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打起精神,循着神羽清音所指路径而行,行不远,确见道路逐渐平坦开阔起来,只是沿途关卡林立,戒备森严,幸有神羽清音所赠腰牌,巡逻之人一见此腰牌,连问都不问便即放行,这一路倒也顺畅。唐糖心怀大畅,哼着曲儿大摇大摆下了山,辨明了方向,寻了马匹,一路急行,待到掌灯时分已回到王家。一回到王家也不与铁伯英等人打招呼,只唤过几个下人,每个人给了二两银子,吩咐他们将阿星暗中监视起来,莫要走了他,随即便自回屋一脑袋扎倒床榻,再也不起,呼呼一觉直睡到天明。
第二天睁眼第一件事便急匆匆来至阿星房外,一脚将门踢开,直冲到床前,一把将他从床上揪了起来。
阿星正自酣睡,猛一睁眼便看到唐糖,不由得魂飞天外,哆嗦着道:“恭喜公子平安归来,想必是大功告成了!我可开心的紧!”
唐糖一把将他掼在地上,又拉过一把椅子坐了,怒冲冲看着他,良久方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回不来了?”
阿星急道:“我可没有这般想!公子武功高强,那群贼人岂会是你老人家的对手?我还想跟着公子多享几天福呢”
唐糖明知他是拍马阿谀,却也是颇为受用,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阿星见唐糖如此,便自地上爬起,也拉下脸来陪着嘻嘻笑个不停,一脸的谄媚。
猛然间,唐糖一沉脸,喝道:“唐星,你可知罪?”
阿星一惊,噗通一声又趴在了地上,不住地道:“我知罪,知罪”
唐糖冷冷地道:“你有何罪?”
阿星转了转眼珠,低低声音道:“我说谎了”
唐糖仍旧看着他一言不发。
阿星吭哧了半晌,方道:“你前日与我一百两银子,令我前去探路,可我只花了九十两,剩下的十两被我贪墨了”说完便趴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口中不住地念叨:“我有罪,我有罪!我真是没有心肝,竟然坑骗了公子”
唐糖抬腿一脚将他踢了个筋斗,还是冷冷地盯着他,并不说话。
阿星看了看唐糖脸色,转了转眼珠,又哭泣起来,边哭边道:“瞧我这记性,不是十两,是---是五十两,我贪墨了公子五十两银子。我真是连人都不配做了”说罢对准自己脸颊,轻轻举起了手,却是一脸乞求的看着唐糖。唐糖依旧沉着脸,一言不发。无奈之下,阿星也只得用手轻轻在自己脸颊上摸了两把。
唐糖手按着剑,冷冷地道:“你还不说实话?”
阿星犹豫了半晌,咬了咬牙,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实说,其实---其实这一番前去探路只花费了二十两银子,那八十两都被我私吞了”言毕匍匐在地,哭着道:“公子饶命啊”
唐糖一把揪住他的脖颈,冷笑道:“你还敢瞒我?你根本就没去过飞鹰寨,你那地图全是假的!”
阿星大惊,这却打死也不能认,打定了主意,便道:“公子莫要如此冤枉人,我贪财是真,可我却不是那不分轻重之人呐,这种事岂能开玩笑?”
唐糖将他扔在地上,道:“你画的那图与沿途地形完全不同”
阿星急道:“想必公子与我走的不是一条路!”
唐糖在他脖颈拍了一掌,道:“只有一条路”顿了顿又道:“你说,出镇五十里是何状况?”
阿星急的满脸是汗,道:“这这这----好像似乎----这个---”
唐糖淡淡地道:“别编了,是条小河!”
阿星急道:“哎呀,我想起来了,确是条小河”
唐糖将手重重在桌上一拍,怒道:“什么小河?明明是一片看不到边的树林!”
阿星倒抽了口凉气,还未答话。唐糖又道:“我再问你,那飞鹰寨山势如何?”
阿星想了半晌,喃喃地道:“那山势嘛,相当险-----”偷偷看了看唐糖脸色不善,急道:“不,是相当平----坦,哎呀---也不对”最后无奈,只得道:“那---那似乎是座石头山”
唐糖大怒,踢了他一脚,道:“废话!哪座山不是石头山?”顿了顿又道:“继续说你的罪恶!”
阿星苦着脸道:“没有了,不过就贪了些钱,没把路记清楚而已,就这些”
唐糖冷着脸,直直地盯着阿星的眼睛。阿星不觉一阵心慌,犹豫了半晌方道:“我—我确是偷懒没去飞鹰寨,不过那可不怪我,是我在外遇到了张三,他非要请我喝酒,一片盛情我推辞不过,便---便跟他喝了会酒。你那银子---嘿嘿---一分没花,都是张三付的账!”说罢脱下鞋,又从里面拿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双手递给唐糖。
唐糖捂住口鼻,一脸嫌弃。阿星哆哆嗦嗦站起身将银票放在桌上,做完又老老实实趴回原处。
唐糖歪着头淡淡地道:“还有,继续说!”
阿星抹着眼睛道:“真没了,就这些”
唐糖道:“还有!”
阿星想了想,无奈道:“我还去做饼的老李家偷了两张油饼,被他家的大黄狗撵了一阵”
唐糖道:“我知道这些,继续说!”
阿星哭丧着脸道:“还---还有--就是---就是我还去了镇上的小寡妇家,本想陪她聊会天,却被她老公打了出来”
唐糖奇道:“小寡妇怎的还有老公?”
阿星道:“这几年我少来镇上走动,走---走错了门”
唐糖大怒,道:“你可真是无耻!真是狗改不了吃那种东西”说罢举手便又欲打。阿星赶紧捂住了脑袋。
唐糖举着手,嘻嘻一笑,却又将手放了下来。阿星见她如此不由更害怕,怯怯地道:“公子要打便快些,我这小心肝儿受不得惊吓!”
唐糖一笑道:“你不必害怕,此事我可既往不咎。现在我指点一条明路与你,不但可以将功折罪,还能有财可发,就看你识不识相了-----”
阿星急道:“想!”沉吟了片刻又道:“但不知道是什么路子,公子能否明言?”
唐糖走近窗前,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方始放心,又凑到阿星近前耳语了一番。
阿星大惊道:“怎的又是我?”
唐糖满脸不悦,道:“难道还是我?大事你能做么?你放心,此事成了有你的好处”说罢朝桌上那张银票努了努嘴儿,道:“这银子先给你做个定金,事成之后我再赏你四百两,这还不好?”
阿星苦着脸道:“好是好,只不过这钱挣得也太难了些”
唐糖手按上剑柄,眼眉便竖了起来。阿星看她这般起色,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地道:“那便听公子的吧”说罢伸手将桌上的银票揣入怀中。
唐糖一笑道:“算你识趣!”言毕抬手便打,这一番痛打,直将阿星打的吱哇乱叫。不消片刻整个房间便乱成一团,茶壶茶碗乱飞一气,伴着阿星杀猪般的叫声,整个房顶便欲掀开一般。这一番动静早就惊动了众人。
二人正自叫嚷间,只闻“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掌打飞,铁伯英一纵而入,一把将唐糖的手臂拉住,急道:“小娃儿你做什么?”看了一眼阿星,只见阿星躺在地上气息奄奄,急将他扶起,道:“哎哟,阿星贤弟都要被你打死了,这是为何?”身后的沙大虎、王念祖也是脸色大变。
唐糖怒气犹自未息,指着阿星道:“你问他吧!此人竟敢吃里扒外做了奸细,他与那飞鹰寨勾结,里应外合,欲要加害我等!这种人还打不得?”
铁伯英一惊,道:“阿星贤弟,你果真做这种事么?”
阿星强忍着疼痛,道:“欲加之罪,欲加之罪呀,我---”正待再言,头一歪便昏死了过去。
众人大惊,又是一阵忙碌。王念祖急道:“快,快唤大夫!”
铁伯英叹了口气,道:“小娃儿做事太莽撞,此事你有证据么?”
唐糖道:“这乃是那击空子亲口所言,又岂能有假!”
铁伯英道:“若真是如你所言,打死他也不可惜。只是总也要等他醒来,给他个分辨的机会嘛”
唐糖气哼哼地道:“便依你,只是却便宜了他!”说罢一拂袖径自回房去了。众人自是又一阵忙乱。
晚间时分,阿星浑身缠满了绷带,一只胳膊挎在脖子上,腿上夹着板儿,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阵敲门声起,阿星有气无力的道了声“请进”,一个人影弯着腰,手托着盘子便闪了进来,却是那驼背的老管家。
阿星见是老管家,挣扎着欲要起身施礼,老管家放下盘子赶紧止住了他,道:“老弟莫要客气。这是怎的说?昨日还好好的,怎的会如此?”说罢便落下泪来。
阿星叹了口气,道:“唉,小弟是未遇明主呀!”
老管家收起泪,也叹了口气道:“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便是如此苦命!当年我也遇着一个这般的主子,平日里但凡有一点不顺心便非打即骂,唉,苦哇!”
阿星道:“老哥如今是脱离了苦海,可惜我却是----唉”老管家点了点头,又安慰了他几句。
阿星又道:“今日幸得老哥请了医术高明的大夫,我这条命才保得住,又烦老哥亲自送饭食,我真是感激不尽”
老管家轻声道:“兄弟莫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你我都是与人为奴,俗话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阿星道:“不错,相逢何必曾相识啊!呜呜”随即便拉着老管家的手哭了起来,老管家也陪着不住落泪。
阿星哭罢了多时方才止住,叹了口气,又道:“我这命苦,本以为跟个好主子,辛辛苦苦干上几年,攒些钱娶房媳妇,也便安度这一生了,唉,却没料到竟是如此!想我阿星虽非英雄豪杰,却也是个行得正坐得端的磊落君子,不知前生造了什么孽,今生竟遇这般魔星?”
老管家又劝慰了几句,将阿星自床上扶起,道:“兄弟莫说这些话了,还是先用饭食,今日不吃明日便吃不着了!”
阿星一惊,道:“老哥此话何意?怎的便吃不着了?”
老管家压低了声音道:“哎呀,我亲爱的弟弟,你竟还不知道呢?”
见他如此,阿星不由得脸色都变了,道:“到底何事?老哥还请快说吧”
老管家叹了口气,道:“兄弟,我说了,你可莫要害怕呀”
阿星急道:“哎呀老哥,你快说吧”
老管家沉声道:“方才我送饭与那唐公子,见他满脸怒气,正自言自语,他说----他说明日还要来打你,直到打死为止!”
阿星一声大叫:“哎呀苦也!”随即“噗通”一声便跪在老管家面前,哭着道:“老哥救我呀!”
老管家扶起他,苦着脸道:“你先用些饭,我这里有二两银子,稍后你拿了银子便逃命去吧!”
阿星大喜,随即便又哭丧起了脸道:“逃?她武功高强,我这满身的伤,如何逃得了?况且她既有害我之意,又岂能不做防备?若被他抓了回来,恐怕当场便要打杀了!这可如何是好?”言毕已是急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只是不住地向老管家求恳道:“还请老哥无论如何救我,教我个一了百了的法子!”
老管家微微一笑,道:“贤弟想要一了百了的法子?”
阿星急道:“不错,还请老哥教我!”
老管家一脸难色,叹了口气道:“你与唐公子主仆一场,恩深义重,我一个外人,有些话却是不便说的,须知疏不间亲呐!”
阿星怒道:“什么恩深义重?他打我时可有恩义?哼,我与他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何亲之有?”
老管家笑道:“贤弟能如此想,那便还有救!”
阿星喜道:“老哥不必多虑,还请快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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