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能有多荒诞离奇,今日算是被众人见识到了。
门口的马车被宋妙音派人拉了下去,地面也被小厮们洗刷了十多遍,可空气中却仍旧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这彩夫郎,彻底彩不了了。
宋妙音心虚的一边讲事情原委,一边将躺着床上休息的宋连间拉下床,带到院子里。
宋连间一路眯着眼睛,但一进入人们视线,她便收了懒散,一副可靠,稳重的样子。
宋连间不愧是宋家最厉害的人物,她三言两语便将这些受惊的贵女们安抚了下来,随后送了点小礼物,将人一个个请了回去。
眼看着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面含笑意的道别离开,楚云月也混迹在人群中慢吞吞的出了府,宋妙音心下总算松了口气。
但宋妙音还是没躲过宋连间的责问,人走光后宋连间立刻黑了脸,她袖子一甩,示意宋妙音跟上后便大步朝书房走去。
宋连间书房。
“今日你彩夫郎可真是大出风头了。”
宋连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毒舌。
“…母主。”
宋妙音睫毛颤颤,看起来格外委屈。
“楚云月都被你玩坏了,你怎么还敢将青平的事交给他去办。”
宋连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宋妙音浓密的头发,“营养全被脑子吃了,笨的要死。”
“…虽然楚云月自作主张坏了事,但一开始我有想过这种结果。”
宋妙音大脑快速旋转着,她急于在宋连间面前表现自己,“这事虽然说不大,但若加上青家一案,城内灭门惨案这两件事,定能损耗掉四皇女楚云月的威名。”
“威名。”
宋连间定定看着宋妙音,“你是想扶楚云月上位,等他称帝后以这两件事向朝臣表达他的暴戾无人性,动摇臣心,再扶楚云月之女称帝为你所用?”
宋连间不愧是宋妙音最崇拜的女人,她仅凭今日之事便能看出宋妙音的野心和意图。
宋妙音紧张的舔了舔唇,她心拧成一团,生怕宋连间仍觉得她不成大器,没用。
“若楚云月之后贪慕权势不愿退位,你便再用他男扮女装的事威胁他。”
宋连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不错,你也不是无可救药。不过…楚云月彩的夫郎必须是可信之人。”
“!”
被宋连间一夸,宋妙音整个人喜不自胜。
看着眉眼都舒展的宋妙音,宋连间难得没有夸后再打压她一番,而是认真道,“那个为楚云月掩盖身份,出彩给他的男子,你应该已经有人选了。”
“…嗯。”
宋妙音应声。
“果然,我的女儿有着和我一样高尚的品格。”
宋连间打了个哈欠躺在软榻上,“本来,那孩子是我选出最适合你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最后那孩子还是会回到你身边。”
宋妙音出门时,宋连间的声音飘入耳里,这让宋妙音对陈乐言的愧疚消散了不少。
是啊,陈乐言既然那么喜欢她,那应该能理解她的吧,毕竟…哪有哪个女子能放弃权势去追求一个男子。
宋妙音两者都要。
出了宋连间的院子,宋妙音瞧着一路上还未褪下喜红的装饰,罕见的心情没有因这些变得更遭。
她身上的接亲衣还没换下,便急匆匆赶往知竹院。(知竹院:宋妙音住所。)
知竹院灯火通明,随着宋妙音进院,院内嘈杂起来,小厮们收拾着知竹院原本布好的东西,进进出出。
陈乐言被月心带回来,仍住的听兰阁。
听兰阁阁内已没有他的任何痕迹,熏的香,衣柜中的衣裳,桌上摆放的饰品,无一是他在时的样子。
这让被月心从楚云月手中接回来的陈乐言更加不安。
陈乐言那日推了青平跑走后便又被楚云月抓了去,楚云月使了许多磋磨他的手段,虽他身上看不见伤,但只要呼吸,五脏六腑便痛的他不住呻/吟。
听着知竹院传来的声音,陈乐言齿咬红唇,强忍着身上的痛起身扶着墙出了门。
眼看着离知竹院越来越近,陈乐言却踟蹰了。
他记得楚云月在他每喊出一声“妙音”时给予他的疼痛,这疼痛让一直横冲直撞,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小公子退缩了。
但…今日是宋妙音成亲…他还答应了吹曲。
把另一只手中的竹叶小心的捏着,陈乐言克制着心中骤然升起的惧意,进了知竹院。
因身子不舒服睡了一日的陈乐言压根不知道,青平没出现,甚至可能死在了来宋府的路上。
他推开内门,本以为会看到宋妙音和青平二人,却不料映入眼帘的只有宋妙音一人。
宋妙音身上的接亲衣一点都不适合她,太粗糙了。
陈乐言替宋妙音委屈,但委屈的同时,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
在楚云月的鞭打,喂毒药等各种伤害下,他的身体因疼痛自主的反感宋妙音,不愿靠近宋妙音。
“乐言?”
屋内脱了接亲衣,一身亵衣的宋妙音抬眼看向门口神态不对的陈乐言,“怎么了?”
说着,宋妙音起身来迎接陈乐言,她的手穿过陈乐言的身子要去关身后的门,也就在这一刻,陈乐言慌乱的退后,贴在了她关上的门上。
“?”
察觉到陈乐言身体的抵触,宋妙音愣了一下。
“妙音!”
陈乐言看着宋妙音“怔愣”的表情,还以为她在因他的抗拒而伤神,急忙向前一步,试图向宋妙音证明他没有抵触宋妙音。
可只是近了一步,闻着宋妙音身上清冷疏离的味道,陈乐言额上沁了一层汗。
他的手在伸向宋妙音时止不住的抖动,可即使这样,陈乐言还是抓住了宋妙音的一只手。
用如昔日一般活泼的声音,陈乐言将手中的竹叶放进宋妙音手心,“妙音你瞧,我将竹叶带来了。”
“……”
宋妙音没有说话,看着二人交叠的手。
陈乐言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他拿起竹叶抽回手,脸上挤出一抹笑道,“青平公子呢,我怎么没看见他?说好的替你们吹一夜曲的。”
“他…”
被提及青平的名字,宋妙音明显心情好了起来,她对陈乐言道,“今晚会来。”
今晚会来?
陈乐言不懂为什么是今晚会来,但又不说是什么时候。
可陈乐言知道如今的他与宋妙音之间隔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宋妙音夫郎——青平,因此他没有问出他的困惑,而是默默的拿起了那片竹叶放在唇边。
《乐》的曲调响起,宋妙音舒展眉毛,听着一直喜欢的曲子,宁静而又平和。
陈乐言偷看着放松到连眼睛都闭上了的宋妙音,不自觉泄露一丝夹杂着苦涩的甜蜜。
这一刻,陈乐言想,如果时间能停在这儿就好了。
但时间不会停,它不听陈乐言的。
一曲结束,陈乐言还打算继续,宋妙音却抬手叫停。
宋妙音将陈乐言拉置床边坐下,面上露出三分忧伤,“乐言,青平逃婚了。”
“?”
陈乐言因害怕抖动的身子奇迹般停了下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悲伤的宋妙音,“什么?青平公子逃婚了?”
“嗯。”
宋妙音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他派人劫了马车,逃了。”
“!!!”
看着如同曾经那般因为青平而伤心伤身的宋妙音,陈乐言心跟着痛起来,他所求一直以来就只是宋妙音的快乐,可宋妙音却又因青平受伤了。
“妙音,你还有我。”
陈乐言将脸埋入宋妙音怀里,拉起宋妙音的手搂住他的腰肢,“…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
“嗯。”
宋妙音感受着怀中人热乎乎的温度,应声。
听到宋妙音的应声,陈乐言心软成一滩水,身体的疼痛与心里为宋妙音委屈的疼痛让他流起了泪。
泪水很快打湿了宋妙音的衣襟,陈乐言将手指蜷缩在一起搭在宋妙音的肩上,抽噎着抬头看向宋妙音,泪眼朦胧,“妙音,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让你开心吗?”
沾了水的眼眸格外亮,洗刷掉被楚云月毒打的痛,此时的陈乐言犹如新生。
宋妙音不会拒绝这样的陈乐言,更别提如今她正需要陈乐言,“嗯,如今确实有一件事可以缓解我被人逃婚的伤心。”
“那件事是什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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