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新年月森夫妇难得都空出时间来,然而月森莲因为正在老师的引荐下在乐团作为见习的第一小提琴首席不能赶回,于是月森藻劝父母带着祖父祖母在这个重要时期前去陪伴兄长度过这个人生中的重要时期。新年的四月份月森莲才满二十岁,这样的机会不仅代表信任也代表极大的压力,他非常需要家人的支持。
月森莲本来被维也纳音乐学院录取,却在入学音乐考核上意外被前来交流的小提琴大师让梅尔格利安看重。这位七十多的大师当即表示要收月森莲为学生,强行让学院给月森莲办理退学,然后将月森莲带到法国在巴黎音乐学院挂了个名,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由他亲自教导。
大概十一月的时候梅尔格利安大师认为月森莲需要有乐团演奏经验才能更进一步,于是把月森莲交给自己的学生西蒙让月森莲跟着西蒙在onf学习乐团首席需要的能力。西蒙要求严格又是乐团的灵魂人物,堪称乐团暴君,月森莲的压力可想而知。
要问月森藻为什么知道?那当然是因为她有个“间谍”。
月森莲有个从小到大一起学习音乐的损友千秋真一正好在法国,千秋真一的父亲千秋雅之和滨井美沙的老师是老对手,其母亲三善征子是滨井美沙的大小姐好友,是以千秋真一和月森兄妹也算是幼驯染。
理所当然的,千秋真一也是不幸的月森大小姐的玩具之一,从此留下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实在不想得罪月森藻的千秋真一毫不犹豫地出卖好友,为月森藻监督月森莲的情况并及时汇报,月森莲对自己的钢琴搭档、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孙蕊有好感这种私事也毫无节操地报给月森藻。
这次月森莲压力大而情绪不太稳定的事也被月森藻知道了,她非常果断地劝说父母去陪兄长,而自己则代表父母留在日本陪外祖父滨井久则。
滨井家每年跨年一定会在滨井老宅聚会,而月森藻从十六岁生日后慢慢开始正式接手滨井世家的事务,作为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大家长月森藻肯定要出席,等到月森藻二十岁她就要作为滨井家的当家人活动。
今晚滨井家很热闹,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老爷子夫妇坐在上首,左右分别坐着代家主滨井利人和月森藻,其他儿子和家人依次又坐在二人下首。滨井利人已有七十多,老爷子十七岁生日同时与比他还大四岁的第一任夫人联姻,十八岁就有了长子滨井利人,滨井利人被老爷子当做衣钵传人亲自教养非常听老爷子的话,也是刚到法律年龄就娶妻生子。
二子滨井知人和三子滨井胜人则由母亲带大,老爷子的原配夫人是典型的旧式家族教育出来的贤妻良母,对于带孩子一窍不通只会宠着儿子,等到她去世时老爷子看到已经到结婚年龄的两个儿子是一事无成的傻瓜已经扳不回来了。二人现在坐在下首老爷子都懒得看一眼。
四子滨井未人是老爷子和现在妻子生下的孩子,与滨井美沙一母同胞,吸取教训的老爷子对小儿子管教十分严格。滨井未人非常聪明也很有野心,在大学时就主动追求内阁大臣的千金,二十岁时就结婚并获得岳家的支持。
其他那些小辈就不再多提,基本上是来走个过场,就算滨井利人是代家主一家二十多口可真正有上桌资格的也就那么三、四个。能够在家宴有座位是被老爷子看重的表现,如滨井知人和滨井胜人就只有自己和妻子能坐着,没资格把子孙带上桌。
唯一的例外是滨井未人的长子滨井信彦,他在美国读医学专业时与同学坠入爱河迅速奉子成婚。他的妻子是一位黑发绿眼的娇小混血美人,原名柯蒂丽亚久城,是滨井老爷子一位移民美国的世兄后人。这次二人结束学业带着不满一岁的小儿子回日本,让老爷子十分高兴特意加上给新孙媳妇和新曾孙的位置。
一顿家宴吃得还算尽兴,虽然月森藻两位不省心的舅舅不阴不阳地刺了几句,但很快被老爷子和代家主喝止,吃完饭就被老爷子几句话赶走了。滨井利人有自己的一大家子要管,也不再打扰,和几个儿孙叙叙旧让他们各自散去。
老爷子拉着滨井未人一家五口说了一个多小时话,主要是问柯蒂丽亚和她的先祖,对于那位和蔼可亲经常照顾他的世兄和世兄那位漂亮得像西洋人偶的金发妻子具体的印象已经模糊,可依然还记得二人逗自己玩时的快乐。
说完话与几人道别后,因得知故人消息颇有几分伤感的老爷子拄着拐杖蹒跚着步伐走到房间门口,深觉自己老迈。佣人为他拉开门,看到房间内景象的老爷子瞬间就精神了。
他看见自己七十岁还心态年轻的老妻和最疼爱的心肝宝贝一起窝在沙发上,捧着茶看红白歌合战,电视上那个俊美的主持人不就是他恨不得人道毁灭的那个臭小子敦贺莲么?!
老夫人滨井和子还挺高兴地说:“这孩子真是个高大的美男子。”比起电视上那些一个比一个精致的柔弱花美男,还是敦贺莲这样五官大气看上去健康的男性更符合四十年代出生的老夫人审美。其他20代30代的明星在老夫人眼里都长得差不多,敦贺莲的身高和长相在这些人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老爷子咳了几声,让祖孙俩的视线到他身上后才坐到沙发上和她们一起看电视。电视上一群“不伦不类”的年轻人“群魔乱舞”,老爷子的眉头都拧到一起去了。
“好好的年轻人扮什么妖怪,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噪音。”
一点都不怕色厉内荏的丈夫的老夫人丢给他一个白眼,继续看电视。
“你个老头子懂什么,人家是玩摇滚的,这是特色。”
“哼,你这老婆子别以为多留洋几年就了不起了,我们自己的和乐才是最好的。”
“现在是平成年代,二十一世纪了,你去大街上问问年轻人几个愿意听你那老一套!”
两个老小孩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拌起嘴,月森藻在一旁继续看电视中的敦贺莲侃侃而谈,咬下一口栗馒头再喝一口茶好不惬意。
伴随着国民天团的压轴曲结束,身穿白色燕尾服的敦贺莲走与身穿红裙的松下奈央各自为白红二组拉票。经过一分钟的投票,最终白组以近九万票的优势达成6连胜,创下红白歌合战至今最长连胜纪录。敦贺莲作为白组主持从三年前获得紫绶褒章的国宝级演员北大路钦也手中接过优胜旗帜,已有六十七岁的老前辈拍了拍敦贺莲的肩膀,带着几分期许的意味。
发表对新年的祝福后,终于到了每年惯例的结束曲萤之光。所有人走上舞台,一起合唱这首一百多岁的国民歌曲。画面切到敦贺莲时,他正认真地唱着这首歌,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歌手,但唱得极其用心。敦贺莲看见镜头,露出招牌的绅士笑容,仿佛能听到屏幕外无数女性的尖叫。
又一次没能吵赢妻子的滨井老爷子撇撇嘴,惯会卖弄的臭小子,不过至少不是一副妖怪或娘们的样子,看在这家伙还算努力的份上新年的日子就不说他了。
本来老爷子还坚持想看跨年时的除夕敲钟,结果月森藻和老夫人一同拉下脸赶早就精神不济的老爷子回房睡觉,拗不过祖孙俩的老爷子只好皱着眉和老夫人回房睡觉。
月森藻站在窗前仰望星空,这所已有近两百年历史的老房子经过改造后已经换上玻璃,只是外形还保留着过去的形制。
“さながら霞める胧月夜~”音乐声响起,手机屏幕亮起“相府”二字,月森藻的眉眼略微舒展嘴角翘起,按下接听键。
“有话快说,我可要睡了。”
电话那头是嘈杂的人声,隐约还能听见本坪铃响起的声音。
用围巾遮住面部的敦贺莲站在还未长出花苞的樱树下,来往的人们急着参拜没有注意到金王樱下有个正在打电话的高大男人。
节目刚结束敦贺莲就罩着一件大衣让人开机车载着他走小道来到金王八幡宫,期间只花了六分钟。他事先就和神主预约,拜托神主帮忙让他在0点第一个参拜并挂上绘马,为此他向神社捐了不少香火钱。
“藻,新年快乐。”敦贺莲看着手里签纸,眼中盛满爱意与温柔,仿佛在冬夜中点亮一盏烛火。
他手中签纸开头就是“大吉”二字,敦贺莲对那些签文并不感兴趣,他关注的只有恋爱运那一栏。他现在的事业蒸蒸日上,唯一让他迷茫甚至要借助神明力量的就只有恋爱。
一切顺利,很快就能心灵相通——尽管知道这只是一个安慰,但敦贺莲还是内心欢喜。新的一年,他希望能把这份喜悦传达给月森藻。
月森藻边和敦贺莲说话边踱步到客厅,这里的窗户面向西边,好似能透过重重高楼看见另一边的敦贺莲,他们正看着同一轮月。
她忽然感叹一句“不知地下流水如何。”还不等敦贺莲问其含义就搪塞过去。月森藻注视着玻璃反射出的自己的容貌,投射出的白皙脸颊竟带几分红晕。
通话结束后,月森藻将手机放在心口。
“好像,我变成人类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