很努力很努力地让自己把那段时间的阴霾忘掉,重新毫无芥蒂地和他相处。

    因为不想浪费,也格外珍惜和他相处的时刻,她不想让已经过去的事情还要继续隔阂在两人之间。

    但这真的不代表她不在意。

    她在意得心都揉得稀烂,碎成无数拼凑不齐的玻璃渣了。

    她回过神,脸上全是泪痕,默默用手背擦掉,是滚烫的。

    电话铃声还在响。

    她揉了揉眼睛,吸着鼻子,慢吞吞地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她含着哭腔,先发制人,“你要是明天不来学校的话,以后都不要跟我说话了。”

    那边静了静,声音放缓,“哭了?”

    闻千喃擦着鼻涕,“谁哭了!”

    “嗯,”关北泽说,“狗哭了。”

    闻千喃立刻反驳,“你才是狗。”

    “嗯,”他倒是应了,语调微懒,“我是。”

    闻千喃用力地一擦眼泪,“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承认这个事实,我就能原谅你走。”

    “……”

    关北泽这次沉默得长了些,几秒后,他开口,“我什么时候说要走?”

    闻千喃眼泪还在吧嗒地掉,微微一愣。

    “对面那件房是没人住了,”他语气轻描淡写,“我父母也不在这边,所以下学期先住你家。”

    闻千喃呆滞住,“什……”

    “千哥不是回学校了么,”他缓缓打断,继续说,“我问了叔叔,可以先借住一下。”

    闻千喃整整花了一分钟消化他说的话,大脑空白一片,下一秒,绷不住地大声哭了出来。

    她哭得仿佛他下一刻就要入土,几乎拿出了送葬的气势,眼泪鼻涕一起掉,边哭还边呜咽着骂他。

    “王八蛋毛毛!”

    “……”

    关北泽眉心一跳,耐着性子等她哭完。

    但她的眼泪跟流不尽似的,一直抽抽噎噎地哭,哭着哭着又骂他,“毛毛你就是王八蛋!”

    “……”

    又不会骂人,就反反复复地把一个词儿变着花样骂。

    哭着哭着,哭嗝也冒出来了,一哭一噎,又有些好笑。

    他扯了下唇,把手机放开了,按了免提,调小音量。

    终于那边哭声减弱了,他才重新放回耳边,刚要开口,少女的嗓音就刺穿耳膜,“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

    关北泽木着一张脸,慢慢把手机从耳边放下,食指轻抵太阳穴。

    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酒店的灯光偏暗,落在书桌上,也不太看得清楚字迹。一沓垒好的文件里,还夹了几本唐恬的作业本,最上面放着沈钰刚给他的出境申请。

    他轻扣着桌面,看着手机,等了半分钟,闻千喃重新给他打了电话。

    “毛毛。”

    小姑娘吸着鼻涕,听着格外可怜,和刚刚的模样判若两人。

    闻千喃很小声地问他,“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吧,你真的不走了。”

    他视线垂下,落在最上方的文件上,又慢慢收回。

    关北泽低低“嗯”了声,“不走。”

    “走的话,”他微顿,“会和你说的。”

    -

    关北泽搬到了她隔壁的房间,一面墙的距离。

    第一晚,闻千喃躺在床上,只觉得像在做梦。

    为了确认不是在做梦,她光着脚,跑下床,到隔壁房间,敲门进去,“毛毛!”

    少年正将上衣卷至腹部,露出分块有力的肌肉曲线。他动作瞬间停顿,神色漠然看向她。

    闻千喃咽了咽口水,视线不住向下,“毛毛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关北泽连人带鞋地打包扔出房门外。

    屁股落地的时候,疼痛感特别真实。

    一点都不像做梦。

    一晚过后,闻千喃飞快接受了他们同居的事实。

    因为他住在隔壁,每天早上的起床,居然成了她最为期待的事情。

    因为有关北泽在,闻衍也格外放心,让他们自己上学和放学,两人相处的时间要比以前多上一倍不止。

    不知道为什么,关北泽变得极为热衷于帮她补习,每天晚自修结束,回到家里,就拎着她在客厅补课。

    后来因为客厅实在太过宽敞,闻千喃的注意力完全乱飞,又改成了她的房间。

    她房间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墙上满是贴纸海报,书柜上没几本正经的书,还铺了异域风情的毛绒地毯。

    但好处是空间极为促狭,她没有地方自由活动。

    闻千喃对于补习这件事,既期待又抗拒。

    抗拒是因为,关北泽完全是拿出对学生的态度对她的,一板一眼,面若冰霜,一题反复错的话,还会用直尺敲她手背。

    但期待也是因为,如果她做的好的话,他也会对她格外放宽,眉目微松,整个人都会变得极易亲近又好看。

    渐渐的,闻千喃在学习上,也从被他赶着化为了主动。

    关北泽也发现了这个变化,一次补习的时候,状似无意提起,“你最近还挺上道。”

    闻千喃做着题,尾巴翘到天上,“因为之前没学嘛,学了之后才发现,好像还挺简单的。”

    “……”

    “而且,”小姑娘眉眼弯弯,把刚做好的题递给他看,“我想跟你考一个高中呀,南中的分数线还挺高的。”

    她说的理所当然,好像很确定他想上的学校是南中。

    关北泽印象里,自己大概是之前春游的时候,提过一句。

    她原来听到了。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她做的那道题。

    是接近数学卷最后一题的难度。

    她做对了。

    ……

    在她做题的时候,关北泽偶尔会翻几本她桌面上的书,随意看着。

    闻千喃的书桌也极为随性,什么东西都有,乱七八糟地垒成一堆。

    他边看,边帮她分门别类地堆好,一些放回书架。

    在桌面的一本画册里,他无意翻到了本牛皮纸做成的小破本子。

    本子封面贴的贴纸都重叠了,看得出主人也不是特别爱惜,四个角都有缺口。

    他从最后随意向前翻着,好几页都是空白,到中间才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九月二十四日,晴。

    今天我遇到了地狱恶犬。

    他有夺魂术,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感觉人类脆弱的心脏被灼烧。

    他不爱搭理我。

    我记住他了。

    ……

    下面还配了个图画,是一只三个头的恶犬,张牙舞爪地扑向带着王冠的火柴人。

    闻千喃也看到他翻出了这个本子,眼底一亮,“我的日记本!你在哪里找到的呀,我当时找了好久…”

    她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人用本子轻敲了下。

    关北泽合上她的日记,面色微淡,眼底却含着淡淡的笑意,神色懒散。

    “笨蛋。”

    他侧过头,眼角轻挑,是极为好看的弧度,眼睫覆下,多了几分她未曾见过的情绪。

    “你那是喜欢我,懂么?”

    第一次听见他以这样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闻千喃后半句话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瞬间回到最初看见他的时候的那种心情。

    感觉整个心脏都在被灼烧着,滚烫又炙热,跳动的频率过快。

    气氛也无端显得旖旎而暧昧。

    “哦。”她佯装镇定自若,杏眼看着他,大胆而又坦诚,“我早就知道了。”

    “……”

    闻千喃咽了咽口水,感觉心脏差不多要从原来的位置夺门而出,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她听到自己问了三个字。

    “那你呢?”

    “……”

    想让她露出无措慌乱的情绪,最终全部回到了他身上。

    他还是太低估她了。

    关北泽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闻千喃其实也紧张得不行,掌心都涔出汗了,但这气氛实在太过合适,让她不忍心再多说什么打破这一切。

    她脑袋里装满一堆不该装的东西,甚至一瞬间想象到了婚礼上该穿什么样的裙子。

    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自己还在家里。

    房门敲响,闻衍端着水果推门而进。

    他笑着说,“休息会儿,吃点水果吧。”

    抬起眼,才发现两孩子都用后脑勺对着彼此,一张脸比一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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