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晰在西街重建时,与锦渻相识后,欺负锦渻性情温和,便一直赖在锦渻家里。美其名曰帮其出谋划策,实际情况是为了躲开他家忒不要脸的“睿王党”亲爹。
楚晰才学出众,文采斐然,位列上京七子之一,锦渻与他颇合得来,对楚晰自然欢迎得很。
西街重建完毕后,锦渻事了拂衣去,谢绝所有赏赐,只关门读书,其实领导着几十个幕僚,帮锦潼编撰字典。
锦渻才学一般,大熠朝有数万字,编撰字典这么专业的事情,着实不太承担得起。
况且锦潼知道锦渻的斤两,并没有将“活字印刷术”这个事情和锦渻说,锦渻身边虽有建安侯府百来个护卫守着,可是人多嘴杂,锦渻御下又松,生怕走漏了消息。
所以锦潼借口如今朝堂混乱,圣主没有立太子,几个王子明争暗斗得厉害。搞不好一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倒霉了!远离朝堂,专心著书立说才是保命王道。
锦渻深以为然,虽清楚自己才学有限,编撰字典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之举,仍旧乖乖闭门谢客,专心啃字。
楚晰天天赖在他家,自然无条件热情帮忙,顺带着还把同样位于上京七子,人称“吕氏双绝”的翰林院修撰吕大人的两个儿子,吕翰文吕鸿文也一起叫了过来帮忙。
锦渻差点喜极而泣,与几人相处甚欢,平时皆互称起字来。锦渻,字温煊。楚晰,字良之。吕氏兄弟,兄字静思,弟字谨言。几人好得几乎夜夜抵足而眠,畅谈学问之道,然后便乐极生悲了。
这上京三子,对待学问的态度,一个比一个严谨。碰到个把无法定义的字,非得翻阅典籍,追根究底,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无奈各地方言、偏僻字、一字多意的实在数不胜数。偏偏典籍也颇有些语焉不详之处,于是三子们天天为了一个字究竟有多少读音,几个写法,几个意思等吵得不可开交,就差,噢不!已经动手了,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锦渻外加几十个幕僚,本着以和为贵的态度,屡屡作中间人调和。无奈三子带人入沟的本领实在强大,结局经常是几十个人,争辩得脸红脖子粗。
嗷嗷嗷之乎者也的学问辩驳声,迎风飘荡,着实扰民。亏得锦渻有几个上过战场的护卫,形象勇猛,吓跑不少上门投诉的邻居。
如此一来,一大群饱学之士群龙无首,事倍功半不说,工作进度着实缓慢得很。
锦潼的原计划是在圣主千秋节之前(圣主的生日在十一月初八),将活字印刷术“发明”出来。
首先凭借这个技术结交帝师江卓庭老先生,然后将锦渻送给江老先生做个关门弟子,基本就算保住她这个老实的三哥远离朝堂争斗了。再者让江老先生上奏圣主,携门生印刷书籍,教化百姓,到时候她三哥跟在帝师旁边帮忙,轻松挣名声就好。如此,至少能保靖北侯这一世安然无虞。
锦潼用十坛酒的代价,将公孙无忌请到她三哥那边帮忙。没办法,但凡她手下有一个学富五车,有领导能力,手腕强大,仅需三言两语就能明白她的意思的知识分子,她也不至于要用这老头。
锦潼老实不客气向公孙无忌下了军令状,最慢十月初一,必须将大熠字典给她编写出来。
公孙无忌屈服于锦潼的威逼利诱,乖乖带着十坛酒,到靖北侯临时府邸帮助锦渻。
公孙无忌前脚收拾行李刚走,锦潼后脚便让人扛了五百斤高度白酒,将影竹斋里边外加旁边那个大竹林,精挑细选了约两百根新竹,开小孔将烈酒注进去封闭好。
锦潼画好图纸注明位置,张赫为了以防万一,在每一根注酒新竹上面,都隐蔽做了记号。
别问锦潼为哈如此操作:第一;为了挣钱。第二;为了折磨公孙老儿!
锦潼搞好小动作后就去牛头庄,留下在建安侯临时府邸住不好吃不好的苦逼公孙无忌。
叫临时府邸的地方,自然住的比不上平宁侯府里的影竹斋,至于吃的,公孙无忌后悔啊!
他平生就好一口吃的一口喝的,自从锦潼执掌侯府,他的舌头被养的刁上加刁,挑剔无比,锦渻如何满足得了他的口腹之欲?
早知道就让锦潼给他一块祥瑞楼的对牌,方便他去白吃白喝了。锦渻这边的伙食,饿不死他就是公孙祖上积德了。
若不是锦渻对他恭敬得仿佛孙子似的,公孙无忌早撂挑子回影竹斋了。
仔细想想,唉!他还真不敢撂挑子回去哦,说句心里话,他有点怵锦潼!这丫头心狠手辣着呢,他这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了,只想安度晚年。
幸亏还有十坛酒可以慢慢撑着等锦潼回来,要不,他宁可自挂东南枝,独自枝头抱香死,也别想让他来靖北侯临时府邸劳心费脑。
公孙无忌不比锦渻,锦渻是想编辑一本字典出来,功于千秋,日后学子但凡有不识之字,均可以在字典找出来,想想真让人热血沸腾。
公孙无忌是知道锦潼的“活字印刷术”,所以简单暴力根据帝师江卓庭著的《大熠解字》,将九千多个字按着偏旁部首,字数多寡,一一分门别类。不到一个月便宣布完工,派人誊写清楚后,立刻字典送到锦潼的“巧工坊”,方便徐为义进行下一道工序。
而上京三子,还逐字一个一个注明意思出处什么的,天天仍旧吵得犹如牛头庄的鸭子场。
这情况到最后,连锦渻也颇为承受不了。他的妻子唐氏给他生的嫡长子已满周岁,体格健壮,适合出远门。唐氏打算趁着秋高气爽,携子前往上京,一家团聚。
而锦渻早就在锦潼的帮助下,另外购了一处五进外带两个园子的大宅,重新装修中。如今临时府邸一片乱糟糟,锦渻三不五时,便躲到建安侯正府监工,以偷得浮生半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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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尾农忙,整个牛头庄种的田开始收割,锦潼想着自己还委托了公孙无忌一个重任呢,该回去看看工作进度了。再说肃亲王不日即归,有他撑腰,楚婉也不用担心楚凌舟死缠烂打了,于是两个闺蜜双双把家还。
楚婉不客气地拿了锦潼十几坛酒,愉快回到肃亲王府。
肃亲王还在宫中没回来,楚婉亲自看着厨房,按照锦潼给的方式准备火锅,忙得不亦乐乎。
肃亲王快戌时才到府里。圣主那抠门家伙,就让他吃了几块味道不咋样的糕点,可怜他饿得前肚贴后背的,走路都有些摇晃了。还没进屋隔着大老远呢,就闻到一股不同以往的浓香,肃亲王情不自禁垂涎三尺,瞬间精神百倍,立刻加快步伐。
楚婉看他回来,忙让丫鬟赶紧帮王爷除下朝服,自己则亲手将肉丸子下了汤锅,又帮肃亲王乘了一碗汤,调一碟子酱料。
肃亲王先喝一碗汤垫肚子,然后迫不及待地拿起酒杯一口闷:“好酒!比祥瑞楼的玉壶春香醇热辣不少。”
“王爷尽管开怀畅饮,这酒叫五粮醇酿,自然比玉壶春还要香醇。另外还有桃夭,沙场秋点兵几款新酿的酒,上京目前除了平宁侯家,就只我们这里有了,王爷有时间再一一品尝。妾身厚着脸皮,足足拿了十几坛呢,够王爷好好享用了。可恨去牛头庄才带了两个丫鬟四个护卫,抢不过平宁侯夫人,要不妾身非把牛头庄的酒窖给搬空了不可。”
楚婉象只喜鹊般清脆地叽叽喳喳,肃亲王莫名觉得喜感,语气也轻快起来:“你可别!本王打不过郑祺琰那家伙!”
“平宁侯敢打王爷?妾身便帮王爷出气,把平宁侯夫人也打上一顿。”
肃亲王哈哈大笑,好久没见到婉儿这么开心了。去了一趟牛头庄,婉儿倒似年轻回初嫁他的时候,活泼得很。
老夫少妻和谐共进晚餐,两夫妻大快朵颐,整个肃亲王府不知怎滴,就变得一派喜气洋洋的。
用完膳后,肃亲王去书房处理公务。
楚婉晚膳有点吃撑了,她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消食。想起那天晚上和锦潼一起跳的舞,童心大发,扭腰晃肩地在房里蹦跳。
“婉儿,你在做什么?”肃亲王一脸诧异呆在门口。
“我,妾身最近学了,学了几招武术,晚膳实在用多了点,便施展一下手脚消消食。”肃亲王处理公务向来费时间得很,楚婉没想到他今天速度居然比平时快上许多,倒被吓了一跳。
“这武术谁教的?不伦不类!你若要学,本王亲自教你!”
“真的?”楚婉有些没反应过来。
自从楚婉嫁入肃亲王府,素来都是人前一副端庄矜贵派头,生怕丢了肃亲王的脸面。私底下对肃亲王也是尊重温柔,很少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露出。肃亲王便忍不住逗她一句:“假的!开玩笑。”
“去你大爷的!”楚婉一个忍不住,这半个月和锦潼打闹习惯了,老实不客气一蹄子踹过去。
肃亲王猝不及防,忘记自己站门边,躲闪之际被门槛绊一下,差点摔倒。楚婉赶忙去扶,两口子闹成一团。最终闹上了床,一夜春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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