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很好,风清云朗,微风吹起恍如春日,实则如今已立冬。
宋妙音与青平的亲事也早就被公布了出去,宋妙音急,青平也急,婚期被定在一月后。
这样赶的婚事,在城内闻所未闻,男子们将宋妙音推上高台,夸赞她的痴情,提起她的专一与将陈乐言赶回家的洒脱无情。
一时间,宋妙音在城内成了众多男子的爱慕对象。
就连茶馆的说书大女,写话本的大女最近都只提宋妙音,在她们口中,宋妙音与青平是神仙眷侣,而陈乐言是话本里的坏男人。
主角恩恩爱爱,配角死于非命。
那些编造的故事里,每个陈乐言都不得善终,当然,青平有时在话本里也会受尽屈辱,可京城里所有的男子都羡慕青平。
爱。
因为话本里的每个青平最后得到了女人的爱,一个薄情女人的爱。
这对男人来说似乎就是值得光宗耀祖的事,于是,青平也成了男子的楷模。
不论话本还是说书人,她们都在夸奖青平,抹黑陈乐言,这对还未出彩(出嫁同意,缠的)的陈乐言而言,实在是恶毒。
虽然陈乐言缠宋妙音城内人尽皆知,早没了名声,但他还有一两个闺友可以聊聊解闷,只是现在,他不可能有闺友了。
满城宋妙音与青平神仙眷侣的传闻,比哪一次陈乐言不知廉耻纠缠宋妙音的传闻都更有用,陈乐言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是坏男人,是勾引女人却又失败的烂货。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却又碍于陈家不敢说出口的话,因此,陈乐言唯二的两个闺友也疏远了他。
传言越传越离谱,离谱到宋妙音都觉得可笑,她哪里会不知道,这传闻一定有青平的手笔,说不准,还有楚云月背会掺和。
他们都想将陈乐言拉下去,自己再爬进宋妙音心里。
无聊至极。
试着红色新衣的宋妙音看着小厮举起的各个铜镜里眉间阴冷,眼神阴蛰的自己,叹了口气。
因太急着成婚,宋妙音接亲的衣裳是成衣店现买的,并不好看,除了贴身外,普通至极。
青平的彩衣(彩衣:男子出嫁穿的嫁衣)倒是好一点,虽然也是现买的,但该有的都有,珠子更是密密麻麻,一动便叮当响。
二人隔着一堵墙分别试着自己的衣裳,宋妙音习武,那珠子碰撞的叮当声吵的她更加心烦。
“主子的衣裳太普通了。”
月心看着宋妙音一身红衣的样子,难得没了往日的活泼,“要不是急,您的接亲衣怎么也要让定制,做个九十九天。”
“穿什么都一样。”
宋妙音穿着接亲衣来回走了两步后不耐烦的脱下随手丢月心怀里,“收起来吧。”
“您大喜日子穿的,您一点都不在意。”
月心将衣服收紧,眼睛不眨的看着宋妙音,宋妙音一如往日的坐下翻起拿进寝室的卷宗。
“家主,您真的要纳了青平公子吗?”
阳光下,宋妙音清冷的气质并没有变柔和,反而更加难以接近,如雾中花,水中月,不可碰。
月心看着宋妙音白皙的手指不慌不忙的翻动着书页,一时忍不住发问。
月心看的出宋妙音对陈乐言的心动,她不想让宋妙音做会后悔的事。
“……”
宋妙音没回话,将书页又翻了一页。
她簪好的发在阳光下闪着光,而月心也在这时有了答案。
她的主子,她的家主,是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呢?
月心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会永远听从宋妙音的话,做宋妙音的狗。
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面热起来,屋子里也有些闷热,月心将接亲衣归置好后便一直站着,一言不发。
“这样看着我,你是要哭吗,月心。”
宋妙音终于还是看不进去卷宗了,她将卷宗丢在一边,然后抬眼看向这个与前世越来越相似的下属,月心。
月心容貌显幼态,看起来就不够稳重,这时盯着宋妙音的眼睛都泛着水光。
“家主…”
月心意识到她的失态,声音却不可控制的哽咽了,“家主明明只想找一心爱男子恩爱一生,可如今…”
说话间,月心眼眶迅速红了起来,一副为宋妙音牺牲自己而愤愤不平的模样。
“月心,看着我。”
宋妙音轻叹口气,她起身走至月心身边,用指腹轻轻擦去月心摇摇欲坠的眼泪,“你是觉得,我不够开心吗?”
“…”
月心没说话,但眼神便是这个意思。
“那月心,你愿意做件让我开心的事吗?”
宋妙音看着月心,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乐言被赶回家想必是受尽苦楚,陈家说不准会立刻为他安排亲事,你帮我去保护乐言。”
“家主果然喜欢陈公子!”
月心瞬间眉开眼笑,“月心记下了,定把他看的牢牢的,让他不让旁人沾染半分。”
“不错。”
宋妙音颔首,“去吧。”
“是。”
月心冲了出去。
月心没看透宋妙音,她还将宋妙音看做曾经的宋妙音,以为宋妙音对陈乐言情根深种如当年对青平那般一样,因而轻松便被宋妙音哄开心离开。
月心的离开让屋子再次恢复安静,那一旁立着举镜的小厮们早就跟着月心一同离开,只剩下宋妙音一个人。
隔壁听兰阁还是闹哄哄的,从不消停,不论主人是谁。
宋妙音突然有一点思念陈乐言,那日青平赶陈乐言走时,她就站在青平身边,看着陈乐言哭的豪放。
那时她没有一丝心软,可这时,听着隔壁的响动,她有点想陈乐言了。
还来不及想,宋妙音的脚便动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已到了听兰阁。
她站在院里,看着被阳光映在门上头戴花冠的身影,一恍神竟好似看到了这道身影的主人,不是青平,是陈乐言。
“嘎吱”
门被推开,走出来的,是青平。
也在这时,宋妙音周遭冷淡的气场骤变,化为柔和的风。
走来的青平将胭脂水粉都糊在了脸上,各处被他涂抹的不似真人般完美,戴着重重的花冠他也走的稳稳当当,拖地的红色彩衣不丑,却被青平衬的平平无奇。
“你来了?”
许是二人成亲在即,青平面上掩不住的喜色,声音也更柔和。
“青平,你真要做我夫郎?”
宋妙音被美色一晃,慢吞吞道。
“音姐姐来了却说这话,真让人不开心。”
青平笑脸一僵,他伸手抓住宋妙音的袖子,“青平从不反悔,也希望音姐姐与青平一样。”
宋妙音看着青平,没抚开他的手,带着青平自重生后便再也没感受过的温柔反抓住青平的手,轻道,“好。”
没有硝烟和算计,甚至宋妙音连纸条都没提,可她却变温柔了。
“音姐姐,这还是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缘由的对我好。”
青平也恍惚了,看着周遭被温柔缠绕,仿佛如前世一般对他的宋妙音,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前些日子,委屈你了。”
宋妙音道。
“…不委屈,青平不觉得委屈。”
青平听着宋妙音的道歉,心下甜的冒泡,他不知道宋妙音道歉的是哪一件事,可他很开心。
他开心起来甚至不顾身后长长的裙摆,快步扑进宋妙音怀里,紧紧的抱住宋妙音的腰,将脸埋进宋妙音怀里,汲取着宋妙音的气味。
宋妙音身子一怔,随即伸出手抱住青平,“将你赶出听兰阁是我不对,后因梦迁怒你,更不对,青平,我做了许多错事,你还愿原谅我吗?”
“原谅…音姐姐?”
青平只觉得全身燥热,他等到了,等到了宋妙音妥协,等到了宋妙音的怜惜。
如他刚重生时想的一样,只要他捂死自己也是重生的这件事,时间久了,他一定会以新的姿态重新获得宋妙音的爱。
“音姐姐,你当时突然不喜欢我,我好害怕…我等了你好久…”
青平兴奋的身子发抖,眼泪也开心的流了下来。
为了这一刻,他一直坚持,一直等待,他终于等到了,等到了宋妙音再次对他敞开心扉。
“音姐姐,你再…抱紧一点,好不好?”
青平说话时声音也止不住颤抖,他兴奋的要疯了。
而如他所想一般,宋妙音似乎以为他是因为委屈才会这样,无声的将他揉入身体里,搂的更紧。
二人嵌在一起,密不可分的感觉让青平着迷,但他仍保留着一丝理智,青平试探性的伸手摸向宋妙音的后背,四处游离。
青平想的很简单,往日都是利益才有二人的缠///绵,这次没了利益,若宋妙音还愿意与他做,他便相信宋妙音。
“青平!”
宋妙音抓住青平作乱的手,声音喑哑,“别乱碰。”
“音姐姐,你不想要我吗?”
青平蛊惑道。
“还有一月,我们便会成亲。”
宋妙音将青平从怀里带出,含有情愫的双眸看向青平,“到那时,再把你交给我。”
“又不是我的初次,哪有那么多讲究。”
青平被宋妙音的眼神烫到,他嘴硬的说着,手下却安分不少。
“今日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个秘密,关于我的。”
宋妙音看着不知所措的青平,柔声道,“青平,日后你我为妻夫,二人密不可分,这秘密,我也应该告诉你。”
“什么、秘密?”
青平脸上发热。
“关于——我死而复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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