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说飞鸟泉作为徒弟有什么缺点,桑岛慈悟郎可以毫不费力列出一大堆。

    总是睡过头、山地跑抄近道、还尤其没大没小——

    刚到他这来的时候还规规矩矩,可相处一段时间下来,无论他纠正多少次,那丫头依旧左一个‘老爷子’右一个‘老爷子’地称呼他。

    对此,她自己是这样解释的:“总隐隐觉得您和某个人很像嘛,有种亲切的感觉!”

    虽然徒弟的礼仪问题让桑岛慈悟郎很苦恼,但在飞鸟泉去参加最终选拔的日子里,耳边没有了这一声声‘老爷子’,倒清净得有些让人寂寞了。

    直至她离家第七天为止,依旧没有鎹鸦前来送讣告,看来那孩子顺利地活下来了。为了防止自己那让人操心的徒弟再次迷路,桑岛慈悟郎掐好日期,在飞鸟泉离家第八天后便下山去到车站等待,终于在第十天将人盼了回来。

    从七天试炼中存活的少女手臂上缠着厚厚几圈绷带,羽织下的衣衫相较于离开时褴褛了不少。在见到桑岛慈悟郎时,那双金眸熠熠地亮了起来。

    “老爷子,老爷子!”她乐呵呵地寻到自家培育师跟前,“下回您得站高一些呀,站台上的人都将您挡住啦!”

    “臭丫头不知好歹!叫师父!”桑岛慈悟郎举起拐杖就要去敲她,却被少女灵巧地躲过。见她这幅嬉皮笑脸的模样,老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湿了眼眶。

    想当年,自己在神户遇见她时,这丫头的身板还瘦瘦小小的,转眼便成长这么多了,他敲都敲不到了。

    “你的呼吸法好好试验过了吗?如何?”

    “当然!终于用顺手了,效果还真的挺好的——”

    在回程路上,提起自创的呼吸法,飞鸟泉又精神起来,开始眉飞色舞地向师父讲述起最终选拔时的见闻。

    前任鸣柱沉默地聆听。相较于少女的兴奋,老人的眉眼却随着叙述缓缓浸染上了忧虑。

    “……还有还有,临近结尾的时候我们又碰到了先前那只手鬼,他的脖子是真的很粗,但出乎意料地‘咔嚓’一声很顺利地被我砍断了——”

    “不要洋洋自得,”桑岛慈悟郎打断她,提醒道,“你今后遇到的鬼会比藤袭山上的鬼强得多,也难对付得多。丫头,你的呼吸法虽然有了足够的威力,却依旧需要继续完善,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当初在神户,桑岛慈悟郎选中飞鸟泉,是因为她的身体条件得天独厚。可在真正开始修习雷呼后,那双原本理应成为优势的腿,却成为了她使用雷呼最大的阻碍。

    从外表看不出来,但她的右腿比左腿重出很多。双腿重量不均还不至于对她的日常生活造成影响,对于雷之呼吸却是致命的,不单不能在地面上跑出将招式威力最大的步法,甚至连最基本的加速奔袭都成问题。

    不过,飞鸟泉向来很擅长放弃,根本没有花时间在自己的弱项上死磕,转而专攻自己的长处——爆发性的跳跃。

    比起在平地拔刀,率先占据高地、由上至下挥砍的作战方式简直让她如虎添翼。她容易放弃是真的,可一但发掘了自身优势,少女亦能迸发出惊人的韧性。她是如何利用雷呼的原理,在几个月内日复一日、从零到一钻研出速度与威力都堪比雷之呼吸的几个剑型,桑岛慈悟郎都看在眼里。

    然而,正是因为他过于熟悉自己徒弟的心性与作战方式,桑岛慈悟郎才会对她的未来担忧。

    飞鸟泉的进攻太强,与之相对的,防守与耐力几乎被她完全舍弃。

    说好听点叫“术有专攻”,说难听点叫严重偏科。

    因此,趁她还没拿到日轮刀,桑岛慈悟郎原本还想最后训导她一番。

    可没想到,在回到桃山当夜,飞鸟泉在就寝时敲开他的房门,竟二话不说直接行了个顿首礼。

    见她衣冠整齐,又突然一反常态行此大礼,桑岛慈悟郎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跟自己拜别。

    少女的神情如常,可那微微泛红的眼眶和鼻尖却没逃过前鸣柱的眼睛。他回想起,在用完晚膳后自己将两封信交予了她,一封是鬼杀队当主写给每一位通过选拔的剑士的信,上面无非是一些祝福语以及队伍分配云云。另一封,则是在最终选拔期间,从炼狱府寄到的,一直由他代为保存。

    结合飞鸟泉的脸色、以及她的目的地是东京府这点,不难推断,是炎柱家出了什么事。

    桑岛慈悟郎张了张口,本想让她至少等到天亮再走,最终却没有挽留。

    “回去吧。”他理解地点点头,“夜还很长,路途遥远,切记多加小心。”

    得到应允,飞鸟泉站起身,轻轻一跃,便站上了屋外橡树那粗壮的枝臂。

    “谢谢您,”她转过头来,金眸在黑夜中晶莹地亮着,似是有闪闪泪光,“师父。”

    紧接着,她咬紧牙关,口中呼出丝丝白气。

    「鹰之呼吸,肆之型——鵟鸟翱翔。」

    羽织“唰”地展开,脚下的枝展在她跃起后片刻崩断。如飞鹰般的身姿,冲向冷空中几颗寒星。

    很快,她飘扬的衣袂便消失在了黑丝绒般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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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鎹鸦扇动翅膀,落于架拐上。炼狱杏寿郎替它端来一小盆清水,趁它低头啜饮时,解下绑在它脚踝上的小竹桶。

    他抽出里头的信条,粗略读过一遍,面色一凝。他将信条收进侧袋,对着面前的鎹鸦微微欠身。

    “十分感谢你!”男孩大声说,“我会立刻将此事告知父亲,请务必这样转告主公大人!”

    在鎹鸦飞远的同时,他并未进屋,而是转身绕到了侧院。

    今日已经是葬礼后的第十天,父亲大人居室的房门依旧紧闭,无论他还是千寿郎都敲不开。可鎹鸦传来的消息非得马上告知炎柱不可,他便只能到居室所面向的庭院中碰碰运气。

    无人打理的花圃已开始慢慢枯萎腐烂,浓烈的酒味有逐渐将花木香气取代的趋势。通往庭院的门大开着,炼狱槙寿郎背对外界,侧躺在榻榻米上。

    阳光未能照进炎柱的居室,在光影的分割下,宅邸的内外仿佛被人画下了一道死气沉沉的结界。即便炼狱杏寿郎半跪在碎石子上,大声唤了几声父亲,也不能让躺在里头的人分给他丝毫关心。

    “父亲大人!”即便被冷漠地忽视,男孩却依旧执着。他起身,又向屋内那人走近了一步。

    “鎹鸦传来消息,风柱大人在任务中牺牲了,辖区急需重新编排,请您速速前去召开临时的柱合会议!”

    话语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激不起听者的一点反应。两人在沉默中僵持良久,最终,躺在那里的人闷哼一声。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去的。”男人开口,嗓音沙哑,“本来就是一场无谓的斗争而已,再怎么编排都一样。”

    “父亲大人……”

    炼狱杏寿郎正为该如何回答而迟疑,余光便捕捉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原来,老幺千寿郎听到了动静,正偷偷从墙角探出头来,紧张却又期待。

    不能再让千寿郎看到父亲这个样子——炼狱杏寿郎在那一瞬下定了决心。

    “父亲!恕孩儿无礼,但有些话,孩儿觉得今日非说不可!”

    他鼓足勇气,再次单膝跪下。

    “父亲您现在比谁都更难过,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

    男孩单薄的身形,因有生以来头一次对长辈做出大胆反抗而微微发颤;然而,他看向炼狱槙寿郎的那双赤橙的眼眸,却至始至终都坚定不移。

    “但是!父亲,您曾经教导过我,有些事情,是不能因为感到恐惧、悲伤、绝望,便不去做的!”

    顿了顿,炼狱杏寿郎的声音蓦地轻缓下来。

    “母亲大人若是在天有灵,也必定希望父亲您能早日振作起来。”

    轻柔的“母亲”二字,在一瞬间触到了男人的逆鳞。好像有火星突然将他的怒气点燃,死寂的空气在刹那炸裂开来,苦口婆心的劝慰最终换来了暴跳如雷的怒吼——

    “别搬出你母亲来教训我!!”

    半满的酒罐以惊人的准势从他手中甩出,直直向炼狱杏寿郎砸去。

    “兄长!”

    炼狱千寿郎惊恐地尖叫,而炼狱杏寿郎则根本没有躲的意思。自己说了失礼的话,这是应得的——他闭上眼,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惩罚。

    陶罐在咫尺之处破碎,他却并未体会到预想的疼痛。几滴酒液飞溅到了他的额间,炼狱杏寿郎睁开眼,这才看到了那名挡在自己身前的来客的背影。

    “哎呀,失礼了失礼了,”不速之客的羽织在身后缓缓落下,虽是道着歉,语气却轻快散漫,完全没有擅闯私宅的自觉,“大门开着,我等了半天,实在等不及便进来了,恰巧听到这里有争执,真是多有打扰。”

    那声音让炼狱杏寿郎微微一怔。

    已经太久没听到了,那是——

    在他眼前,飞鸟泉缓缓收回右腿。鹰爪底下是陶罐的碎片,烈酒不停从腿上的绷带中渗出,汇成几股细流,淌进碎石缝隙。

    她腰杆笔直地挺立在那儿,稍稍一抬手,便不动声色地将炼狱杏寿郎护在了身后。

    “您的家务事,我本不应插手。只是,这样浪费好酒着实是可惜,您说是吗,炎柱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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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鹰之呼吸·四之型,鵟鸟翱翔:飞鸟泉的外袍由类似鸟羽的材料制成,似乎有捕捉并放大气流作用的功效,越到高处越明显。此型只要有连续向上的任意落脚点便可使用,在向高空跳跃的瞬间发动呼吸法,达到一定高度后向下俯冲,便可配合上升的热气流进行滑翔,与鹰类飞行原理相同。这种特殊的移动方式弥补了飞鸟泉在奔袭方面的劣势,也让她的移速比大多数用腿的剑士都快。单次极限滑翔距离为五公里。

    2大鵟:人们俗称的老鹰,飞行时两翼鼓动慢,除在空中做画圈式翱翔外,还有上飞、下飞、斜垂飞、树间飞、短距离跳跃飞等花样繁多的飞行方式,简直是鸟类中的飞行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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