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音的眼眸在一瞬由懵懂变得冰冷,而这也让陈乐言白了脸。
“妙音?”
陈乐言小声的唤着宋妙音,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手似要收回却又没动,尬在那儿不上不下。
“抱歉。”
宋妙音定神,眼里的冰雪融化,或许是上一世被青平背叛遗留下的毛病,宋妙音意识不清醒时会变得格外警惕。
“…没事。”
陈乐言讪讪收回手,对此时宋妙音的冷淡尤为不解。明明二人许久未见,可宋妙音却一点都不想念他,下意识对他露出防备的眼神,是因为觉得他不值得信任吗?
眼眸里的秋波泛起水光,为了假扮小舍逃出来,陈乐言头一次没有描脸,因而露出了原本就精致上扬的五官。
宋妙音见之一愣,这样的陈乐言倒是未曾见过。
没了那些放浪形骸不符合世人审美的衣裳,此刻的陈乐言如同东落国每一个男子,他柔弱且衣衫单薄,委屈却敢怒不敢言。
烛光将陈乐言五官的艳丽感削弱,倒多了几分柔和,宋妙音抬眼看向陈乐言。
被衣领遮住的脖颈处落下朵朵红梅,还在朝更深处蔓延,就连陈乐言裸露在外的手,也红了一片。
何必这样糟蹋自己。
宋妙音心下叹口气,小舍的服饰多以朴素为主,上方没什么纹落,布料也紧巴的用着最粗糙厚实的,陈乐言从小哪里穿过这种衣服,身上自然会过敏。
“痒吗?”
再也无法对他偷溜来宋府说出责怪之语,宋妙音轻声问道。
“…不痒。”
陈乐言听到宋妙音的话立刻将手背于身后,“妙音,你不要赶我走。”
“谁说我要赶你走了?”
宋妙音起身翻找,接着将一件衣裙准确无误的丢进陈乐言怀里,“喏,换上。”
“妙音,这是送给我的?”
陈乐言抓着衣裙,衣裙摸在手里是柔软光滑的触感,“我现在就换上!”
说罢,陈乐言便急着要脱外衫。
“……”
宋妙音眉毛一挑,背过身走至门边。
陈乐言脱衣裳的窸窣声传来,宋妙音不为所动,她不是爱美色的人,否则今生早就接受陈乐言了,哪里还能一直拒绝他。
陈乐言穿的很快,他是喜欢宋妙音,但还没有胆子借穿衣裳来做什么文章。
衣裙很快穿好了,陈乐言垂于两侧的手拎起裙摆,看着翠色如荷叶般的裙子,心下欢喜。
这还是宋妙音赠予她的第一件物品。
“妙音,我穿好了。”
陈乐言喜溢眉梢道,“你快转过来,瞧瞧我穿着好不好看。”
宋妙音听话的转身,这身衣裙是京城内绣衣阁定制的,穿在陈乐言身上有些紧凑,因为,这是青平刚来时宋妙音订的。
那时她应该是想着将衣裙作为日后二人订亲送的礼,而在上一世她与青平在一起后,青平让她拿起绣花针在上面绣过花草。
只是今生因她重生,这件衣服便搁置了,眼下能派上用场,也算是不枉定制了它。
“这个衣裙好像有些小了。”
听不到宋妙音的回答,陈乐言便自问自答,短了一截的袖子勒的他难受,下身上窄下敞的裙子倒还好些,他穿上还不错,就是上面什么都没绣,过于空了。
“下次我送你合身的,这次先委屈一下吧。”
宋妙音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这身衣裙原来要给予的主人,她潜意识隐藏了关于青平的事。
“那好吧,妙音不要忘记哦。”
陈乐言听到这话,也不再追究这件事了,他拽着两边的裙摆,转动身子,在最快的那一瞬放下裙摆。
裙摆本就设计如荷叶,因而,随着陈乐言的转动,如同一片片荷叶占满屋子。
生机和绿色蔓延,一点点,由着陈乐言的转动,来至宋妙音这边,抵达她的心。
“宋妙音,这个衣裙,我现在好喜欢呀。”
荷叶开至宋妙音眼前,陈乐言沾着粉霞的脸如同夹在中央的荷花,而这一刻,荷花为宋妙音绽放了。
她仿如荷叶下的淤泥,此刻却被荷叶眷顾,照的淤泥也闪闪发光。
但荷叶,会喜欢淤泥吗?
宋妙音一直不明白,为何陈乐言会喜欢她,她毫无建树,作为一个女子都不合格,连没了家族庇佑的青平都瞧不上她,被养成娇娇儿的陈乐言,为何会心悦她。
“你…喜欢就好。”
喉咙顿时干涩,宋妙音声音低哑道。
这一幕宛如描绘出的画卷,两人分外和谐,他们周遭笼罩的缱绻缠绵的气息让屋子也热起来。
青平便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的手里攥着藏于衣袖中的竹笛,嫉恨的瞪着陈乐言,可沉浸于喜悦之中的二人又怎会发现贸然而来的他。
青平握住竹笛的手越来越紧,直到竹笛发出不可承重的“咯吱”声,他才松手。
青平极力压住内心的情感,他本以为可以很好的伪装成平日一样,可他却偏偏,看到了陈乐言身上并不合身的衣裙。
这是他的,是他上一世与宋妙音的定情之物。
苦苦支撑维持理智的那根弦在这一刻断开,青平冲了上去,他如同话本中描写的恶人一般,将二人分割开。
“你为何…”
青平看着宋妙音在见到他那一刻疏离的双眸,梗了一下。
对,他不能说出重生的身份,否则音姐姐定不会与他好。
于是,青平转身看向陈乐言。
他接二连三耍的手段都未曾对陈乐言造成伤害,是因为青平不敢,他怕被宋妙音发现。
可现下,他不能再犹豫了。
看着满面春风面似桃花的陈乐言,青平露出些许癫狂的笑,“乐言哥哥,你来宋府为何不来找我?”
“…青青平。”
陈乐言顿时结巴了,他心里第一便是宋妙音,自然会先来找宋妙音,再加上那日宋妙音所说要他远离青平,他哪能不听话。
“乐言哥哥心里最重要的是音姐姐,我知道的,不过,我有好东西要给乐言哥哥看。”
青平说着,将竹笛拿了出来。
竹笛是用石斑竹做的,由于石斑竹材料特殊,青平烤竹是炸了好几次,手上如今还带着伤。
宋妙音的视线随着陈乐言移至竹笛,竹笛表面被磨十分光滑,在角落处还刻了一只兔子,活灵活现似要跳出竹笛。
“这是笛子?”
陈乐言也注意到了竹笛上的兔子,心里有些别扭,他记得,宋妙音的生肖正是兔子。
“对。”
青平将口放置嘴边,“乐言哥哥用竹叶吹的那首曲子太过好听,我便也记了下来,如今能演奏的像模像样了,特地跑来与乐言哥哥分享。”
说完这话,青平的手轻抓竹笛,吹出了第一声。
当笛声响起,宋妙音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她并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青平定是花了功夫的,他手上斑驳的伤痕便可以为他作证,他眼神坚定,硬是将这首曲子吹出了往日达不到的高度。
就连厌恶他的宋妙音都不得不承认他这曲吹的好听,宛如仙乐。
一曲终了,青平将笛子放回衣袖中,陈乐言却还久久回不过神。
“陈乐言。”
宋妙音见此情形心下有些许不舒服,“回神。”
“青平吹的真好听。”
陈乐言呆呆说了这么一句,仍魂不守舍的。
他学过,自然受到的震撼比宋妙音大,更别提,他听到的还是他吹过的曲子。
二人吹出的曲犹如天差地别,陈乐言连嫉妒都生不出来,只能心下酸涩的夸奖。
“好听?”
什么仙乐,宋妙音瞬间不觉得了。
自从上次喊陈乐言教她吹曲后,宋妙音衣兜总放着几片竹叶,眼下听陈乐言这话,她将竹叶拿了出来。
“妙音…?”
看到宋妙音将竹叶拿出来,陈乐言皱眉蹙眼,
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宋妙音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下一秒,将树叶拿置嘴边的宋妙音发出声音,“噗噗噗,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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