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寒玉台阶尽头的景帝,视线透过了冕琉看见,底下的大臣们各自小心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然后谢云再次开口了,“臣下以为,一两个官员的名字不同或许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若是绝大多数的官员名字不同,那就足以说明戮王妃的调查是有所错漏的。
为达到真正达到肃清法纪的目的,以免造成官员的冤假错案,臣下觉得应该推翻重新彻查。”
谢云的观点发表完毕了,当即便有官员跟着唱念,
“请陛下重新彻查!”
礼部官员,户部官员,以及与容谢二家私交甚密的众官员们,在这场唱念中几乎没有一个不在的。
景帝在上瞧着,跟着恳请重新彻查的官员里不乏已经在名册上了的。
他们这是衬着,这一件盘剥赈灾银两的案子已经变成了戮王和三老之间党同伐异的工具,便彻底的肆无忌惮了吗?
在众人的声音落下之后,诸位官员们也都静默着,等待着景帝的表态。
景帝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看了看苏乔然后又看看谢云,最后问,
“谢卿对自己呈上的名册中官员的名字有几分把握呢?”
众人听着景帝的这意思,心底已然确定了他的心到底是偏向了谁。
也是,要敲山震虎的是他,要收拢权利的也是他。
如今戮王妃只不过是在为他做事。
景帝会站在戮王妃的那一边再正常不过的了。
谢云答道,“回禀陛下,臣下把握在八九之间。”
八九之间?
谢云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可见这撒谎的功力是已臻完美了的就。
他的那份名册,可不仅仅只有平西侯那一派中涉及此事的官员的名字。
谢云如果不夹杂私货的话,那这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党同伐异之争斗呢?
景帝当即露出疑惑的神情,“可朕有一事不明,赈灾之事似乎与兵部无甚关联,为何这兵部侍郎也在名册之中呢?”
旁的官员涉及了此事,多是因为自己身处的职位确实是有利于为孙安秦风二人行方便。
但是现下看来,兵部和这事实在是八竿子的关系也打不着啊。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点出来,兵部侍郎刘成立即抬头,他先是隐晦地瞥了谢云一眼,然后才将求助的目光落到自己的上级官员兵部尚书的身上。
兵部尚书微微侧目,只回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只听得谢云的声音响起,“回禀陛下,您且听臣下仔细说来,诏狱司在成立之初,因着事出匆忙,所以许多官员都是从兵部,刑部等地调来的。
而曾经在兵部里,与兵部侍郎乃是师徒关系的一位官员至今仍在诏狱司任上,此人正是这一次被戮王派遣去负责灾民营地一应事宜的左狱司令林宇!”
谢云瞥了一眼兵部侍郎刘成,唇边挂着一抹阴冷的笑。
“你的意思是这位左狱司令监守自盗?自行盘剥了银两?”
景帝凝声问道。
谢云拱手,道,“回禀陛下,臣下认为,孙安秦风二人能如此瞒天过海地盘剥银两,这件事,少不了负责采买灾民所需一应物品的官员们,若不是他们的纵容,容着孙安与秦风两人,又如何会形成这样的结果?”
“不仅仅是他,还有工部员外郎,他们负责统筹采买事宜,物价上涨之事,他们定然也是最先发现的,但是最后却是让戮王妃将此事翻了出来,这便已经说明了,他们定然是早就已经与秦风孙安狼狈为奸了。”
听着谢云的这番诡辩论调,听着他将左狱司令和那位工部員外郎诬告成了孙安和秦风同流合污之流。
苏乔简直要气笑了,好一个倒打一耙啊!
“工部员外郎倒是可以直接与秦风接触,两人本就在一个部门,且职位又恰恰是一高一低,正方便了两人行事。”
“而那位左狱司令,表面上看着与孙安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兵部侍郎刘成与孙安同出于一个书院,两人甚至还曾是同窗,而兵部侍郎刘成与左狱司令又曾是师徒关系,所以臣下认为,孙安与左狱司令就是通过兵部侍郎的牵线,所以才得以狼狈为奸。”
好一个推断,好一个离间之计!
苏乔不由得去看平西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平西侯倒是平静得很,想来是已经都猜想到了这样的场景了的吧。
左狱司令毕竟是诏狱司的人,而诏狱司如今是在周蕴的手中。
所以景帝看向周蕴,询问道,“戮王,这位左狱司令是你委派的,他是否有监守自盗的嫌疑?”
周蕴拢着袖子回复道,“禀陛下,臣弟认为,左狱司令没有监守自盗的嫌疑,不知谢大人为何会对他产生怀疑。”
周蕴眉目清寒,唇边浮起一抹讽刺的笑,
“事实上,臣弟所委派的这两个人都没有监守自盗的嫌疑,谢大人是否是多想了呢?”
在周蕴的声音落下之后,苏乔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
“工部员外郎和左狱司令两人官微言轻,在面对是户部侍郎的孙安和工部侍郎的秦风的时候,天然就处于下风的他们,自然是没办法将事情如实上报,这件事,我和戮王已经和两位受害官员了解清楚了。”
苏乔言辞犀利,“谢大人,受制于比自己权利势力大的官员而不得不屈服和心甘情愿与对方同流合污之间还是有极大的不同的吧?”
众官员能看见,立在周蕴身边的苏乔,昂首挺胸,面容不怒而威,似带着雷霆之势。
众人只得在心中感慨,周蕴是娶了一位好王妃,两人此刻并肩立于一块的身姿,像是战场之上并肩作战的将士,似拥有所向披靡的力量。
谢云停顿了下,这才挂着笑容道,
“是,王妃能确定此二人没有嫌疑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不是每一个人王妃都如此地确定呢?”
谢云言语中透着不屑,“又或者说,王妃和戮王真的有十足的把握这两人必定不是监守自盗吗?王爷与王妃是否有证据证明此二人的清白?”
苏乔眯了眯眼睛,她笑着反问,“我是此案件的负责人,我有证据也该是上呈于陛下观,凭什么给你?”
谢云垂眸,自嘲着道,“是,这事原本是与我无关的,是臣下僭越了,此事由王妃独断便可。”
他以为他以退为进,苏乔会迫于别人的看法而有所让步。
在他露出了这样的神情后,四皇子周厘首先看不过去了。
他站出来,皱着眉道,“戮王妃未免行事太过霸道了,谢大人不过是担心着这件事,谢大人亦是大周的肱骨之臣,难道就许你能调查此事,谢大人却不能过问一句吗?这朝堂难道是是你一家独大吗?”
他怒气冲冲,为谢云打抱不平,极是看不惯苏乔的一言一行。说罢,他抬手冲座上的景帝拱手道,
“父皇,儿臣以为,独断专断,朝堂上只发出一种声音并不利于大周的良好发展。儿臣以为,应该取缔戮王妃的独断权。”
周厘选在这个时候帮谢云说话,绝不是一个好时机。
或许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景帝因为嫡庶之争厌恶着皇子们到底都到了怎样的一个程度。
永乐候要是知道就不会默许谢云拉周厘过来帮着说话。
因为周厘说话还不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员呢,他的话,景帝听不进去便罢了,景帝甚至还因此产生了越加厌恶对方的情绪。
见周厘为谢云说话,对抗戮王妃,申请取缔戮王妃在这件案子上的独断权。
这独断权是景帝给苏乔的,提出了不同看法的周厘无疑是在公开地表达对景帝所下命令的不满。
景帝能听得进去,能开心才令人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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