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美人落泪,也是极好看的。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此刻落下二三水滴,似砸在众人胸口,荡出万千委屈涟漪。饶是清禾这般本身长得出众,还日日对着楚或隽美容颜的人,也不禁为其侧目。
楚或则不然,美人的泪让他更加全身警惕了起来,似乎随时准备动手赶人。
“好了好了,你别哭,”清禾一边安抚地拍了拍楚或的背,一边对女人道,“你先好好解释一下,你和我有什么关系?若是你我非亲非故,我自然不会跟你走。”
“我、我是”女人露出了一瞬的迷茫。
“她是你的阿姐。”这时,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过了女人的话。
清禾踮起脚尖,攀在楚或肩头,疑惑地望过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头束玉冠,身着绯色交领长袍,腰配深色镶边鞶革,衣服的领边、袖边、腰部和下摆都分别绣有云纹。
他样貌出众,气度不凡,腰间的佩剑、玉饰均品相上好,不知道是哪家跑出来的公子哥儿。
而那少年开口后,女人便似乎得到认可一般欣喜地点头:“怀卿,我是你的阿姐。”
“阿姐?”清禾心中疑惑,但由于伊丽莎白号的不靠谱,她没有轻易否认。
少年走到女人身旁,朝清禾和楚或拱了拱手,“十分抱歉,家姐近日受了刺激,多有冒犯,烦请二位多多包容。”
“没事等等,你说她是我的阿姐,又说她是你的阿姐,那”为什么关系越来越乱了啊喂?
“怀卿也是我的阿姐。”少年人畜无害地对她一笑。
清禾正准备继续问,楚或这时却转过身,整个人将清禾和那少年郎挡了开来。
“我们、走。”他盯着清禾的脸,开口道。
“阿或,”清禾无奈地回看他,哄道,“他们说不定和我要找的家人有关系,再忍一会儿,好不好?”
“我们走。”楚或执着地复述了一遍。
他有很强的预感,如果清清跟他们走了,他将会失去很多很多的东西。
但他不能杀掉他们,因为清清不喜欢。
“听话。”任务面前,清禾态度强硬起来。
“好。”楚或垂下眼睫,默不作声地咬住唇。
他没有办法像晏羽行一样和她对峙商讨,他没有任何筹码和她进行等价交换,所以她想做的事情,他从来都阻止不了。
清禾感觉到了楚或的不对劲,但是她此时没有办法考虑太多。
她从楚或笼住的空间里钻出来,直面仍然面带微笑的少年,问道:“我印象中从未见过你,你如何确认我就是你的阿姐?”
“姐姐,你是否有一张绣了字的手帕?”少年笑着反问。
“是。”清禾承认,同时也在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喊她阿姐,还知道她有信物,这个小少年难道就是当今圣上楚翊?
“这里不方便说话,姐姐,我们进去聊吧。”他叫阿姐叫得自然,眉眼间皆是坦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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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
清禾这边抓着楚或的手,内心紧张。而少年托着下巴在对面笑眯眯地瞧她,身旁的红衣女人也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下来,乖巧地为他倒茶。
“阿姐,”少年开口,“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楚翊,阿姐可以唤我阿翊。”
他十分坦荡,毫无遮掩地告知了清禾自己姓甚名谁,仿佛报出的名讳与当今圣上毫无关联。
有了心理准备,清禾也没有过多惊讶,她直接指向红衣女人,“那她呢?”
她所得知的资料里,楚怀卿是唯一的长公主,这位苏酒酒并不姓楚,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她的“阿姐”?
这回楚翊收了笑,从袖里掏出一颗棕色药丸,递给红衣女人,道:“吃了。”
红衣女人乖乖吃下去,而后身形一晃,朝地上倒去在她倒下去之前,楚翊伸出手将女人揽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我封了她的五感,怕再度刺激到她。”楚翊解释道。
清禾虽然心中觉得怪异,但也没有问什么。
待怀中之人闭眼睡去之后,楚翊才对清禾说:“阿姐,她是我们的娘亲。自从你走丢之后,她便失了神智,经常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和年龄,也记不得人和事。”
“”清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娘亲姓苏,乳名酒酒,父亲在时,喜欢唤她苏酒酒,所以她便只记得自己叫苏酒酒。至于别的人,她大概只记得你了吧”说这话时,楚翊垂着眼看向怀中的人,眉眼间似乎藏着落寞的情绪。
“那她记得怀卿是她的女儿吗?”
楚翊拨弄了一下女人散落在脸颊的碎发,回答道:“她可能不记得怀卿是她的女儿,但她天天都喊着要找怀卿。”
“那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阿姐,不要小看我啊,”楚翊突然又抬起头来,对清禾笑,“我找了你这么多年,自然是有很多找人的方法。你进入商川第一日,便有探子在跟着你了。只是阿姐选择了这逢集楼,见到了诸多不干净的东西,实在是我的过失,今日过后我便将他摧毁,如何?”
清禾眼皮一跳。
“我不管你如何处理,我只想知道你如何得知楚怀卿长什么样子?”按照伊丽莎白号的说法,楚怀卿走丢时不过一岁,楚翊怎么能这么笃定她长大以后长什么样子?
“画像,”楚翊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一张手绢大小的白布,“这是国师根据阿姐儿时样貌,用灵镜所测出的阿姐成年后的样子。”
清禾看那布上所绘少女,虽然并非和她完全一模一样,但神色至少有七分像。
“阿白,他是楚翊吗?”清禾找伊丽莎白号确认。
“宿主,他是。”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请宿主自己辨别。”
“”
放开楚或的手,清禾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我接下来再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便跟你们走。”
“好。”楚翊应。
“你认识晏羽行吗?他和你们什么关系?”
“认识。他可以算是我的下属,但他并不忠于我。”
“是不是他告诉你我的身份?”
“不是。但阿姐,你的身份怎么能随意告诉别人呢?”
“我跟你们回去后,能否保证我的自由与生活无忧?”
“可以。阿姐,宫我们家中的规矩,你说了算。”
“还有,我可以带他回去吗?”清禾看向楚或。
“可以是可以,”楚翊也看向楚或,“但是阿姐你还没有向我介绍,这位哥哥是谁呢?”
“我捡来的小东西,你不需要知道。”
“好,”楚翊面不改笑,“那阿姐你问完了,我们明日可以出发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之前跟我说的所有话里,有没有骗我?”
楚翊先是一怔,随后居然咧开嘴大笑起来。
笑完,他歪着脑袋对清禾说:“阿姐,你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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