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的厉害, 空气里的湿度已经到了临界点，薄雾隐约凝结成了霜水，丝丝细密的绵绵雨落了下来。
几个人裹着外套, 更深露重, 这地方夜间的温度有些低, 板车的承载力度有限, 几个人只收拾了换洗衣物和一些随身物品。
板车上铺着一层草席，曲亦殊手电一扫，看泛黄褪白的色泽应该是用了很久，不知道运过什么东西, 有一片深得发黑紫的痕迹。
他翻找着包里的贴身东西，无意间碰到了背包另一侧，圆柱状的黑色电击器, 垂着眸子不知道思索了些什么, 随手揣在了行李里。
纪宁对着一箱子布灵布灵的小萌款头疼, 这些衣服怎么看也不适合行动啊，别人不知道, 但他怎么会能没有危机感。
他总不能在游戏逃生中一边逃窜, 一边还要捂着小裙子防走光吧！
他想到那个画面都觉得窒息。
他怀着好奇瞅了眼丁颜的箱子, 瞬间, 像是被什么烫了眼, 满脸通红地收回了视线, 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揪着手里的布料, 臊的浑身都浮起一阵粉意。
丁颜早就注意到人偷瞟着的视线，见人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缩回头, 颇为奇怪的瞅了眼自己的箱子, 不就是女生的内衣吗, 有什么奇怪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向了胸前一马平川的纪宁，顿时，悟了，翻翻找找，捏着精美蕾丝边坠饰的厚重半圆形，凑到纪宁身边：“大家都是姐妹，我懂~”
“放心，不要担心，等之后回学校我给你传授我独家秘方，内外兼修一定会再长的！”
“来，这件是新的，我买来之后……不太适合，送给你！”丁颜一副姐俩好的样子，把手里海绵垫款胸衣递给身边羞臊的头几乎要埋到衣服里去的小可爱，小声道，“宁宁你穿上这个，瞬间36c，傲视群雄不是梦。”
“对了，你姨妈巾记得带，村里这些东西可能买不到。”丁颜想到身边女生还处于特殊时期，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反复提醒。
“我那有夜用420和安睡裤，你要的话我给你装两片？”
呜呜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纪宁恨不得堵住耳朵装作自己什么也听不见，原本低垂着的头简直要埋到行李箱里，脸烧成一片，从双颊到耳垂的温度都难以忽视，烫的惊人。
“颜姐，我、我突然想起来找亦殊师兄还有事，先、先走了……”纪宁望着箱子里的海绵垫简直像是看见了什么定时炸弹，手脚都不是地方，落荒而逃。
倒也不算是找借口，纪宁计划是向同行的几人借两条休闲裤，行动起来也比较方便，这群人里目前他最熟悉的就是丁颜和曲亦殊……虽然他外表是个loli，但毕竟只是伪装，穿一个女生的衣服还是不太好。
这样想着，他咬着唇拍了拍弯腰收拾东西的男人，宽阔的背部肌肉顿时绷紧，曲亦殊转过身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
“宁宁，怎么了？”他想了下，“是不是东西太重？”
“没关系，需要的东西你尽管带上，待会我帮你搬。”
纪宁抿着嘴巴，犹豫道：“师、师兄……”
声音愈来愈低，曲亦殊弯着身子几乎是贴在人唇前才能勉强听清。
“能不能……借我两条……裤子……”
俯身过来只是想听清他说话的男人，本来只是以为纪宁需要帮忙搬运行李，不好意思开口，没想到，听到纪宁要的东西，曲亦殊原本理智的情绪像是断裂的琴弦，崩出了沉闷的巨响。
曲亦殊像是中了□□大奖，浑身轻飘飘地踩在棉花上，还要尽量保持住冷静的样子，从箱子里扒拉出两条，看着白皙、柔若无骨的小手牢牢抱住自己贴身的衣服，如获至宝一般装在随身的袋子里。
喉咙压了又压，一些刻在男人基因里的不堪难以抑制地上涌。
“……外乡人啊，动作快点哪，要是下雨了可就不好走喽！”那老头拎着煤油灯站在大巴车口，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反而十分关切。
车上几人一听纷纷更加快了速度，东西不算多，每人一个行李袋放着贴身衣物和洗漱用具，靠在了板车上。
一行人跟在破旧的老黄牛板车两边，随着煤油灯微黄的光朝着迷雾里走去。
明明是一条不算窄的山路，几人跟在板车后，也许是迷雾里辨不清方向，只觉得宽敞的道路越走越窄，脚下的触感也从柏油石子变成了乡间的黄泥路。
奇怪的是，空气中弥漫的雾气反而越来越稀薄，越来越干燥，方才浓郁的水汽像是错觉。
众人的视线越来越清晰，又过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林间小道，茂盛林叶空隙里隐约露出薄暮时分瑰丽的晚霞……
曲亦殊皱着眉，压低了声音问身边的人：“闫凯，如果单凭感觉，你能找到来时的路吗？”
闫凯似乎被这个奇怪的问题问住了，脚下没停，神色却是思考的情态，回头看了几眼才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
“不行。”
“说来也奇怪，我明明直觉转了方向，但脚下的路却一直是直的，没有转弯的迹象。”
他挠了下头，憨厚的脸上露出些狡黠，补充道：“放心，我沿途悄悄留了记号，就算没有人带路大家也能找出去的。”
曲亦殊赞赏的语气不加掩饰：“！”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这种与世隔绝的山村，风土人情都不熟悉，何况，之前考察队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被抱团打劫、勒索的事情。
前车之鉴，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摇摇晃晃的吱呀声中，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村庄悄然出现，静静流淌的溪流，屋舍俨然，傍晚时分不少人蹲坐在家门前唠嗑。
“旺、人、村……”
一块被磨平了棱角的石碑低矮地插在村庄小路尽头，看不出材质的石碑上深深地刻了三个大字，只是字的颜色赤红，看起来年头并不久远，倒显得石碑更饱经风霜，沧桑无比。
但不知道为什么，纪宁总觉得这些人……有些怪异。
“莫老头，回来了？”
原本坐在藤编椅上的男人站起身，身材精壮，皮肤是健康的麦色，甚至比曲亦殊、闫凯这两个经常跑外勤的人都更亮上几分。
几个男人和缓的表情在看到后头跟着的男女时闪过不明的情绪，原本坐着的几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围站过来。
为首的男人努了努嘴，声音没有刻意掩饰，带着些拗口的乡音，朝着莫老头问：“莫老头，这是……”
“立成，村子里还有空屋吧？”
“这些外乡人，走迷了路来借住一夜，”他吹灭了油灯，声音苍老，“里头两个女娃，身子不舒服，我就给带回来了。”
他面前的男人听着，立刻越过莫老头往后看去，果然在一群人里看见两个身材、容貌姣好无比的年轻靓丽女孩。
穿着裙子露在外的白皙笔直的小腿，有几个男人显然是没看过这样新潮的装扮，别过眼的同时又默默吞咽着口水。
曲亦殊上前一步，挡住了所有窥伺的视线，心里颇有些不爽。
“借住啊，好好好！”叫立成的男人应当是打消了疑虑，十分热情好客，招呼着众人朝村里去。
“屋子有，空屋都收拾的干净！”
李老作为一行人的长辈，自然是代表学生出来感谢，从随身的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钞票：“实在是谢谢老乡了，我们是s大的考察队，不小心迷了路，又恰好遇上了这位老爷子。”
“实在是没办法，才来这打扰，不好意思，这又吃又住的。”
“这里，”李老将钱递出去，“这些是一点心意……”
莫立成一脸正色，看也没看，将钱立刻就推了回去：“来了就是客，哪有收客人的钱的？你们尽管在这里吃好、住好。”
他像是有些好奇，犹豫了片刻问道：“您刚刚说的是……s大？”
语气听起来有些疑惑的意思，又或许是惊奇。
毕竟s大算得上是全国的最高学府，简直像是个活招牌，走到哪儿都能自带上一幅不一样的学者光环。
李老带着考察队，走南闯北没少听过这样的语气，客气地笑了两声解释道：“对，就是s市的s大，我和学生们就是研究一些风土人情、异志怪说。”
莫立成仍然是笑着的表情，却稍显的怪异，和身后的几个男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群人顿时像是待价而沽的货物，任由上下打量着。
莫立成指向了后头站着的人：“那您这些……都是大学生？研究……民俗？”
李老点了点头，提起自己的学生和专业，颇有些自负的意思：“不错。”
“我和学生这些年搞研究，也算是有点名气，怎么，老乡听说过？”
莫立成客套地笑了两声，方才的热情显得有些褪下去的意味：“我们这穷乡僻壤的……”
后面的几个男人操着难懂的乡音，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脸色确实不像方才见到他们那般热忱，甚至称得上惊喜，纷纷拎着竹椅和坐垫朝各个方向散去，瞧着应该是回家去了。
“好了，各位客人，村子里有村子里的规矩，你们借住完今夜，明天一早就赶紧离开吧。”态度的转变不可谓不大，莫立成神色淡淡，径直朝村里走去，也不管身后的人是否跟得上。
“对了，村里的事情别乱打听，也不要乱跑乱走，告诉你们的事情照做就行。”
“这、这什么态度啊……”白寒气得倒仰，他这些年，就算是只有s大学生的名气，却也没受过这样的气。
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
纪宁也颇有些奇怪，这些村名的态度怎么突然转变的这么快？
还有……他如果没看错，那几个村里人手上拎着的坐垫，是不是兽皮？
那样的花纹、皮质和毛色，根本不像是仿制的水货。
纪宁脑子里有些糊涂，难不成这村子里的人到现在还在违禁打猎？
李老回头和曲亦殊对视了一眼，师生两人多年配合下来，早已经不用说话就能懂彼此的意思。
“好了，不要说了。”李老打断白寒的抱怨，“你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
“出门在外，谨言慎行！”
曲亦殊也低声叮嘱其余人：“大家都小心，这村子……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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