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辰时了,怎么还没动静呀?”宴厅外,前来换班的丫鬟青儿疑惑。
“可别提了,昨个夜里闹了好久呢。”守夜的丫鬟翠儿眨了眨眼睛,语气略带调侃,“真是人不可貌相呐!别看三皇子小小年纪,本事却大着呢。三更天时,动静都没消下去呢,不知道翡儿能不能吃得消呀?”
“你不想活了!也不看看是谁,就敢出言冒犯,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青儿板起脸来,教训不知所谓的同乡后辈。
想到得罪皇室的下场,翠儿吓得腿软,再不敢口出污言秽语,紧张地求饶道:“青儿姐姐行行好,饶了妹妹这次吧。妹妹还没睡醒,头脑不好使,瞎说胡诌,姐姐千万不要把妹妹刚刚不着调的话说出去呀。”
“这次就算了,怜你年幼,不再追究。”青儿严肃的面容稍松,语重心长地叮嘱:“日后千万要记得,这是清河王府,不是闹市街坊,可由不得你胡言乱语。”
翠儿拼命地点头,保证道:“我听姐姐的话,日后定谨言慎行,不惹麻烦。”
青儿见翠儿知错悔改,心下满意,语气便缓和些许,“已经熬了一夜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好!”翠儿应道,又回头看了看屋内,忍不住羡慕地嘟囔:“真是同人不同命呀!我在屋外冻了一宿,翡儿却在屋内睡了一宿,还是陪着身份贵重、风度翩翩的三皇子,日后指不定有什么大造化呢!”
“我看你就是不想活了!还敢胡说八道!”青儿狠狠地拍了一下翠儿的脑袋。
“青儿姐姐莫生气,妹妹不说了,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说着,翠儿捂着脑袋跑远了。
青儿看了眼还没有动静的宴厅,心里忍不住担忧。
同乡的两个妹妹,翠儿活泼,性格跳脱;翡儿文静,相貌娇美。二人处境皆令她忧心。
“参见王爷。”看到不远处阔步迈进的男子,青儿恭敬地跪地行礼。
“起。”声音冷淡。
“三皇子可在里头?”清河王开口询问。
一早上醒来,混乱就席卷了他。先是意识到中药碰了王妃带回来的丫鬟,再是寻到幼弟的住所,发现他一夜未归。这一切,都令他头疼不已。
“回王爷的话,三皇子在宴厅内。”青儿如实禀告。
“还未醒?”清河王质问。
青儿点头应是。
清河王眉头紧皱,面色冰冷。
青儿心惊胆战,不敢知而不言,隐瞒不报,遂全盘托出,“回王爷的话,听守夜的丫鬟说,说,说……”
青儿咽了咽口气,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粗言秽语,不堪闻听,她又怎敢污了王爷的耳朵?
“嗯?”声音不大,但是其中饱含的威严却不容忽视。
碍于王爷的威严,青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说是,昨夜,昨个夜里闹了很久,到三更天,都,都未歇下……”
话未说完,清河王的脸色便冷若冰霜,眼神亦犹如冰棱,直射人心。
青儿不禁打起了寒颤。明明是初春的天气,阳光微露,她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浑身血液凝固,胆寒不已。
“三皇弟。”
“三皇弟。”
“三皇弟。”
……
清河王转身朝向宴厅,出声呼喊,一声比一声的音量要高。
可屋内仍然没有反应,青儿抖得更加厉害。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开始意识到,三皇子可能并不是睡着了。
“三皇弟。”清河王拍了拍门扉。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
屋内没有响起三皇子的回声,却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呜呜哭声。
这声音是翡儿的,青儿确信。
她更坚定了方才的预感,三皇子可能出事儿了!这让她颤抖不安,翠儿和翡儿估计都逃不了干系,她知道了内情,怕是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哐当”一声,清河王抬腿踹开了宴厅的大门。
大门敞开,阳光折射入内,光影明暗分明。屋内的场景一览无余。
三皇子上身裸露地躺在地上;翡儿衣衫不整地坐在旁边,哭着噎着,使劲地摇着三皇子的肩膀。可躺在地上的贵人依旧没有反应。
清河王瞳孔放大,不敢置信。这毫无形象、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动静的人竟然是昨日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幼弟。
“快去请府医。”语气照旧,亦如往常那般冷淡。可仔细分辨,不难发现,其中饱含的颤意。
“喏。”青儿不敢耽误,立刻起身,跑去寻找府医。
“哒!”
“哒!”
“哒!”
……
有序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宴厅内响起。
清河王平稳地迈着步子,走向屋内,仿佛躺在地上的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在外人看来,他不慌不忙,一点儿都不担心。
可熟悉他的人啊,一定能从他紧握的双手、颤抖的嘴唇、闪动的眼眸中看出些许端倪——他十分在意,却装在毫不在意。
终于,清河王走到了三皇子慕容渡的身边。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探了探慕容渡的鼻息。
不幸中的万幸——还有呼吸!
清河王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笑意。
他将躺在地上的幼弟抱起,放到榻上,收起笑意,对着瘫坐在一旁的翡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如实一一招来。若有隐瞒,定斩不饶!”
“王爷明察,不关奴婢的事儿啊!”
“王爷明察,不关奴婢的事儿啊!”
“王爷明察,不关奴婢的事儿啊!”
……
翡儿立马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响头。
“眼下,本王并未定你的罪,无需在此哭闹,难看至极!”清河王被吵得眉峰凸起,语气不耐,“本王命你从头说起,不许有一点掩瞒。”
听到并没有定自己的罪,翡儿仿佛抓住了一丝生机,不再哭喊求饶,脑子里想起了什么,嘴里就蹦出些什么,“奴婢,奴婢奉命侍酒,三皇子,三皇子大抵是瞧中了奴婢,奴婢的美貌,就拉着奴婢……”
清河王眉峰凸得更高。
可翡儿没有看出清河王的情绪,不管不顾,想起什么就说些什么,“奴婢,奴婢初经人事,实在承受不住,就先睡着了。方才听到王爷,您,您呼喊三皇子时才醒过来。奴婢一醒来,就看到三皇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冰凉,怎么也喊不醒。事情大致就是这样,请王爷明察,奴婢没有说一句假话,三皇子的死真的与奴婢没有丝毫关系,奴婢哪有胆子谋害皇子呀。求王爷饶命啊!求王爷饶命啊!”
说完,翡儿就拼命地磕着头,祈求清河王明察秋毫,饶她一命。
“大胆!无知无畏,竟敢诅咒皇子。谁与你说三皇子殇了?”清河王怒斥。
“什么?三皇子没有死?没死!”翡儿大惊出声,抬起头来,眼睛放光,兴奋到难以抑制。
清河王看到翡儿的神情,大致可以判断,慕容渡的出事与此婢女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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