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尴尬的时候,几位老师来了,开始动员会。
第一位讲话的老师就是李银海校长,黑卷发、小胡子,个头不高,但是能量很大。作为银海画室的创立人,他是一位年轻而富有澎湃活力的青年人,拿自己的美术求学之路当例子,鼓励学生们趁着青春努力奋斗,勇敢去追求自己的梦。
在座的学生们受到他的感染,纷纷跟着喊口号,现场气氛异常热烈。
孟娜动了动嘴皮子,但是没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和这种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
之后是另外几位授课老师登台自我介绍,讲述他们的教学理念,以及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即将进行的教学计划和对学生们的要求。
因为他们这个是“校长班”,李银海校长会亲自给他们授课,只是时间不多,只有每周四、周五上午给他们讲色彩课。
其余时间是其他老师讲课,不过看介绍,那些老师们也都是名牌美院毕业的高材生,来教他们,绰绰有余。
下午的动员会结束以后,文松问孟娜,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孟娜连忙拒绝:“不用了,你自己去吧,我和室友一起。”
文松扫了眼她面前那杯一口都没喝过的柠檬水,淡淡应了声,站起身走了。
晚饭后,回到宿舍里,季宁宁便开始发难。
她端着胳膊靠在床柱上,质问孟娜为什么不早把话说清楚:“你很得意是吧?故意等着看我的笑话?”
“你早说你和他有一腿,我至于去犯那个傻?你看戏看得很过瘾是吧?”
孟娜无奈地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和文松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过是高中同学,我和他只是同桌而已。”
“只是同桌吗?”夏茉在一旁眨着眼睛,满是八卦道,“可他对你那么体贴,给你带柠檬水也就罢了,还把吸管都给你插上!o~这不是男朋友才会做的事吗?”
卢忻已经洗漱完毕,敷上面膜,抬手指指孟娜:“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喜欢你。”
季宁宁依旧端着胳膊,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娇俏的杏核眼上下打量着孟娜,仿佛要将她里里外外看清楚似的。
孟娜今天穿着款式简单的淡蓝色圆领t恤,白色七分休闲裤,脚上一双白色帆布鞋,清爽的衣着衬着白皙漂亮的脸庞,一头乌黑柔润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看上去乖巧又文静,带着满满的书卷气。
她把带来的书整理到书架上,一脸平静道:“他不是喜欢我,只是对女生比较绅士,对谁都那样。你们要是他同桌,他也会给你们带饮料,不会光自己喝,让你们在旁边看着。”
夏茉同学“哇哦”了一声,赞叹道:“文松同学这么好的吗?人长得帅也就罢了,还这么体贴,简直太加分了!也不知道哪个女生那么好运,能收了他。”
她说着,又看向季宁宁,握起胖乎乎的小拳头:“宁宁,你加油哟,看你的了!”
季宁宁又是淡淡地哼了一声,不过脸上表情却是好看了许多,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地盯着孟娜。
她转过身去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小祖宗”在家里大概是什么活都没干过,连床铺都不会铺,最后在夏茉的帮助下,好歹收拾停当了。
第二天,集训正式开始。
第一节课上素描,讲课的苏老师是位男士,二十来岁很年轻,刚刚从海美毕业没几年,留着一头充满艺术感的长发,衣服也穿得吊儿郎当不修边幅。
但是当他拿起笔,落下的每一道线条都无比精准利落,震慑人心。
看着他画的范画草图,学生们感受到深刻的差距,还有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
高考是一座独木桥,为了通过这座桥,无数高三学子头悬梁锥刺股,在书山题海里拼命奋战,以求到达成功的彼岸。
艺考虽然文化分数低,但是专业考试的难度却是难上加难,并非常人眼中的捷径。
尤其是美术生,由于考生逐年增多,在高考中的竞争压力也逐年增大。
他们日复一日地埋在脏兮兮的铅炭灰里,起早贪黑甚至熬夜通宵,不断重复在画纸上描摹练习以求进步,哪怕只是提高一两分。
如果不是真的对画画抱以热爱,真的很难坚持下去。
孟娜连续几天熬夜到凌晨才把作业画完,感觉整个人都不精神了。
她也不想熬夜,可是不熬夜就做不完作业,担心比别人落下。
因为每个人都在拼命努力。
包括季宁宁、夏茉、卢忻她们。
交了那么多学费来这里集训,大家都不是来玩的,每个人都在卷。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文松这位大少爷了。
别人熬夜通宵,一晚上恨不能画二十张速写。
他倒好,将之前的速写作业用胶带将名字粘掉,胡乱涂抹几笔就当新作业交上去。
哪怕被老师发现了批评一顿,他嘴上认着错,下次却还敢。
然而即便如此,几位老师却依旧十分偏爱他,每次考试都给他打高分。
没办法,谁让大少爷有天分呢,天生就有会画画的细胞。
孟娜的考试分数也不差,在班里排前几名,也是十分优秀的。
只是经常比不上文松的分数高,尤其是速写和色彩。
她不理解。
明明自我感觉她比文松画得好,她的画面深度、细节、完成度都远高于文松,可为什么分数不如他?
孟娜为此去请教过老师,老师耐心地指点了她的画,说她有些用力过度了,让她放轻松。
可是孟娜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放轻松。
“你别熬夜就行了。”
文松递给孟娜一瓶橙汁:“该吃吃,该睡睡,你这水平上海美已经稳了,那么拼干什么?”
孟娜没要他的橙汁,继续对着自己的画反复琢磨。
“别画了。”文松握住她的手腕,拉她起来,“跟我走。”
“你干嘛?”孟娜不情愿地挣脱着,却被他握得更紧。
“带你去放松一下。”
晚自习的画室里都是唰唰唰的笔尖落在画纸上的声音,他们这一番拉扯动静不大,但是也引起周围同学的注意。
季宁宁自然也看到了,娇俏的小脸明显的不高兴,小嘴一撇,挪开视线。
孟娜被文松拉扯着离开画室,还以为他要带她去干啥呢,结果押着她去操场上跑了三圈。
累得她差点撂在半道上了。
晚上回到宿舍里,夏茉她们还在挑灯夜战,一边敷面膜一边做作业。
“哟,回来了?”卢忻兴趣满满地询问道,“帅哥带你去哪儿放松去了?”
孟娜说去跑步,她们不肯相信,开了半天的玩笑。
跑了三圈累得不轻,孟娜也懒得和她们多说什么,随手将喝了一半的橙汁放在中间公用的桌子上,抬脚攀上自己的床架去找睡衣,想去冲个澡。
季宁宁正在公用的桌子上画画,看着桌边的那瓶橙汁,莫名的不顺眼。
她低低地冷哼一声,佯作无意地抬起手,将那瓶橙汁扫落下去。
不想那瓶盖没拧紧,一落地就绷开了,洒了一地果汁。
孟娜拿着睡衣,刚从床架下来,右脚一落地,恰好踩在瓶盖上。
顺着水一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只听一声痛苦的闷哼,她跪在那里,半晌没起来。
季宁宁有些心虚,连忙站起身,后退几步。
“你怎么了?”
她打量着孟娜,悻悻道:“不就滑了一下?你可别碰瓷啊?”
孟娜的右膝盖之前受过伤,这一下也不知道磕到哪里,疼得她直冒冷汗,魂儿差点从天灵盖钻出去。
季宁宁俯下身,看到她那煞白的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顿时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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