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夜色里,一个人正在书房翻箱倒柜。
文阁就算瞎了眼,也能认出那个人就是他的宝贝闺女文少君!
她在他的书房找什么?能找什么?
用脚趾头想,她肯定又是受了李朝歌的教唆!
一时间,一整天的经历都在脑袋里疯转。
培养个张世君是废物,拥护个二皇子是不成器的,现下就连他疼的闺女也胳膊肘往外拐!
积攒许久的怒火“噌”地蹿到了脑袋顶儿。
他一声怒骂:“你在干什么!”
文少君从未见过他发火,吓得一哆嗦,人都蒙了,“爹,我……”
“啪!”
苍劲的右掌结结实实地打在文少君脸上,娇嫩的脸蛋瞬间火辣辣地红了起来。
文少君震惊地捂着脸,眼泪唰的就掉了,“爹,你打我!”
嘶声控诉迅速压灭一切怒火,文阁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那刻,揪心的痛让他身子猛然一颤。
他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去道歉哄她,理智让他忍住了。
文阁将不停颤抖的右掌负到身后,狠心怒骂道:“我打的就是你这个白眼儿狼!我辛辛苦苦养你了二十年,你竟然帮着外人害你爹!”
闻听,文少君的火气也上来了,“那你还帮着外人利用你女儿呢!张世君他就是个卑鄙小人,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就是想利用我巴结你,你不仅不帮我教训他。居然还因为我傻,利用我帮他除掉李朝歌!”
真相突然被戳穿,文阁心虚一抖,故作震惊道:“什么?这个张世君竟然是这样的人!”
“爹,你还装!”文少君悲愤指责,“你是不是被烛龙台给迷惑了心智啊!你不是要当一个好丞相吗?怎么能这样帮一个小人啊!”
文阁怔了下,“烛龙台是什么?”
见他老谋深算的脸上露出迷茫,文少君冷哼一声道:“你还在演!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从此你我父女恩断义绝!”
话落,文少君推开他便抹着眼泪跑出去。
文阁大惊追出去,“少君!”
-
冬月慢慢爬过屋顶,走上中空。
李朝歌踩着梯子,慢慢爬上房顶,蹑手蹑脚地坐到了眺望远处的文少君身旁。
文少君只呆呆地抱着双膝,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右侧的脸颊早已厚肿发紫。
从丞相府回来后,她就躲进房间里哭,还把宝珠给赶了。大半夜的,她好不容易出门了,又爬上了房顶,谁劝都不好使,美食都诱惑不了。
头次见她这么反常,定南伯府上下急的不行。
李朝歌猜到原因,默默叹了声。从随带的食盒里取了颗剥了壳儿的水煮蛋,递到了她面前。
“你是要吃呢?还是要敷脸?”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李朝歌眸光微闪,不忍道:“抱歉,我不该让你掺和进来的。”
闻听,文少君的眸子动了下,一行清泪滑了下来。
她委屈地低声喃喃:“张世君骗我也就算了,爹也利用我!他从来都不会打我的,连骂我一句都不舍得!他到底是怎么了?”
李朝歌欲言又止。
不知为何,文少君的质问让她突然想到了淮陵李朝歌。
只不过这次,她也成了欺骗文少君的一员。
忽然间,文少君扭头看过来,“都是因为烛龙台对不对?可我没找到烛龙台!我爹还骗我说不认识。再这样下去,我爹会不会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啊?”
她纯净的眸子让李朝歌嗓子一紧。
李朝歌抿唇道:“你别担心,我们再想想办法,我相信你爹有你这么个女儿,会有一天迷途知返的。”
“真的吗?”文少君将信将疑地垂下了头,“我怕我救不了爹爹。小妹,我知道你不是个普通人,如果有一天真的查出,我爹帮张世君顶替状元之罪,你可以帮我保住爹爹吗?”
顶替状元不是一件普通的事。
而张世君是以自己的身份当的状元,所以他就不是冒名,而是有人帮他替换了考卷!
能有这个权力的,只有主考官。
今年科考的主考官正是文阁!
借由此事铲除文阁,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了。
但对上文少君恳切的目光,李朝歌备受煎熬。
许久,她不忍心道:“我会尽我所能,保他一命。”
文少君眼眸一亮,“如果他还干了别的,你也能保他吗?只要让他能活着就行。”
犹豫间,李朝歌还是点了点头。
文少君一喜,从她手中夺过水煮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她将李朝歌带的东西吃了个干净,露出个笑来,就拍了拍肚子下了屋顶。
临走前,她笑道:“你放心,我爹绝对不会再阻拦你惩治张世君了。”
笑着的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李朝歌准确抓住,却是不解,耳边响起纸张被风吹动的声音。
在文少君坐过的地方,落下了两张信纸。
它们卡在瓦缝里,被寒风吹的发出响声。
李朝歌鬼使神差地捡起展开,看到信里的内容,惊诧不已。
这两张都是之前丞相写给净深的。
一张是丞相询问窦方的情况如何了,让净深尽快蛊惑窦方大建神庙。
还有一张,是丞相质问净深,为什么擅自给皇帝送长生不老药,问那药是不是有问题,质疑净深是不是还在替别人做事,让他赶紧停手。
净深可是星渊阁的东宿宿主啊!
他还能替谁做事?
想到文少君说丞相不知道什么是烛龙台,李朝歌眸光一闪。
难道……丞相不是星渊阁阁主?
一直以来,她和李岐都误会了?
李朝歌震惊于这一可能,目光触及返回卧房的文少君,心情又复杂起来。
这两封信一定是文少君在丞相府偷到的,或许还不止这两封。
文少君精心挑出这两封给她,一张是想让她用来威胁丞相,一张是想让她看到丞相没有参与谋害皇帝,让她手下留情吗?
捏着信纸的双手微颤,李朝歌怅然一笑。
没准儿,这姑娘也看透了,知道自己是在利用她,所以才会恳求自己保丞相一命。
李朝歌五味杂陈地下了屋顶。
恍惚回到阁楼,她刚要往床上一躺,就听见熟悉的询问。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是李岐的声音!
李朝歌噌地坐起来,回头便见李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在桌前坐下。
她忙陪坐过去,“你怎么来了?”
见她满面惊喜,李岐也跟着弯了眉眼,“来看看你,顺便见见杨素。”
不等他的话音落下,李朝歌便心下一空,强撑着上扬的嘴角,不让它放下。
他不是今日才解了禁足?
一出来就想着找杨素了?
他不会真的看上杨素了吧?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