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具备一心为民的品质,且会为人处事、有办事手腕的官员,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有些人科举应试上还行,但做人做事嘛……”康熙摇摇头,“能不像这次河间山东两地官员那样掏空了当地的存粮,就算不错了。”
“这样的人做父母官,就是在贤德的政令实施下去,他都能有本事给你搞砸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而人的永无止境,如何平衡各方利益,是一门大学问。
因此,治事不易,治人更难,而且人心易变,不管当年你与他如何君臣相得,可等他位高权重、有了实力,却往往将自己的私心私利放在君臣之义、国家大事之前,紧握手中权力不放,甚至谋求更多,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位高权重,甚至有从龙之功的名臣良将,却往往结局惨淡……”
胤禛觉得这一刻他皇阿玛的语气,三分咬牙切齿,三分遗憾怅惘,三分恨铁不成钢,还有一分淡淡的怀念。这丝怀念让他想起了索额图,还有其他曾经跟皇阿玛一同并肩作战,却最终君臣走向分歧的其他人。
曾经有那么多志同道合,君臣相得的人,到如今还有几人保有一颗赤诚之心,与皇阿玛的情谊没有动摇?
只怕大多都因所在的家族,拥有的势力,自身的利益……如索额图一般站在了皇阿玛的对立面。
这一刻,胤禛仿佛不经意间透过层层的迷雾,窥见了作为皇帝“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的无奈。
虽然每时每刻在王座上,被无数人簇拥在最中心,但为何还会感到孤独怅惘?一丝寒意泛上心头,胤禛不仅想到,自己身边的人也会如这般离自己远去吗?眼前一一闪过许多面容,胤禛不自觉攥紧拳头,仿佛下意识想将他们留住
殿中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过了半晌,康熙才回过神来:“不提那些了,总之你需记得,治人比治事更难,即使你身份再高也无法阻止下面的人改了心性,只能择良才恩威并施、因人而异的对症下药。世上毕竟都是凡人,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你还需好好体会,慢慢成长才是。”
康熙看着胤禛,目光里流露出对他的期待,胤禛收敛心神,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躬身行礼:“谢皇阿玛教导,儿臣必不负您所望!”他也清楚自己还有很多要提高的地方,胤禛下定决心,以后对更要仔细留心皇阿玛的君臣相处之道。
两人相谈甚欢,胤禛更是收获颇多,心中十分喜悦。回府后与叶林吃酒,又与他分说了地图的重要,庆祝了一番这次的意外之喜。
之后几日,海保就第一批店铺位置的审核结果,反馈给十大商帮的主事人了。
这些商帮报出来的加盟店地址,都位于各大城市中心繁华区域,且第一批加盟店不需审核加盟店覆盖面重合度,叶林他们自然没什么太多可挑拣的,于是他们便将目光着重的放在杂货铺上。杂货铺的选址自然是越广越好,能覆盖更多的城民和农户,就能达到更好的推广效果。
对于商帮而言,十家杂货铺的盈利估计都抵不上半家加盟店,因此他们并必定不会太过上心,但对叶林海保而言,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要做到真正让肥皂牙粉惠及百姓,还是得靠这些店铺,如此一来,他们倒是对杂货铺的选址提出了更多修改建议。
因是处于合作的开始建立关系阶段,再加上对杂货铺并不如何重视,十大商帮对总店的反馈到没提什么意见。他们一边派人回去按照图纸模型尽快修建装修,一边又派人跟总店学习各式香皂、药皂、肥皂、奶皂的制作方法。
海保则将这些联络事宜交给了齐步卓,而他自己则着力去跟内务府的官员缠磨,确定今年“宫”字品牌皇室限量的香皂花样子去了。
虽然皇上开了金口,许诺出“宫”字品牌,可内务府的那帮官员可不是好相处的。正是因为这事是头一次,没有成例可循,所以谁都怕做的不好惹了上头不快、或是出了什么问题平白担上责任,因此一个个跟得了选择困难症一样,普通的花样子,左右纠结几天都定不下来,更别提其他的流程事务,样样都得一层层往上报,海保这段时间估计都得花在跟他们歪缠上了。
而叶林总算是可以闲下来好好养伤了。也不能说是彻底闲下来,庄子上那边的事还得睁只眼盯着。今年商帮加盟费,他也是得了一小份的,紧赶慢赶的提了出来送到庄子上,总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些经济压力。
虽然他不用像海保一样到处跑动联络,而是在听竹轩或隔壁叶家歇着,但他的脑子可是一点儿都没闲下来。
有了“宫”字品牌代言,再经过这段时间跟十大商帮商谈合作,海保威势大增,彻底坐稳了京城肥皂商会主事人的位置,商会原来蠢蠢欲动的其他成员彻底消停了,没有哪个商家再敢在这时候扎刺,跟其他商行勾勾搭搭,或在外地私自开店卖肥皂。
用海保的话说,那一个个好似突然变成了还没断奶的乖娃儿,大人说什么就听什么。本来还有几个想凑上来给海保打下手的,但见到他那几个精明干练的兄弟,只好继续退居三四线了。
想到他们从阳奉阴违变成谄媚陪着小心说好话的样子,真是让人解气。
没了这些人私下泄露秘方的威胁,正是开始推广生产牙粉这个新产品的好时机。叶林考虑着还是得先在京城老店试点销售,根据顾客的喜好需求调整打造出合适的产品之后,再兑换加盟体系贡献点和秘方费,发往各个加盟店进行销售。届时正好那些加盟店和杂货铺应当已经装修完毕,开业运行了。
这东西的原材料重要的一种就是贝壳粉,但贝壳只有沿海区域才有。因此十大商帮除了闽商等沿海地区的能够自产自销,剩下的都得从其他地方进货。
自家这边也得根据销量尽快在天津卫建立自己的加工厂,保证材料的收购和初步的清洗加工。至于研磨配制嘛,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为好。采购其他配料,安排场地和人手,定制存放的木盒……
种种事务还得早做打算才是,叶林一边想着,一边将这些东西在脑内图书馆中细细记下,这里是意识领域,双臂受伤半点不耽误他在这里写字。
查缺补漏、反复修改,又将治河方略丰富一下内容,闲了再从收集到的书籍中翻出几本来细细翻阅,脑中忙忙碌碌的也没闲着。
不过叫墨竹墨松他们看来,叶林就只是常常穿着宽松舒适的家常衣裳,靠在躺椅上,命人在一旁的案几上冲一杯香茶,空气中泛起缕缕的热气,他却并不喝,只在淡淡的幽香中,就着春日里的阳光小憩,懒洋洋的姿态应着他还又些苍白的面庞,让人不忍惊扰。
可惜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便有派去庄子上巡查的侍卫匆匆来报,几个庄子上不论男女都有打架斗殴的事件出现,虽然被组长及时制止,并且涉事人员以及相关的组长组员都按规矩受的到惩罚,但这打架斗殴的苗头却并没有被止住。
叶林叫来展宏和前来回报的侍卫询问,两人将几起斗殴的情况都仔细说了,都是一些日常琐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女人那边是因为两组交接时,将那些个针头线脑的算的太过精细。后一组总觉得前一组粗手大脚耗费东西,这也就算了,她们还做活不仔细,叫接手的这组每每还要去补前一组的漏洞。而前一组的人为什么这样呢,她们是觉得后一组每次都拖拖拉拉的才来交接,不来交接她们就只能继续做,这明显是在欺负她们组,因此才故意再交接时将东西甩的到处都是,发泄情绪。
后一组觉得冤枉死了,她们之前的时间可没闲着,都是在清理鸡圈鸭圈猪圈,还得负责喂食,那鸡鸭猪可不听你的指挥,清理的时候可不是得多耗费点时间吗?
弄上一身泥土,按规定还得清洗一下才能交接,偶尔晚点也很正常。前一组的人舒舒服服坐在房子里做衣服,比她们可轻松多了,这都不能体谅?
前一个组的人可不干了,她们是坐在房里,可手上的活儿也是一点没停啊,再说交接之后就要下地,比她们养猪养鸭要辛苦多了。总之。谁都觉得自己更辛苦、更委屈。
叶林听了点点头,又问道:“那些小子如何了?”
那侍卫看了眼展宏,见他点点头,便又继续答道:“那些小子们倒还好,这些日子刚将春耕的事忙完,据庄子上其他佃户说,他们活做的都还不错。”
“各个庄子上的温棚、鸡鸭猪圈、宿舍、食堂等等全都建好了。不过……”
那侍卫略有迟疑地看了一眼叶林:“毕竟是要下力气的活,各个大队轮流休息了几日,这些天活少了,这些小子们是有些松懈了,时不时的也有人闹腾。不过有规矩在,只是打架斗殴的,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叶林看向展宏:“你怎么看呢?”
展宏抱拳行礼:“属下认为,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庄子上活变少了,这人一闲了就容易生事。再加上春日肝火旺盛,都有些心浮气躁,容易起摩擦,许是过段时间就好了。”
叶林想了想:“是得给闲着的人找些新活来干,除了这点之外,每个庄子住八百多人,三十来人住一个宿舍,大家伙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生活空间很狭窄,忙过了前头那阵子,在庄子上稳定下来心里也不再忐忑不安,再加上工作辛苦,相互之间积累的摩擦可不得爆出来嘛?”
虽然这些人经受过的苦难让他们拥有了高的忍耐力,但天天做活,又跟坐牢似的只能待在庄子上,积压的情绪不能疏散,长期肯定不利于身心健康。他思索片刻,看向展宏:“这新活的事先不着急,我这边想法子。小展你帮我办三件事,第一是按照众人的表现,除了犯事的那些之外,剩下每人发十个铜板作为这一个月的辛苦工作的奖励。再安排庄子上的人,按小组为单位,轮流在休息日安排去周边的集市逛逛,也让他们松散松散,买点零碎物件。”
他顿了顿,又嘱咐:“最好叫庄子上的佃户一起去,有本地人跟着也安心些,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展宏笑道:“是,属下明白,先生为他们考虑真是周到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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