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沐休过后,宣政殿上恰逢大朝会,君臣齐聚,共商国是。千里之外,一封急报传至西京。

    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呈至君上面前之时,恰逢君臣气氛正融洽之时。

    “报!急报!飞凤将军急报,十日前南夷乍然出兵,奇袭我南方小城瑞城,现已被飞凤将军誓死抵住。”

    此言既出,朝堂上便如一锅煮沸的开水,炸开了锅。

    上了年纪的老臣皆是猛地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活的久果然见得多。

    而年轻的后生们却是摩拳擦掌,似要当下便提刀立马奔赴南方边境般的义愤填膺。

    龙椅之上的简熙眯起狭促的双眼,低沉的声音极具有压迫性:“飞凤将军可还安好?”

    “禀陛下,飞凤将军无恙。小人手上是飞凤将军手书战报,务必传与陛下亲启。”

    简熙点了点头,命人取来他手持之物。

    趁着陛下看战报的功夫。底下的朝臣们三五为营,却是已经彻底的讨论开了。

    “这飞凤将军不是去南方平定起义军内乱吗,怎的又和南夷打起来了?”

    “这南夷不同漠北,向来与我丰朝比邻而居,年年互派使者往来,怎么……怎么会说打就打呢?”

    “谁说不是呢,小孩过家家也不似南夷小儿般说翻脸就翻脸啊。要老子说,就该打他丫的,打他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让他娘的再也不敢来犯。”

    身着银色铠甲的将军,接着一群文人才子的话,大谈特谈心中所想,话音落地,却未得一人应和。

    着紫红色长袍的文官们,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的掩面而笑,相互打着哈哈:“哈哈哈,老夫觉得……这打仗嘛,还是要慎重考虑的好。”

    “大人说的是,小将军未免太过心急,劳民伤财,打仗可不似你平时操练士兵般容易。另外这可是金銮殿之上,小将军说话未免太过粗鲁,不好,不好。”

    “下官也是这样认为的……”

    “下官也是……”

    一群人说着都纷纷散去,唯留下原本壮志满满的小将军呆呆的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连背影都看起来比往日矮了几分,满是落寞之意。

    许平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遥遥的听着,看着,不住的在心底摇头。当今圣上某些地方便如这初出茅庐的小将军般,虽满腔凌云志,却于现实中处处受限。

    丰朝重文轻武,武官薄弱的情况已不是一朝一代了。当今圣上有心想改变这一现状,甚至手段有些急切,先是扶持了兵马大都督夏元龙,而后提拔定北候独女为飞凤将军。算是暂时缓解了朝中无将的局面,只是他忘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若想化冰,也该缓而缓之。不过,当今也是极其幸运的。因为在他之前,有人比他更早便注意到了这一局面,手段也比他用得更加稳妥。只是,那位步步绸缪,以身为子,却终得棋局反噬。许平奴想到牢中的那位俊秀青年,微微眯起了双眼,现下来看,他也并不算输。

    “好了。众卿可还有旁的事要奏?”简熙放下了战报,脸色已是冷到极致。

    殿下的朝臣们皆是人精一般的,见状,众口一心般的摇头道再无事要奏。小全子高呼退朝,简熙留下了夏元龙共商南夷之事。

    “飞凤将军于战报中所言,南夷于十几日前的深夜派兵突袭瑞城,在此之前毫无征兆。瑞城守将誓死守城,已然殉城。后来多亏飞凤将军及时赶到,算是守住了瑞城,也击退了夷兵。”

    “可让飞凤将军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却是,南夷起初进攻时不留一分余力,可战至正酣时,却突然退兵,弃战而逃。令人不解其意。”

    “会不会是因为夷兵见到飞凤将军援兵抵达,自觉不敌,所以退了兵?”

    简熙摇摇头:“不是,飞凤将军说南夷此次准备充足,若战线持久,便是胜也是险胜。”

    闻言,夏元龙也皱起了眉头:“那陛下想怎么做,要不令老臣即刻出兵,协同飞凤将军一同攻入南夷,区区小国也敢寻衅生事。”夏元龙怒目圆睁。

    简熙却是嗤笑出了声:“出兵?怕是你还没出这宣政殿的门,便会被朝堂上文官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首当其冲的便是朕的好丞相和礼部尚书大人。”

    夏元龙似是也知自己此言并不可行,低了头不说话。简熙摇了摇头:“行了,你回去吧,朕再考虑考虑。不日漠北使臣便要来京了,此次来的是漠北二皇子,你记得安排好。”

    夏元龙点了点头退下去,在御书房门口与匆匆而来的小全子擦肩而过。

    见到他进来,简熙略抬了抬眼,语气懒怠:“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妥当了?京郊草庐李先生可进京了?”

    小全子躬着腰:“回陛下,都安顿好了,李先生见是陈必先先生的手书,未曾犹豫便随小的来了。”

    闻言,简熙脸上挂满了不屑:“明明是个武将,却非要去效仿文官做什么草庐避世。简直是蠢不可及。”言语间也多是看不上之意。

    小全子只把腰弯的更低,不敢接帝王的话,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陛下,廷尉诏狱传信来了。”

    简熙闭着双目,兴致缺缺:“哦,说了什么,你念给朕听。”

    小全子依言,拿出了袖中的信件,打开后,见得上面只有一句话。

    “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小全子不解其意,读起来多有几分疑惑,斜倚在软枕上的简熙却是乍然睁开了眼,目光如炬。

    “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简熙又把这句话低声重复了一遍,而后抬头问向小全子:“这不是陈必先的话吧?”语气笃定,神色莫名。

    小全子吓的扑通一声跪下:“是奴才的错,奴才忘了事先提醒您,送信的人说……是……是那位让传的话。”言语之间多是顾虑。

    简熙却是放松了心神:“朕就知道陈必先不会说出这般服软的话,他可是宁愿死不愿都跪我足下,称我为王。行了你先下去吧。”

    简熙复又重新看向纸上的这句话。这句诗原是出自古时的一位将军,要表的是坚定不移的爱国之志,忠于君主的一片丹心。忠君爱国之意,昭若日月。

    想着,简熙畅快的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引的门外的小全子忍不住侧耳。他怎么能不开心,秦险他这是在向自己服软,自降为臣,奉自己为君,甘愿臣服。他是丢掉了自己的尊严和傲气,把自己放低了,揉碎了,任他将其旧骨重塑。

    只是,君子“守义死节,不为苟生”。若是被奉君子德行为典范的陈必先知道了,他向来引以为傲,德行俱佳的学生,为了活命私下里做出此等有背他教导的事情,不知会怎么呢?

    “有趣,真是有趣。来人,将这纸条给我原封不动的带去诏狱,亲手交到陈先生手上。”

    小全子又重新接过纸条,虽面带不解,但看帝王却是打心底里的开心,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这日,许枕眠正窝在自己房里翻着医书。去见秦险已是七日前的事了。这几日她总是能想起离开时秦险对自己说的话,他对自己说此地污浊不堪,有损女儿家名声,许姑娘往后莫要再来了。

    “唉!”

    许枕眠又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恹恹的,脸上的表情活像是谁祖宗十八代欠了她一百八十万一样。

    “这是怎么了?离着大老远都能听到你叹气的声儿了,怎的愁成这个样子?”

    许枕眠有气无力的转过头,许悦诗唇角挂着笑,施施然的走了进来。自从去见过许平奴,她就不大让采月和采星在房里伺候了,因此也没人告诉她一声。

    “你怎么有空过来,听说璃姨娘正愁你的婚事愁的紧呢?”

    提起婚姻大事,许悦诗仍是有些羞意,却不若平时被她一打趣就红了脸。

    “我是听说你近日着人打听些前朝旧事,想着我或许能帮着你些,所以便来了。”

    提起这件事儿,许枕眠就是一整个无话可说。她让许声私下里去书坊买些有关前朝旧事的野史正史,能沾着前朝那位皇帝一星半点的最好。

    哪知许声个大聪明,自以为懂得她的言外之意,竟是给她寻了一堆有关各朝各代皇帝的风流艳史。说起来他还理直气壮,道都是前朝的皇帝有何不一样。他可真是个孝子贤孙。

    许悦诗黛眉微蹙:“你平日不是最好看些医书,怎想起来要研读史书了?”

    许枕眠颇有些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读史可以明智,我这不是觉着自己不太聪明,想着读些书补补拙。”

    许悦诗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那姐姐是想知道些哪朝哪代的历史呢?”

    许枕眠面上有几分急切:“也不用太久远,就前朝。”

    “前朝?”许悦诗若有所思。

    前朝皇帝,秦氏王朝,秦险,字清许,谥号戾帝。于元和三十二年登基,改国号为清平。帝时年四岁,史称清平元年。清平十六年国灭,帝薨,时年二十岁。

    这样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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