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得不像是成年女性的重量,就算将她完整地抱在怀中,心底却不知为何一片空落落的。
东方仗助下意识地收紧手臂。
胸膛极其细微地起伏着,能勉强感受到她细弱的呼吸和温热的皮肤。盘起的头发不知何时散落在他的手臂上,有点痒,但一点也不想松手。
她就在这里,在他的怀里,如此鲜明的存在着——似乎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
疯狂钻石!
被呼唤而出的替身沉默地挥拳,但她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睁开眼睛。
疯狂钻石反馈她的身体一切正常,那就只能是精神和大脑的问题,这是疯狂钻石无法修复的领域。
……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先稍微镇定下来的心海不由得又慌乱起来,他抬头望向相当可疑的另外两人,喉间发出近乎咆哮的低吼:“你们——两个!”
不知何时攥起的拳头带起一阵风,狠狠地砸向离得最近的、绿头发的家伙脸。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看他不顺眼——尽管如此,紧捏着的拳头还是在绿发男人的鼻梁前堪堪停住。
虽然非常想直接一拳揍飞让弥希晕倒的罪魁祸首,但眼下情况不明,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敌是友。况且这里是弥希打工的地方,他不希望自己的行动给她添麻烦。
东方仗助紧咬着牙根:“如果不想被打断鼻子,最好给我老老实实交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穿着厨师服的外国人慌慌张张地上前,试图分开两人:“弥希是突然倒下去的,我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话说、这种情况,最好赶紧送去医院吧?”
绿发似乎才回过神来,目光扫向他怀中的弥希:“就算对我挥拳也无济于事,倒是她,又突然晕倒的话,得赶紧采取行动才行。”
从言行举止上判断,大概不是敌人。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是敌人,他也只能暂时相信对方了。
疯狂钻石失落地垂头,紧紧握住弥希的手又一次使用修复的能力,但那近乎于无的心跳依然微弱得吓人,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东方仗助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同样低下了头:“请你们帮忙叫一下救护车……拜托了。”
厨师迅速点头:“我去打电话!”
绿发探身,伸手确认了一下弥希的呼吸和心跳,皱起眉头:“有点不妙啊,你会心肺复苏吗?”
“是人、人工呼吸吗?”东方仗助一顿,结结巴巴地说:“人工呼吸的话,学校里、呃、教过倒是教过,但是……”
绿发目光锐利地瞪了他一眼:“这是救人,别在那里想东想西的。你没有信心的话就由我来。”
东方仗助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同样瞪向对方:“你在胡说什么!”
“要救她的话就动作快一点!”绿发喝道:“救护车来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他说的话完全正确,但是疯狂钻石明明确认过她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是……
“快!”
“——我知道了!”
东方仗助把弥希放平在地上,注视着她的脸,心跳如雷。
她紧闭着眼睛,眉头微蹙,苍白的嘴唇半张着,东方仗助目光触及时恍如触电,猛地跳开。
绿头发的家伙说得对,救人更重要,没那么多时间想东想西的!
东方仗助将目光放在她的胸前,寻找合适的位置,一咬牙,双手交叠开始按压。
一次、两次……三十次。
下一步则是——
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东方仗助深吸一口气,一手扶住她的下巴,一手捏住鼻子,俯身轻轻地含住她的嘴唇。
很软、很凉……不不不,你在想什么呢东方仗助!专心吹气!但、但是……
背后一痛,绿发的家伙怒骂道:“差不多该起来了!”
“呃——呃!”
时间有过得这么快吗?完全没感觉到啊!
东方仗助慌慌张张地起身,不知怎的不敢抬头直面绿发的表情,只顾低着头接着数数。
一、二……马上就三十次了吧?
她湿润的嘴唇似乎有了些许血色,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光,似乎在无声地召唤着什么。
第二次似乎没那么紧张了,东方仗助定了定神,一鼓作气俯下身。
话说,这能算一个ki——kiss吗?如果算的话,那这就是他的初吻。虽然自己姑且算是理直气壮的,但弥希、咳——白石姐,该不会生气吧?
东方仗助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她紧闭的双眼,完全没办法想象此时她突然睁开眼的场景。
如果被当成变态,被一巴掌扇到一边的话……他会哭的!他真的会哭的!
一想到那个场景,东方仗助就心虚得厉害,怎么看都觉得她的眼睫似乎在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有反应!有反应了!”绿发呼喊道:“快,接着按压!”
原来那不是错觉!
东方仗助手一抖,猛地起身,惊觉不知何时出了一身汗:“醒了吗?”
“还早得很,不要停!”
厨师匆匆忙忙地回到大厅:“救护车马上到!”
东方仗助松了口气,各种意义上的。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风雨灌入敞开的餐厅门内,风铃“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上救护车前,东方仗助看了一眼天空。
雷鸣轰响,大雨还在下。
好痛。
像是被压路机来回碾了十几遍,疼痛占据了大脑,除此外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
白石弥希微弱地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冷调的日光灯映入眼底,一片白的病房叫人回想起起糟糕冰冷的记忆。
慢慢回复知觉的指尖感受到了额外的温暖,她偏头望去,是东方仗助。
或许突发状况让他很是忙碌了一番,飞机头已经散开,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他把额头抵在床沿边休息,半张脸朝着白石弥希的方向,露出微蹙的眉头。那么大的个子,硬是把自己蜷缩在病床边的小椅子上,肯定非常不舒服,但在这个别扭的姿势下,他还是坚持一手覆在白石弥希的手上。
白石弥希动了动被按住的左手,意识到手背上还插着针,正在输液。
少年的手比她的大得多,轻易就能将她的手盖住。输液后的手一点也不冷,因为少年掌心的温度很高,正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
白石弥希望着他,细微地笑了笑。
自父亲离开家之后,她就很少这么近地跟男性相处了。高中时遇到的男性除了不好接近的岸边露伴,也就只有那些欺负她的不良,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不安。
但东方仗助不一样。
湛蓝的双眼像是被太阳晒过的大海,自然而然流淌出粼粼的笑意,温暖而宽广。和他相处轻松愉快,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只是看到他的身影,就不由得心中一松。
虽然也想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但这个姿势明显很不舒服。白石弥希用另一只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声呼唤:“仗助,醒醒。”
仗助皱起眉头,闭着眼睛把脸埋进床单里,意识不清地嘟哝了几声。
白石弥希动作大了些,但还是没反应。她犹豫一阵,拂开盖住耳畔的碎发,凑近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吹气。
东方仗助整个人都震动了一下,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他缩着脖子向反方向躲开,朦胧地睁开眼睛。
“唔……弥希……”他用另一只手揉揉眼睛,没睡醒的嗓音黏黏糊糊的:“你醒了啊——诶?你醒了!”
惊讶地瞪大的双眼圆溜溜的,紧紧盯着白石弥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晕倒了?疯狂钻石也没办法让你醒过来,我真的好担心啊。是替身吗?你被突然攻击了?”
重叠的那只手被下意识地攥紧,白石弥希的手背上还插着针,吃痛地叫出声。
“对不起!”
东方仗助慌张地松开手,复而小心捧起:“你没事吧?”
“没事。”白石弥希摇摇头:“我突然晕倒,是因为试着用了雨中人。”
“雨中人?”东方仗助一怔:“你说过的,有的时候能与附近的人共感,也就是说……”
白石弥希直视那双湛蓝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些许勇气。
“我觉得我死了一次。”
她轻声说。
那一瞬间,温柔的大海上仿佛卷起了风暴。
“有人死了——就在那附近!”
就算已经不再受到影响,回想起那个时刻的白石弥希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
死亡的感觉实在太过真实了,极端的痛苦和恐惧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淹没,要不是看见了东方仗助向她奔来的身影,她恐怕会真的迷失在其中。
“弥希……”
温热的指节轻轻在她的眼下蹭了蹭,她眨眨眼,又一滴泪珠在恍然间滑落,又被他轻轻拭去。
只因纯粹的恐惧产生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视野,白石弥希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指被东方仗助小心握紧。
“太勉强的话就不要想了吧?”
白石弥希摇摇头:“我们最好留意一下最近的新闻,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她顿了顿,反手握住仗助的手,深吸了一口气。
“那种程度的绝望……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替身使者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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